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槿自然不能任由她編排自己,於是委委屈屈地看了一眼白老夫人,然後狀似不解地問道:“祖母,槿兒年紀小不懂事,但今日要奴才們好好打掃一下屋子,她們竟然百般推脫,就是不動彈,敢問這樣的奴才不該責罰嗎?”
白老夫人看了一下槿蘭苑,她已經好幾年未曾踏入白木槿的院子,看着這外面就已經這般雜亂無章,那些花草都好些日子沒修剪過,已經長出了雜草,院子角落裡還堆了些亂七八糟的雜物,廊柱上也灰突突的。
頓時她就火大了,怒聲道:“陸氏啊陸氏,我往日裡還當你是個懂事的,你自己看看槿兒的院子,這是國公府大小姐住的院子嗎?這樣的奴才,你還要槿兒寬容她們,你擺明了是縱容下人欺辱她年幼無知!”
陸氏知道白木槿是故意讓她難看,便一臉無辜地道:“老夫人,這件事我實不知情,這些日子我病了,做起事來難免有疏忽。但槿兒是個有主意的,我也沒料到她竟然也管不好自己院子裡的下人,請老夫人恕罪!”
“你的意思是槿兒自己無能,怪不到你頭上?你是寧國公當家主母,府中大小事皆是由你做主,槿兒也不過十三歲,你怎好意思責怪她?”白老夫人很顯然對她的回答不滿意。
陸氏強笑着道:“老夫人教訓的是,是我疏忽了,往後我定然多幫着槿兒管理她的院子,其實妾身也是怕過多插手槿兒院子裡的事情,招來別人的話柄啊,是我想差了,往後定然不會!”
白木槿暗自嗤笑,卻故作爲難地道:“母親,這些下人可是口口聲聲是您指派她們來的,我想責罰她們,也不肯乖乖受罰,定要您來做主呢,您看看到底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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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咱們國公府裡的刁奴真是越來越多了,這往後奴才都爬到主子頭上來了,決不能輕縱了,都一併打三十板子,叫牙婆來發賣出去,再挑些好的補上!”不等陸氏說話,白老夫人就已經下了命令。
這正合了白木槿的心意,她連忙謝道:“多謝祖母,槿兒也不敢再用這樣的奴才呢,說不得哪天我要發作她們,卻反而被她們聯合起來給打了,昨天的事情,槿兒還心有餘悸啊!”
白老夫人一想起昨天,對陸氏的怨念更深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我看往後你還是少插手槿兒的事情,免得讓你越管越壞,也不知這些下人是不是得了你的指使纔敢如此輕待槿兒,哼!”
陸氏氣的不輕,卻又不敢當着白老夫人的面發作,只能含恨道:“媳婦兒怎麼會是那種人,老夫人可千萬別聽信這挑撥之言,白冤枉了媳婦兒!”
“我是不是冤枉你,你自己心裡有數,自你管理庶務來,府中的下人就越發膽大妄爲,這些日子到底出了多少事兒,真要讓我懷疑你是否合適做寧國公府的主母,若你沒那個能耐,還是換個人打理庶務纔好,免得我國公府的顏面都讓你丟盡了!”白老夫人冷着臉訓斥道。
陸氏一聽這老夫人竟然想收回她的管事權,立馬就慌了,道:“妾身一直盡心竭力打理府中事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請老夫人體諒!”
白老夫人聽了,卻完全不爲所動,越看這陸氏越覺得礙眼,當初她怎麼就一時被她矇騙,竟幫着她遮掩了那些腌臢事,還默許了她做了繼室。
“祖母,您別生氣了,母親的確辛苦,也沒個可以幫她分擔的人,一個人精力有限,出些差錯也在所難免,若是有個知根知底,又能幹的人可以幫襯一二,倒是極好的!”白木槿若有所指地說。
白老夫人聽了這話,腦子裡也是靈光一閃,這府中上下如今都在陸氏的把控中,就連她現在想要插手也礙於面子不能輕舉妄動。而她那兒子一心都撲在了陸氏身上,這幾年府裡的姨娘都因爲各種理由被打發了,陸氏的手段的確很高明。不過如今是時候該給兒子納妾了。
白老夫人點點頭,拍拍白木槿的肩膀,頗爲讚許地道:“槿兒說的有理,你果然是個孝順的,陸氏,你看槿兒這麼體諒你,誰得了這樣的女兒不高興?”
