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門洞裡窺視,不敢出面將他們趕走。
從小在宮中長大的凌幽,知道宮中生活規則。
許久後,那個小男孩被打的奄奄一息,即便如此,沒有哭泣求饒,沒有吭一聲。
他此時滿臉是血,旁邊只有一個老嬤嬤,拼命的磕頭,向他們幾個小皇子求饒。
“求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你們饒了他把,在打下去,他會被打死的。”
“打死的纔好,這樣的妖留在我們宮中,實乃晦氣。”個子最高,頭戴金冠的皇子說道。
“對,打死他。”
“打,給我繼續打,狠狠的打……”胖乎乎的小皇子道,應就是太子了。
凌幽心急如焚,她看到他身上全是血,在被打下去,真的會被活活打死。
她咳咳的咳嗽了幾聲,在對着洞口,學着大人的音調,稚嫩的大喊。
“蘭妃娘娘駕到,娘娘萬福金安……”
聲音很大,裡面應該聽的到。
那幾個小男孩一聽蘭妃娘娘,胖皇子說:“蘭妃,從陵國來的蘭公主?”
“她近日很受父皇寵愛。”
“蘭殿就在隔壁,如果父皇路過此地……”
“走,先走……”
凌幽退到一旁的大樹後,看幾個小皇子往外跑。
她從蘭殿裡端來一些點心,往隔壁廢舊宮殿去。
小男孩躺在破敗的牀上,牀上沒有完好的被褥,都是各種碎布拼湊起來。
老嬤嬤額頭上還有血跡,用破了角的舊碗,給他喂水。
桌子上,放的發餿的冷食。
小凌幽走到老嬤嬤面前,把羅裙上裝的幾種點心往她面前一伸。
“給……”
老嬤嬤回頭,看見粉雕玉琢的,美的像瓷娃娃的小女孩。
她渾濁的眼流下幾滴擦淚。“您是,蘭宮殿裡的凌幽公主?”
小凌幽點點頭:“嗯,給你,他餓了。”
老嬤嬤接下凌幽裙子上的點心,用破碗裝起來,放在木桌上。
小凌幽走上前去,從懷裡掏出白絹,小心翼翼擦拭小男孩的額頭。
他就是鳳子煜的縮小版,長的很精緻,尤其是那雙眼睛,睜開看凌幽時,灰暗眼眸中,瞬間明亮了。絕望中,看到希望般。
他氣若游絲道:“謝謝你救了我。”
凌幽道:“不用謝,我在陵國皇宮,也經常被人欺負,都是母妃護着我。”
說到母妃,小男孩眼睛有一瞬間失神。
“我沒有母妃,她生我的時候就去了……”
“咳咳……”
旁邊的老嬤嬤,制止住他們。
她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凌幽公主,你快回去把,如果蘭妃知道你來過,會生氣的。這宮裡啊,已經十年沒有人來過了。”
“十年?”小凌幽問牀上的鳳子煜。
“嗯,你是第一個來看我的人,第一個不把我當成怪物的人。”
“那我以後來找你玩嗎?”
鳳子煜尚未回答,老嬤嬤直接把凌幽推出去:“凌幽公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去把,走把,以後不要在來了。”
凌幽一步三回頭的看鳳子煜。
鳳子煜從牀上艱難的起來,望凌幽幼小的身子,消失在破敗的宮門前。
此後,凌幽經常偷偷的從隔壁過來玩,會帶一些點心。
有時,會裝外面有人經過,讓幾個皇子有所收斂。
那時,凌幽八歲,鳳子煜十歲。
他們一起在廢舊的冷宮前那塊地,種菜,捉蟲子,講故事……
房頂上,兩個冰雕玉琢的娃娃,相互偎依看夕陽。
鳳子煜對夕陽道:“日後長大了,要娶你爲妃。”
凌幽天真的笑着答應:“好。”
鳳子煜說:“長大後,我要當上皇帝,你就是唯一的皇后。”
“長大後,太久了,你會忘記我的。”
鳳子煜眼眸澄清:“不會,我會永遠記得,答應過要娶你。”
凌幽昏昏欲睡的打了個哈欠:“我要回陵國的,在陵國我是不受寵的公主,婚事不能自己做……”
她往鳳子煜小身子上靠去,小鳳子煜接住她,在她額頭前落下一吻。
“我答應你凌幽,一定不會讓你久等。”
……
我看到這裡,一時感慨萬千。
鳳子煜從小生活背景比凌幽更難,皇子衆多,宮中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他的起步比一般皇子,艱難上太多。
好在兩年後,他母妃家族勢力逐漸擴大。
母妃妹妹進宮,受皇帝寵愛,可惜膝下無子,把鳳子煜給過繼過去。
在母妃妹妹栽培,和家族的照料下,自己也爭氣,在十五歲那年,文武雙全,受盡天下讚譽。
備受皇帝賞識,當上齊國太子。
他對凌幽說過,長大後娶你爲妃的誓言,從來不曾忘記。
甚至把這當成自己奮鬥的動力。
他的書房掛着一幅畫,一個八歲的少女,伸出手,手心有一塊點心,大眼朦朧的送給他。
凌幽回國後,母妃一再告誡她,不準提在齊國宮中的隻字片語。
逐漸長大,她疲於和幾位公主周旋,忘了鳳子煜,忘了夕陽之景!
……
看見這裡,我心裡總算明白了。
鳳子煜對凌幽的執念,對她的執着,從小就有。
他自十歲開始,心中就有長大後娶凌幽的信仰,甚至可以說是人生奮鬥的目標。
他執念很深,一旦認真,就不會輕易改變。
但是,我不是凌幽啊。
他要娶的是凌幽,關我什麼事。
唉,現在說這些,有點遲了。
我慢慢把幕布覆蓋上,伸手到眼梢,不知何時流下淚水。
君無邪何時走到我的身後,我都沒注意。
他把我從椅子扶起來,挑着我下巴,鳳眸嫌棄道:“好好的,爲何哭了,不能嫁給爲夫,不開心?”
我把臉埋在君無邪的胸襟前,吸了吸鼻子:“我在陰陽輪迴鏡前,看了鳳子煜和凌幽的前世,就是他們認識之初。”
“所以你覺得鳳子煜可憐了,爲他心痛了?”
君無邪語氣陰冷,聲音中帶了股子蕭寒氣息。
他這是生氣了。
我立馬站直:“沒有。”
“那你哭什麼?”
“就是感概世事無常,唉……或許,當年沒有凌若那一齣戲,把凌幽逼落懸崖,就不會遇見你了。”
“龍小幽,我和你註定相遇,就算不是凌若的原因,也可能是其他原因,你,龍小幽只能是我的女人,冥冥之中,你我命運之繩,定會把我們捆在一起。”
“還有,你給我老實點,少操心那個鳳子煜,孩子都有了,還朝三暮四……”
我:“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