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前，亡骨曾率領諸位亡骸領主，以亡骸領土的聯合之勢，撞開豺狼之牙的大門，使秘境顯現。
而今，亡骨身旁沒有任何亡骸領主輔佐，僅僅是喚來亡者之國的投影，就輕而易舉地將大蛇氏之門洞開。
空間不斷地破裂，往兩側徑直蔓延出十數公里。
接壤之地，大片大片的土地崩碎，紮根於其上的蛇蟒雕像、蛇牙箭塔等等設施，也嘩啦啦地脫落、碎裂。
更遠一些的地方，一條充斥着萬萬計蟒蛇的蛇之河從中斷塌。無數蛇蟒被傾倒入空間的豁口當中。
很快，開裂的空間在天地規則的作用下迅速癒合，只留下已經大幅敞開，完全被擊碎的大蛇氏之門。
和門裡面，狼藉、破碎，彷彿缺失了一大塊的大地。
數以萬萬計的亡靈生物宛如兩道黑色河流，從亡骨身旁濤濤涌過，撞入瀰漫着淡淡紅霧的霸主大本營。
大蛇氏應對非常迅速。
他們在之前的戰爭中已有不少傳奇隕落，但損失終究沒有豺狼之牙那麼巨大。
他們大本營內，仍留有十位傳奇境坐鎮。
更有數位距離大本營不遠的傳奇，迅速回趕。
此時，正值戰爭期間，早已經預熱的一尊尊蛇形戰爭兵器也迅速開啓。
“轟隆——”
大地忽然往上拱起，一個巨型蛇首從地面上鑽出，它宛如魚兒躍出水面一樣地，往前高高飛起，飛躍出百多米高後，便朝着剛剛涌入大本營的亡靈潮，重重落下。
“轟隆——”
大批亡靈被這尊百米長的戰爭巨蛇砸擊得飛起，有一些亡靈在半空零件四處拋灑，一些亡靈更是被碾碎在了巨蛇身下。
戰爭兵器的鋒芒，於大戰中一展無餘。
更遠處，也有一些蛇形雕塑眼瞳泛光，洞射出石化一切的光芒。
有“嘶嘶嘶”的吼叫聲由遠及近。傳奇境強者從遠處飛來，身後是一大票聚集起來的怪物精銳。
紅霧下，怪物們嘶吼着，泛着猩紅光澤的雙瞳盡顯狂暴之色。
它們宛如褐紅色的潮水滾滾向前，去撕裂敢於朝它們挑釁的一切事物。
不過，饒是以數量稱王的怪物勢力，褐紅色浪潮的規模似乎也還是比不上黑色浪潮。
兩道巨浪猛擊，最前沿無數亡靈、怪物被撕裂，殘軀被高高拋飛。
嗜血的怪物毫不在意，它們眼瞳猩紅不斷揮砍着手裡的武器。
亡靈生物們更不在意，哪怕肢體殘缺，身中十八刀，只要腦袋裡的魂火還能燃燒出一點亮光，它們就能戰鬥至最後一刻。
這些亡靈，大多數都是中低階亡靈，是在一場又一場的大戰中，轉化而來。
可即便只是中低階亡靈……
當只剩下一隻手臂的骷髏兵，顫顫巍巍舉起生鏽的戰刀，劈砍在百米長的巨蛇兵器白色蛇鱗上面時……
戰刀砍裂了蛇鱗，留下一道明顯的斑駁痕跡。
其內，更有絲絲枯寂的力量滲入。
一絲枯寂或許微不足道，但百絲、千絲累積下來，很快，巨蛇兵器便傷痕累累，哀嚎兩聲失去了生息。
“這……兵器怎麼死寂了？”
“這些亡靈當中沒有多少強者，怎麼可能寂滅我們的最高級戰爭兵器？”
踏立在半空的大蛇氏傳奇想不明白。
正常情況下，若只是骷髏兵、骷髏勇士、食屍鬼這樣的亡靈，數量再多十倍百倍，都奈何不了這一級的戰爭兵器，除非是這些亡靈擁有聯結殺招。
這些亡靈顯然沒有，只是以最簡單地姿態衝殺、揮砍。
可能砍了幾百幾千刀，一尊又一尊龐大的戰爭兵器就相繼寂滅。
