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瑞上身穿了一件藍色繡有白色小碎花的棉布小夾襖,下身長長的月白月華裙,腳上穿了深藍色繡鞋,長長的頭髮用藍布包起來,整個束到腦後,這打扮倒是極像農婦,不過,天瑞長年呆在宮中,已然養成了那種高華的氣度,就是這麼一身打扮,瞧起來也是極雅緻的。
她拿了個小鋤把一小塊地鋤好,又接過春雨拌好的雞食細心的餵了圈在籬笆內的幾隻雞。
看着那長的個大膘肥的公雞,天瑞笑笑:“春雨啊,不如咱們今天晚上宰只雞來吃吧。”
“小姐……”春雨頭又有點疼了:“這裡是岫雲寺,小姐若是殺生,怕對佛祖不敬啊。”
切,天瑞撇撇嘴,也不再和春雨說話,這丫頭真是沒意思的很,整天板着一張臉,又嚴肅又認真,還是冬末活潑可愛些,不過,冬末話太多了,讓人受不了啊。
“小姐”春雨又追上天瑞,伸手指指坐在銀杏樹下讀書的少年:“那個富察少爺又來了,小姐,你是理他還是不理。”
天瑞看了一眼,就見富察馬喇穿了一件青色長衫,打扮的也很樸素的樣子,正坐在銀杏樹下認真讀着一本書,若是不仔細瞧的話,還真以爲這人是個極用心讀書的公子呢,可是,你若是認真對待的去看一下,就會發現,這人哪裡是在讀書呢,那心思不知道在哪呢,瞧吧,書本都是倒着拿的,這麼長時間了,他也沒看出來,可見的神遊天外去了。
天瑞心裡暗笑,也就興起了逗一下這人的心思,就極大聲的說道:“春雨,以後咱們不要再來這邊了,省的打擾了人家公子讀書,還有啊,記得把那籠雞也挪的遠一點,省的吵到這位公子。”
春雨點頭:“小姐說的是極,這男女有別,既然公子要佔這片地方,咱們便騰出來也就是了。”
看着春雨嚴肅認真的樣子,天瑞心裡憋着笑,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她嘆了口氣:“天也不早了,咱們且回去吧。”
天瑞這邊還沒走呢,那頭,富察馬喇趕緊放下書本,快步追了過來,看到天瑞就是一禮:“在下不過是喜歡這塊地方的清靜,倒是擾了小姐,實在不好意思,小姐不用躲去,在下馬上就走。”
“公子言重了,本來就是無主的地方,公子若是喜歡,便在此處讀書就是,我一個閨閣女子,本來就不怎麼出門,怎好趕公子呢。”天瑞笑笑,說了一句話,對春雨道:“春雨,咱們回去,以後把那地方騰出來吧。”
富察馬喇一聽天瑞這麼講,頓時急了:“小姐,是在下不是,小姐不用……”
他話還沒說完,天瑞已經帶着春雨走了,天瑞進屋,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拉着春雨指着外邊道:“笑死我了,春雨啊,那個人和你脾氣倒還差不多,都是忒認真了些,不過,他倒是比你有趣一些。”
春雨氣的撅了嘴:“公主什麼話不好講,偏拿着奴婢和個男子比較,還想不想讓奴婢活了。”
“好了,春雨姑娘……”天瑞笑着拉拉春雨:“是我的不是了,在下給姑娘賠禮,姑娘莫氣”說着話,就仿照戲劇裡邊小生的樣子給春雨賠禮作揖,倒是把一直板着臉的春雨也給逗樂了。
主僕二人在屋子裡取樂,可憐的富察馬喇在外邊六神無主,他哪裡是喜歡這塊地方纔來這裡讀書的啊,本來就是衝着天瑞來的, 爲了多看天瑞一眼,就耍賴的呆在那,就讓他瞧瞧天瑞,聽着天瑞說上那麼幾句話,他就很滿足了。
卻沒有想到,被佳人誤以爲他真的是在這裡讀書的,竟然說不要再來這裡了,馬喇心裡又急又惱,暗恨自己唐突了佳人,讓人家好好的卻要把地方騰出來給他。
