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春雨有些爲難的看了天瑞一眼,從妝盒裡挑出一件藍寶石的首飾,給天瑞戴在頭上,就悄悄垂下眼角問:“您看這樣還成嗎?”
天瑞對着水銀鏡照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還不錯,春雨的手藝越發的精進了。”
誇讚完春雨,天瑞捋了捋鬢邊的髮絲,扭頭問道:“你剛纔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有的話就說出來,不必吞吞吐吐的。”
“公主,依奴婢的意思,三公主府上還是不要去了,不然又要……”春雨小心的看了天瑞一眼,心裡是直打鼓的。
天瑞一挑眉頭:“去,爲什麼不去?”
春雨一聽這話,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公主,三公主的性子公主也是知道的,沒有事情還要攪出三分事來,更何況,現如今她正春風得意,公主去了,還不知道她要說些什麼難聽的話,公主又要賺一肚子氣了,這又何苦呢。”
春雨是很爲天瑞考慮的,她這樣說也是有原因的。
現如今已經是康熙三十六年,天瑞在康熙三十三年嫁人,到如今已經有三年時光了,天瑞和陳倫炯感情很好,小夫妻倆恩恩愛愛,甜甜蜜蜜,也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
可只一樣,這三年裡邊,天瑞一無所出,光這一點就已經很遭人垢病了。
而六公主嫁人之後,第二年就給烏爾袞生了個兒子,隔一年又添個女兒,已經兒女雙全,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成親之後,也都有了兒女,就今年初才成親的八阿哥,那嫡福晉也已經有孕了,到如今挺着大肚子四處顯擺呢。
而三公主出嫁這麼些年,她那個額駙是個厲害的,屋子裡通房小妾不斷,和三公主感情也不好,可就是這樣,多年下來,也讓三公主給盼到了希望,去年懷了孕,一確診之後就匆匆收拾了東西趕回京城,說是要養胎的。
到了今年秋,三公主順利生下一個男孩子,今日是她兒子的滿月宴,自然是請了好多人去的,天瑞也收到了請帖,這梳妝打扮的,就是爲了赴宴。
春雨知道天瑞和三公主之間的恩怨,所以,怕天瑞去了三公主那裡,以三公主的刻薄性子,再對天瑞說出什麼不好的話,倒憑白的自己找氣受,因此上,這才勸天瑞不要去了。
天瑞看春雨一臉着急的樣子,嘆了口氣,親手把她扶了起來,淡笑道:“我知你一心爲了我好,可你也不想想,我要是不去,豈不是怕了她,這滿京城的貴婦們,等着瞧我笑話的有多少,我不去,那些人還不知道要怎麼亂嚼舌頭呢,我便是怎麼都不佔理。”
“可是!”春雨還待要說些什麼,天瑞點頭她的額頭一笑:“你只放心吧,你家主子還沒那麼嬌弱呢,她們只幾句話就讓我生氣了,要真是那樣,當年我早死在戰場上了,哪裡還有今日。”
天瑞的話雖然不錯,可春雨還是有些擔憂的。
過了一會兒,春雨勉強的笑了笑:“公主即是打定了主意要去的,不如讓小姐和您一起去,小姐年紀也不小了,該當是尋人家的時候了,也讓她跟您去瞧瞧,見見世面,也好讓那些人看看咱家小姐的模樣性子。”
這話倒也有理,天瑞點了點頭道:“即如此,你去和沁芳說一聲,我帶她一起去。”
天瑞帶沁芳出席什麼貴族聚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也知道春雨這次是因爲擔心她,所以才提議讓沁芳一起去的,也有感於春雨這份忠心,就同意下來。
天瑞等了沒一會兒,陳沁芳就穿着一件蘋果綠的錦袍,領口和袖口處都鑲了白狐毛邊,又披了深綠的斗篷匆匆趕了過來。
天瑞看她來了,笑着說了兩句話,站起身,穿着那件寶藍的袍子,外邊又套一件紫貂做成的一口鐘的斗篷,把風帽戴好之後,牽了陳沁芳的手出門。
陳沁芳大概也聽春雨談起過天瑞和三公主之間的恩怨,一路上小心的看了天瑞好幾次,倒是讓天瑞好笑起來。
拍拍沁芳的手,天瑞笑道:“你們都不必擔心,我也不是那種一兩句話就哭哭啼啼的尋常女子,這種事情在別人看來是很嚴重的,在我瞧來,倒也沒有什麼。”
其實,天瑞也苦惱過這件事情,她成親三年,和陳倫炯向來夫妻和睦,怎麼會一直沒有消息呢。
天瑞很喜歡孩子,也希望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可就是這樣,千盼萬盼的,至今也沒有一點的信,康熙也着急,派宮裡的太醫悄悄給她和陳倫炯都診了脈,脈象看來,兩個人身體都很健康,並沒有不妥,可偏就是一直不孕。