這合理嗎？
大蛇氏傳奇沒功夫細想，便瞅見一尊龐大的冰霜巨龍朝他飛來，口腔內是醞釀着的耀藍色龍息。
他面色一凜，“高位亡靈！”
他領域滾滾往前，浩瀚的天地之力更是在周身匯聚，化作兩條百米長的褐色巨蟒，環繞着身軀飛舞。
巨蟒、龍息、冰霜，於半空不斷交錯，逸散開來的餘波輕而易舉將許許多多的亡靈、怪物蕩飛或凍結。
忽然，死亡之感沿着脊背涌上天靈蓋，大蛇氏傳奇一個激靈迅速勒令兩道巨蟒回防。
他還是遲了。
一道幽光撕開領域，如劃破浪潮一樣地擊打在他身上，將戰甲撕裂，更有陰暗徑直滲入靈魂。大蛇氏傳奇意識變得模糊，兩道巨蟒再也維持不住從半空崩解。
身後的黑影欺身而上，利爪撕裂長空，將他轟落大地。
黑影呈龍形，勾勒出利爪、羽翼、龍首龍角的輪廓，唯獨其具體樣貌怎麼看都不清晰。
這是一尊影龍。
又一高位亡靈！
坑洞內，大蛇氏傳奇遙望蒼穹。
不知何時，周圍的大蛇氏傳奇，僅剩下他一個獨苗。
一道身影走到他面前，黑色披風飄揚。
大蛇氏傳奇意識停留在這一幕，便徹底寂熄。
…
戰場紛亂。
亡骨周身卻彷彿空白，無論亡靈、怪物、能量亦或者其它什麼的，都不會落到此處。
它把刺入眼前傳奇的骨矛抽出。
已經失去生息的大蛇氏傳奇，身軀逐漸灰黑化。又過了數秒，他癲癇一樣地抖動起來，數息後人立而起，走到亡骨面前微微低下頭顱。
亡骨微微頷首。
它又伸手一擡，浩瀚的黑色雲煙飄蕩而出，覆蓋周圍大地。
須臾，大地上的屍骸搖晃着、聚集着、重組着，一隻只亡靈便陸陸續續站起，重新歸來。還有許許多多的新亡靈於怪物屍骸上誕生，加入到亡者軍團中。
一戰下來，亡靈大軍數量增長數千。
且，傳奇境數量又漲了六尊。
……
此時，距離大蛇氏之門被叩開，還過去不久。
大蛇氏核心之地，大祭司仍舊跪坐於神像面前，恭恭敬敬上言。
忽然，刺耳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他眉頭皺了皺。
“神祠乃是清淨之地……”
他也理解，敵人既然有能力轟開大門，必然來勢不弱，沒有那麼容易剿滅。
事實上，他已經派出除自己之外的全部傳奇境。
各類兵器、殺手鐗也已經啓封，假如敵人敢深入他們大蛇氏，他定叫來敵有來無回。
“究竟怎麼回事？”
倉惶歸來的一位傳奇境長老，喘息着，肉眼可見身軀開始衰敗。
“亡……是亡靈潮！”
“亡靈潮又如何？我大蛇氏還有九位長老，還有二十餘尊大型兵器，還有蛇林、蟒河、石化雕像諸多防禦武器，亡靈潮又能奈何！”
彙報的傳奇境長老沉默了。
大祭司忽然萌生出不妙預感，他沉默半響問：
“其餘幾位長老呢？”
“我見到赤蛇長老從高空墜落，落入亡靈潮中就再起不能。亡靈潮裡面有高位亡靈啊！影龍、冰霜巨龍、幽靈龍，還有傳奇境的吸血鬼、憎惡、骷髏、幽魂，太多太多！”
不是我們太弱小，只是敵人太兇殘啊。
長老道，“亡靈潮就要攻到我們腹地了！”
大祭司：“？”
這纔多久。
大祭司再問：“我們蛇林呢？”
長老：“亡靈潮涌入蛇林當中，似乎無窮無盡，沒多久整個蛇林就完全枯寂，被撐爆了。”
大祭司再問：“那蟒河呢？”
