我坐在車子裡,擡頭,透過車窗,“此處經年”的招牌在霓虹燈的作用下異常奪目而刺眼。\我有些慌亂,有些無助,我並不確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對自己沒有信心,沒有信心去保護我的親人,甚至去保護我自己。
剛剛走到半路,本來晴朗的天氣突然下起了大雨,我放慢了車速,這場雨下的很急,很大,好似老天終於爲憤怒找到了一個出口,全部發泄出來。雨刷以相同的頻率在運作,雨水在我的眼前一層一層的傾瀉下來,模糊了燈光,模糊了我的視線。
道路兩旁那些路燈在雨水的沖刷下顯得那麼朦朧,我最近總是恍惚,總是精神不夠集中。我不知道我的精力都偏向於哪兒,可是那些問題即使我這麼努力,依然找不到出路,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我加快了車速,不在乎路滑,我想早些回去,回家,暫且安居的地方,那裡真的是我的家啊!我一直找尋的地方!
把車子停到車庫,下車,雨還在繼續下着,我匆忙的走着,還是被淋到了,濺了一褲腳的水,包也溼了,好在是漆皮的,並不會浸到裡面。終於跑到了玄關,脫下外套,換了拖鞋。客廳裡燈火輝煌,可是卻空無一人,蕭澤成一定還在書房。我上樓,回到房間,迅速的脫掉褲子和上衣,換好了家居服,這才覺得舒服了很多。趿拉着拖鞋下樓,煮了一壺咖啡,到了兩杯。敲敲書房的的門,沒有迴應,蕭澤成不在嗎?我擰了擰把手,打開了。
電腦開着,燈開着,蕭澤成卻趴在桌在上睡着了。我走過,輕輕地把咖啡放到桌子上,仔細的端詳起他來。其實,我只有看到他的後背和他的頭髮,他的後背寬厚,讓人很有安全感,他的頭髮依然濃密,只是夾雜着些許的銀絲。零 點看書我有些心酸,這麼多年,他總是這麼孤獨,蕭依由不懂事變的懂事,而他卻一直這樣默默忍受着生活的殘忍。子女的丟失,妻子的離世,小女兒的誤會,這一切,我想在逝去的歲月中,肯定一直在折磨着他。
我沉思的這一會兒,蕭澤成緩緩地擡起頭,然後用手拍了拍肩膀。
“王晨,你回來了。”
“嗯。您累了吧,我幫你捶捶。”說完輕輕地敲打起他的肩膀。“以後困了,累了就回房休息,不要趴在桌在上睡,對身體危害很大。”
“嗯,知道。我只是剛纔有些支撐不住了,沒想到就睡着了。”蕭澤成笑着說。
“外面下雨了。”
“哦,是嗎?我都沒覺察到。依依怎麼樣,還好吧?”
“嗯,很好!生意也很好。”我回答。
“現在總算能讓我放心一點了,這個女兒現在幾乎是我的全部啊!只要她好就好!”蕭澤成的語氣有些嚴肅。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心裡有些難受。
“怎麼了?王晨,感覺這兩天你怎麼有點不對勁啊?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蕭澤成意識到我的停頓,回過頭來看着我。
“沒,沒有。”我繼續幫他按摩。
又閒聊了一會兒,喝光咖啡,我拿着空杯子離開了。把杯子洗好,我上樓回房。鋪好被子,鑽進裡面,有些冰涼,就像那些雨水濺在身上的感覺。我閉上眼睛,想着這些天發生的事,我無論如何是不會出賣蕭澤成的,當然,更絕對不允許陳經年傷害蕭依。
明天,我要把一切說清楚,陳經年,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想着這些,翻過身,終於安然入眠了。
下午五點,準時下班,外面的雨依然在下。蕭澤成邀我一起吃飯,我拒絕了,因爲今天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撐着傘走向停車場,坐在車子裡,撥通陳經年的電話。
“我想見你,在上次見面的咖啡廳。”說完我掛斷了電話,發動車子。
我坐在靠窗戶的位置,要了一杯黑咖啡,一個人靜靜地坐着。窗外是奔走的人們,水滴四濺。那些撐傘的,或者淋着的,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匆匆的表情。雨,至少這場雨並沒有給人們增加一些情調,每個人都在忙綠,爲着現實,爲着美好的未來奔波,生活的瑣碎早已把敏感的心,磨出了一層厚厚的繭。我收回目光,咖啡已經擺在我的面前,看看時間,六點十五分,我已經等了他三十分鐘,不過,我猜他肯定會來。這麼幾次的接觸,我想,我還是有些瞭解他的。
果然,十分鐘過後,陳經年坐到我的對面,要了一杯同樣的黑咖啡。他的頭髮有些被雨淋到,上面還泛着水光,但是依然浮着笑容,虛僞的笑。
“王主管,是不是我要的東西拿到手裡。”陳經年開口。
我喝了一口咖啡,然後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不,陳經年,我不會幫你的!”
“什麼?”陳經年的表情有些扭曲,顯然是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不要忘了,硬盤在我手上,還有那些照片,你真的不怕嗎?”陳經年繼續說。
“夠了,我不會再受你的威脅,這件事情我會像蕭依說清楚的!”我打斷他,低下頭攪拌着咖啡。
“說清楚?”陳經年冷笑了一下,“你怎麼說清楚?”
我不回答他,繼續攪拌咖啡,然後端起,喝光。拿起錢包,我準備離開,去吧檯結了帳,我沒有接他的話,沒有說再見,因爲,我再也不想見到他。我沒有撐傘,快速地奔向我的車子,我不會回頭,我不知道陳經年此刻是什麼表情,我也不想知道。此刻,我只想離開,離開他的視線,此後,我們再無瓜葛。
我發動車子,一路的水花,一路的不安。停到樓下,我仰頭,正好看到書房,窗邊站着蕭澤成,他向我招手,我隔着模糊地車窗,看不清他的表情,就像經過時間的流逝,我記不起年少時的光景。那些人,那些事,真的真實的存在過嗎?
我向他擺擺手,臉上擠出笑容,就像小時候經常玩的遊戲,只是我記不起玩伴的模樣。我感覺到心痛,相見,相識,卻不能相認,我寧願,寧願,我永遠沒有打開那扇門,那麼我還能輕鬆一些。而現在,我連自己的定位都找不到。還有那些,那些醜陋的照片,那麼骯髒的交易,我該怎麼啓齒?我真的可是說清楚嗎?難道遇上他,真的讓我萬劫不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