“公主”春雨隔着窗子往外瞧了一會兒:“那個呆子還在呢,公主要怎麼辦,不然讓奴婢出去把他趕走。”
天瑞瞧瞧外邊,嘴角扯出一絲笑來:“不必了,他愛呆就呆吧,反正咱們也沒有什麼損失。”
“可是,公主,那是個年輕公子……”春雨有點着急,很替天瑞的名聲着想,要是讓人知道天瑞在山上每天和個年輕男子相伴,以後還要不要嫁人了。
天瑞起身靠在躺椅上,悠閒自在的晃動着躺椅,嘴裡淡笑:“就是個公子,而且還是滿州大姓的公子,所以,我才讓他呆在那裡的,若是別人,怕早趕他走了。”
春雨極不明白,呆了半晌搖搖頭,公主的心思向來難懂,她還是不費那個腦子瞎猜了,反正,公主做什麼事情都是有目的的。
天瑞慢慢閉上眼睛,嘴角掛着一絲淺笑,她早就讓小丁子打探清楚了,那個富察馬喇祖上濟席哈,也是從龍入關的有功之臣,父親貝和諾現在正任大理寺卿,官職雖然不高,不過勝在是滿洲大姓,又是正黃旗出身,家裡人口也簡單,家教也是極嚴格的,再加上這個富察馬喇很知道長進,是個難得的知書懂禮的好孩子,綜合來說,確實還算是不錯的。
天瑞算算,現在已經是康熙二十二年了,再有幾年,康熙怕就會給她尋人家指婚了,以康熙對她的感情,還有對她空間神水和水果的依賴來瞧,是絕對捨不得她遠嫁的。
極有可能給她在京城尋個人家指過去,康熙是個愛面子,又疼愛子女的人,若是指婚的話,一定會指那種有爵位在身的位高權重的勳貴人家,而且,一定會在滿洲正黃旗裡邊找。
天瑞有點不太相信康熙的眼光,這婚姻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天瑞還是不能閉着眼睛隨便找個人嫁了,再者,那種勳貴人家一般都是人口極複雜,內裡勾心鬥角的事情也少不了,若是嫁過去的話,怕也不得安生。
所以,天瑞自己便在正黃旗中找那有官位在身,又知道上進,家裡人口簡單的人,找來找去,也便找到了富察家。
這家人有能力,也懂得低調,歷經幾朝都榮寵不衰,可見得是那精明的人家,還有那個富察馬喇,瞧起來也是個有能爲的,天瑞相信,經過她運作一番,怕康熙會把她給指過去的。
若是這樣的話,一是,她自己終身有靠,雖然不能做到相親相愛,不過,相敬如賓還是可以的,二是,可以把整個富察家拉上保成這艘戰船。
保成有陳倫炯這個有心機懂機謀的伴讀,再加上精明的富察家,天瑞就不相信了,除非保成自己願意,否則,還有誰能夠把保成幹下去。
閉着眼睛,天瑞慢慢的思索着,想着怎麼樣讓這個富察馬喇入了康熙的眼。
那啥,最近一段時間康熙可能是因爲太過放心她了吧,竟然連暗衛都給撤了,弄的天瑞有點鬱悶,之前她嫌棄暗衛們礙事的時候,那些暗衛無處不在,現在,她還真想讓暗衛向康熙彙報富察家的事了,這些暗衛竟然沒了蹤影,還真的是讓人頭疼啊。
這裡,富察馬喇看天瑞在屋裡總不出現,很垂頭喪氣的下了山。
第二日,馬喇一早來到後山,躲在一邊想再瞧天瑞一眼,卻沒有想到,看到一個一身淺藍錦衣的少年站在天瑞的門前,少年面如冠玉,眉目清朗,俊秀的不像凡人。
馬喇心裡咯噔一下子,就想怕是羅敷有夫了吧,很是痛心起來。
不過,馬喇雖然心裡擔憂,卻還是沒有走,就站在暗處瞧着。
很快,他就看到天瑞開門出來,對那個少年微微一笑,清麗絕倫。
少年也一臉的笑容,極溫和的和天瑞說着話,兩個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對天仙璧人,極爲登對。