長老：“蟒河已經淪爲死河，只剩下無數蛇蟒浮屍。”
大祭司還是忍不住問，“那石化雕……”
“轟隆——”
震耳欲聾的聲音彷彿在耳畔炸響。
遠處，一尊尊威武猙獰的骨龍呼嘯着掠過長空，灑下吞沒一切的龍息。
天空、大地，肉眼所及之處均出現了黑色的浪潮。
黑霧漫漫而來，似乎連紅霧都要被淹沒。
這時，
威嚴、栩栩如生的大蛇神像上，一對漠然的眼瞳緩緩睜開。
“亡靈……”
大蛇侍者暗忖，“亡靈不是早就退場了嗎？當今時代的奇蹟領主可以招募到一些亡靈兵種，但沒可能掀起真正的亡靈浪潮。”
他覺得有些奇怪，但也不太在意。
降臨就完事了。
大蛇侍者本就做足了降臨的準備。
災厄兵器·巨蛇折戟後，他想要達成戰略目標，也的確得親自出手了。
待他降臨後，一切自然無所遁形。
就是，這支大蛇氏太廢物了，事後還得重新找個代言人才是啊。
大蛇侍者暗道。
神像上，絲絲縷縷可怖氣息彌散開，緊接着快速升騰，宛如一陣颶風席捲整個大蛇氏秘境，甚至，這氣勢透出了秘境破碎的大門，輻及外界數十公里。
大地在震盪，天空彷彿要塌陷一樣不斷壓低。
天地之間，本來紊亂着、活躍着的元素粒子，也逐漸沉寂下來。
“墮神的侍者。”
亡骨眺望着，它已經望見了遠處的巨影。
它沒想到，這道身影竟然還頗爲熟悉。
它和大蛇侍者打過三次交道。
第一次在蛇人部落；第二次在地下城；第三次在天元領內。
它也詫異於這樣的緣分。
“墮神侍者的本尊非常強大，遠遠超過傳奇天地境。”
“墮神侍者在普通部落內降臨，根據部落雕塑用料，降臨體在二階到四階之間。哪怕是完美降臨體，也不過是四階極限，只不過體量遠超普通四階。”
亡骨回憶着它看過的資料，開始思索。
“但眼下，大蛇的氣勢滂沱，彷彿真正跨域而來，這顯然不是普通降臨。”
“墮神侍者在毗鄰紅霧之地的地域，也是採用神魂降臨的形式，發揮出至少本尊50%的戰力。”
“而這類墮神侍者的本尊，縱使是太玄聯盟大戰區主將面對，也得認真、慎重對待。”
它當時跟着領主水論壇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則新聞。
著名太玄強者寒月城主深入紅霧之地，斬墮神侍者一眼。
即便是這樣的強者，也只是斬了侍者一隻眼睛。
想到這裡，亡骨面色凝重，如臨大敵。
遠處吹拂而來的浩瀚之威，讓它回憶起當初，在蛇人部落時初次遇見侍者降臨的場景。
“真的是，可怕得令人戰慄吶~”
亡骨起勢。
前涌的亡靈潮上空，黑霧愈發濃郁了，一個軍魂的雛形顯現並迅速凝實、補全。於眨眼間，在場亡靈便共鳴出完整的骸骨軍團之魂。
此時，骨二骨三骨四這些將領，以及一衆亡骸領主、骸骨將軍均不在場。
在場的兵種/英雄僅有亡骨一人。
但是啊，它一人就是一支軍團，它一人就是一個國。
亡骸軍團擁有軍團技‘荒古的潮汐’、特性‘不死之骨’以及完整軍團其實沒能擁有的終結技‘大帝一劍’。
亡骨已經試用過大帝一劍。
面對強敵，它毫無保留。
“軍團終結技需要不斷蓄勢，但勢積蓄到一定程度，才能夠進行的超限共鳴……”
它呢喃。
但終結技又豈是這樣的不便之物？
軍團之魂剛剛顯現，無形的勢便如同滔天巨浪一樣節節攀高。