盼來盼去的總是沒有,天瑞也就看開了,她也就只擔心陳倫炯心裡有什麼想法,哪知道,這人卻怕她傷心難過,常常安慰她,還說什麼沒有孩子最好,好能多多享受二人世界什麼的。
夫妻兩個達成一致,也就不再在這件事情上糾結,哪知道,今兒因爲三公主府上辦滿月宴,衆人又把這件事情給提了出來。
“我也知道嫂子是巾幗英雄,難得的人物,必是沒有什麼的,不過白白的擔心罷了,嫂子也不要多想,只領我這一番心意就行。”陳沁芳也成了大姑娘,說話做事情很有分寸,說笑一句,就不再提起。
她只這麼說,心裡卻不經意間想起陳倫炯和她講的話,陳倫炯爲了以防萬一,要是他和天瑞兩個永遠沒有孩子,反正他是不會納妾,更不會對不住天瑞的,就和沁芳商量着,等以後沁芳成親了,生了孩子的話,不拘兒女,過繼給他們一個就行。
陳沁芳想起這件事情,倒是很有負擔的,她心裡害怕,萬一將來她要是也生不出孩子來該怎麼着,或者,只生一個孩子又該怎麼着,她反正是沒有指望能夠嫁給哥哥那樣的癡情人,她自己不生育的話,丈夫納妾什麼的,她也不會阻攔,只是怕辜負了兄嫂的一番心意。
這件事情陳沁芳心裡明白,卻是不敢和天瑞提起的,怕萬一說出來,讓天瑞傷心。
如此,姑嫂兩個人各有心思,就這麼到了三公主府門口。
早有小太監跳下馬車,跪在地上做板凳,小宮女扶天瑞和陳沁芳下車,天瑞一下馬車就看到三公主府上的管家一臉的春風得意,穿了簇新的皮袍子站在門口迎客。
看到天瑞過來,那管家趕緊笑着上前行禮,口中高呼千歲,天瑞擡擡手讓他起來,跟着同樣在外邊迎客的小丫頭進了內院。
等天瑞進了三公主的屋子之後,就見三公主一臉笑容的抱着一個小娃娃,正在向坐在下首位置的三福晉烏拉那拉氏,四福晉他他拉氏等等在說笑着什麼。
“固倫公主到……”打簾子的小丫頭愣了一下,纔想起來喊了一聲。
見天瑞進屋,幾位福晉趕緊站了起來行禮,三公主也抱着孩子站起來,對天瑞一笑道:“五妹來了啊,趕緊坐吧,這天寒地凍的,倒是有勞了。”
天瑞點頭輕笑,讓春雨奉上禮品,又走過去看看三公主抱的那孩子,別說,三公主夫妻兩個長的都不錯,這孩子長的自然也是好的,看孩子白白胖胖,又顯精神的樣子,天瑞就笑着逗弄了兩下,再對三公主笑道:“什麼有勞不有勞的,自家姐妹,說這些客氣話倒是見外了。”
不管之前怎麼爭,怎麼吵,場面話倒還是得說的。
皇族就是這樣子,就是私底下斗的恨不得把對方置之死地,明面上還得滿臉的笑容,顯出親近非常的樣子。
三公主一笑,把孩子交到奶媽手上:“五妹快坐,大夥已經等你有一會兒子了,也知道你多繁忙脫不開身……”
說着話,三公主上前拉了沁芳的手笑道:“這就是沁芳姑娘吧,一看就是個好的。”
邊說,她邊把手上的鐲子摘了下來,親熱的戴在沁芳手上,笑的那叫一個好看:“你我第一次相見,這是見面禮,我只不知道今兒你要來,備的簡薄了些,你可不要見怪啊。”
沁芳連說不敢,又看天瑞一眼,見天瑞暗地裡點頭,她也就小心的收下了。
三公主見沁芳收了禮物,就親熱的拉她坐到一旁,笑道:“今天是高興的日子,你們也別拘束,該怎麼着就怎麼着,今兒參加我府上的滿月宴,等趕明咱們一起參加五妹府上的滿月宴,大夥再一起熱鬧。”
天瑞滿臉笑容,神色不變,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只端茶輕啜一口,並不表示什麼。
可沁芳到底城府不夠深,心計也是不夠的,這手上一哆嗦,就有些驚慌起來。
沁芳雖然是個聰明的孩子,可皇宮中衆人的爭鬥她又哪裡見過,聽三公主這句句帶刺的話,自然是害怕慌張的,她就怕天瑞心裡難受,偷偷看了天瑞一眼。
沁芳這番表現,讓三公主更加得意,看着天瑞問:“五妹不會是不歡迎我們吧?”
坐在天瑞旁邊的是三福晉那拉氏,她是個和氣的人兒,爲人是最穩妥不過的,因着三阿哥沒有母妃,天瑞對她關照是頗多的,她和天瑞的關係也不比尋常,自然是向着天瑞的,便輕輕拉了一下天瑞的手,悄聲道:“公主別理會她,她今兒這樣子有些太輕狂了,只見人就尋刺,可見得之前在蒙古受了苦楚,憋壞了,一回京城就開始張狂起來。”
這三公主還是三阿哥的親姐呢,那拉氏都能說出這番話來,可見是真心向着天瑞的。
今天這種日子,天瑞自然是不會和三公主計較的,就只笑道:“這種事情可是沒準的,三姐在京城也呆不了多長時間,我只怕到了那個日子,請不到三姐的人。”
得,天瑞暗地裡又把話給三公主推了回來,說她是和親公主,遠嫁塞外的,不管怎麼着都是得回蒙古受苦受累的,自然是比不得她在京城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