不管是出身,還是自身的素養都極好,一直自認爲天之驕子的馬喇這會兒也開始有點自卑起來,實在是那兩個人不管是相貌,還是氣質,都是極搭的啊。
那啥,這個少年不用想,當然就是陳倫炯了,陳倫炯奉了保成之命來給天瑞送東西,把東西送到之後,他心裡極掛念天瑞,就忍不住要和天瑞說上幾句話。
說實在的,天瑞對陳倫炯的感覺是極好的,和陳倫炯在一起,她不用掩飾,也不用費盡心機去算計,她一挑眉,一眯眼間陳倫炯就能猜到她的心思,而且,陳倫炯也不是僞君子,假清高的人,很懂天瑞的心,從來都不去苛責她什麼,讓天瑞心裡是極爲舒服的。
所以,見到陳倫炯來,天瑞也是很高興的,山上的生活雖然自在,不過,還是有些孤單,她也缺少一個能夠說話的人,忍不住就和陳倫炯多說了幾句。
說話間,天瑞就感覺到不遠處有人注視她,心裡暗笑,知道那個呆子馬喇又來了,也不去理他,只和陳倫炯詢問保成的近況,在得知保成一切都好的時候,天瑞也就放心了,快一年的時間了,保成能夠在宮裡安然無恙,證明這孩子長了心眼啊,看起來,保成還是太缺少能夠自主的機會了,以後,天瑞覺得,還是對保成少些保護爲好。
她和陳倫炯講的高興,卻不妨馬喇深受打擊,沮喪的離開。
馬喇從後山下來,一路低着頭往回走,這心裡酸酸澀澀的很不是滋味,不過,想到天瑞和那個少年確實極爲相配,而且,看少年的穿着打扮,應該也是富貴人家的,便也讓自己不要再去多想,既然人家已經有了相配的人,他也只能黯然離開了。
不知不覺的,富察馬喇越走越是荒涼,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走到了塔林,他心裡一驚,馬上就要退出去,卻不想撞到一個在打掃塔林的才受戒不久的小和尚身上,馬喇趕緊對小和尚賠禮。
就聽到小和尚嘟囔着:“本來以爲後山那位小姐就夠美了,真真的天仙似的人,卻沒想到,今天見了小陳大人,竟然更美,這哪裡是個男人,說是個絕色佳人都有人信。”
馬喇驚奇非常,趕緊拽着小和尚問:“什麼小陳大人?可是來後山的那位?”
小和尚瞪了馬喇一眼:“你打聽這個幹嘛?京城的人誰不知道小陳大人,當年,小陳大人的父親曾救過太子的命,被封了忠靖侯,可惜老人家沒能活着回去,這爵位也就讓小陳大人給襲了,小陳大人現在可是太子的伴讀,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再加上他長的那個樣子,這京城多少人家的好女兒都想着呢。”
馬喇心裡暗暗嘀咕着一個出家人竟然還這麼八卦,不過,還是極爲有禮的仔細詢問:“後山那位小姐是哪家的?和小陳大人又有什麼關係?”
小和尚大概終日不能見着什麼人,見有人和他說話,就放下掃帚拉了馬喇笑道:“你打聽這個幹嘛?”
說着話,小和尚上下打量了一番馬喇,神秘一笑,湊過去問:“是不是也瞧中了人家小姐,我可告訴你啊,那位小姐可是真真的好,不但長的美……”
馬喇聽小和尚賣弄的對他誇耀天瑞的好,這心裡就跟貓抓似的,越發的焦急:“小師父,我只問你那位小姐是哪家的……”
“哪家的?”小和尚說完了,也過了癮,又拿起掃帚來:“還有哪家的,就是小陳大人的表妹羅……”
馬喇一聽,頓時驚喜非常,本來以爲沒戲了,卻沒想到是那個少年的親人,而且,那個小姐的年紀不大,要想成親怕是還有幾年的時間,說不定他……
這麼一想,馬喇心急的不行,就想立馬下山,打聽一下陳倫炯家的表妹究竟何人,又一想,怕也是漢人,要是想娶人家,怕也不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