而此時，大蛇侍者也以極致的速度，跨域降臨。
數百米長的大蛇之軀橫亙於這方天地，緩緩舒張而開。
它的身形線條優美，於無形間契合了天地，只是，它一雙眼瞳呈現出一大一小的‘O_o’滑稽模樣，將完美的姿態打破。再看去時，它似乎沒那麼契合天地了。
大蛇侍者沒有彌散開領域，但有着比領域更恐怖實質性壓迫感，滾滾襲來。
不在軍魂庇護下的許許多多亡靈，保持着前衝之勢倒地翻滾，卻是再起不能。它們顱內的魂火已經熄滅。
這就是侍者之威。
“這樣的降臨，纔是降臨啊。”
“走出來一趟不容易，這一次，本尊定要狠狠狩獵一些血食，再給太玄一記痛擊，不過當務之急還是……”
它將目光投向亡骨。
它微微皺眉。
這道身影、這股氣息……它隱隱覺得眼熟。
大蛇侍者又很快否認，它何曾跟亡靈強者打過交道啊。
地面，大蛇氏的人正在歡呼，在跪拜。
高天，神武的大蛇正在遨遊，而四方天地隨着它的遨遊，愈發凝實。整個天地彷彿要固態化，將置身於其中的一切人和物，全數凝固。
也正是於這一刻，亡骨出劍了。
「大帝一劍：無視空間、破碎空間，賦予敵人終極死亡的一劍。」
這一劍，亦具備着概念性能力。
從‘量’上面來看，比之枯寂王骨都要多得多。
死亡的概念。
大帝一劍賦予死亡的對象，有且僅有一個。
這一劍只能作用於單體，但並不侷限於人或者物，或者一些……概念。
死亡悲嘆斬落了。
斬落的目標，卻不是遠處的大蛇，而是……
降臨大蛇同本尊之間，連接的概念。
“斬！”
無形、無聲、無相。
黑劍落下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大蛇侍者忽然驚覺，這具神魂化身和本尊之間的聯繫，“死”了。
它本來可以在外界活躍數天，直到時限到來，降臨肉身消亡之時，這枚神魂碎片便迴歸本尊。
但現在，關聯死了。
它的降臨肉身開始消亡，力量開閘一樣地流逝。
‘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
大蛇侍者完全不懂什麼是聯繫的概念，什麼是概念之死。
它怒吼着往前撲出。
但身形在半空中就消逝，如無數柳絮飄散天地。
嗡——
一枚熠熠生輝的神魂碎片出現，就要遁入空間迴歸本尊。
但忽然間，它找不到迴歸的座標了，聯繫完全中斷。
金光熠熠的碎片在半空不斷打着旋，直至被亡骨以大招九連斬泯滅。
亡靈潮上空，軍團之魂已經破碎。
亡者們繼續前涌，將大蛇氏的核心之地吞沒。
潮水上空，亡骨仍然注視着大蛇侍者消亡的位置，它使用各種手段對周圍地域進行了數十次檢測，直到此刻，才狠狠鬆了口氣。
它拼盡全力，終於擊退大敵。
它思索着。
以大帝一劍的偉力，其實不是沒可能一劍斬殺大蛇侍者，賜予其死亡。
亡骨有90%的把握。
但90%畢竟太少了，它對侍者的情況又不夠清楚。
它不能冒險，它必須選擇100%的穩妥手段。
而剛剛降臨的大蛇侍者，其鏈接的概念在亡骨眼中有些清晰。
它不捅上去，不合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