陸氏心裡火的簡直無處發泄,她哪裡聽不懂白木槿和老太太的意思,這是又要給白世祖納妾了,不過擡進來又如何?憑着她的手段,誰也別想在國公府後院裡呆久。
陸氏強作笑容,附和道:“是啊,槿兒的確是個孝順的,不枉我心疼她!”
白木槿趕緊謙虛道:“母親,女兒孝順您是應該的,可當不得您誇獎,往後啊,我一定還會更加孝順您和祖母的!”
陸氏幾乎被氣得吐血,卻仍然要強顏歡笑和白木槿虛與委蛇,看着她那副吞了蒼蠅一般的表情,白木槿心中更加開心了。
往後這府裡一定會更熱鬧的,她可是一直都知道白老夫人有個遠方表侄女,門第不高,但卻頗得老太太青眼,依着老夫人的性子,定然會將這個表姑媽給接進來,好成爲她的左膀右臂,幫着老太太對抗陸氏。
那些礙眼的丫鬟婆子被打發走了,她這院子裡一片乾淨,又幾個留下來不愛生事的丫頭幫着鴛鴦和喜鵲打掃了院子,又發現了一些不乾淨的東西,全都悄悄處理了。
一時間,槿蘭苑從未有過的澄澈明淨,白木槿自然是很滿意,瑞嬤嬤又着人給她添了一些有益身心的花草,放在院子和屋子裡,增添了些生機,又避免了過去那些腌臢東西的衝撞。
“瑞嬤嬤,陸氏讓白雲兮給我送了不少好東西,我這做姐姐的可不能不懂事,來而不往非禮也!”白木槿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說。
瑞嬤嬤自然明白,於是道:“小姐,那盆夜來香不錯,想來二小姐會喜歡。”
白木槿有些疑惑,道:“這花?”
“放心,晚上擺出去就沒事兒了,不過一般人可不知道!”瑞嬤嬤給了白木槿一個安心的笑容,她當然不會傻到拿毒物害自己的主子。
白木槿點點頭,果然是個好東西,她這裡擺了,又送去給白雲兮,自然不會惹人懷疑,她若出了什麼事,她可什麼都不知道。
“那就給派人送去吧,對了,我這屋子裡有的,都送一份過去,免得人家說我這做姐姐的沒有誠意!”白木槿閒閒地說,臉上還掛着柔和的笑容。
瑞嬤嬤點頭,微笑不語,她如今對白木槿的表現是越來越滿意,這個小姑娘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小小年紀便有了如此城府,非常人也。
白木槿略沉吟了一下,便道:“我留下來的那幾個丫鬟,嬤嬤幫我好生注意一下,裡面應該還有陸氏埋下的暗棋!”
瑞嬤嬤微微皺眉,道:“小姐是爲了留下她們,降低陸氏的戒備?”
“不全是,這些人利用好了,反而會幫上大忙,嬤嬤您說是不是?”白木槿微笑着問,眼裡有一種晶亮的光芒。
瑞嬤嬤心下納罕,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白木槿的心機,一般敢用敵人的人,都是具有絕對自信的人,她應該是胸有成竹,纔敢兵行險招。
“老奴會注意着,絕不讓她們有可趁之機!”瑞嬤嬤鄭重地道。
白木槿嘴角上翹,搖搖頭,道:“嬤嬤又錯了,該給的機會還是得給,否則她們怎麼能向主子交代呢?”
而且,若她們沒有下手的機會,她又如何一步一步將陸氏和她的一對兒女拖下水,然後置於死地。
瑞嬤嬤點頭,道:“小姐說的有理!”
她突然覺得若是這個女子進了後宮,那如今依舊激烈的後位爭奪,怕是會很快就結束掉,這樣的女子太可怕,明明那麼深的恨意,卻可以不動聲色地忍耐下來,然後不斷地戲弄她的仇人,像玩老鼠一樣,把那些自以爲聰明的仇人玩弄於鼓掌。
就連那個自命不凡的白老太太也逐漸被她牽着鼻子走,一步一步都朝着她所算計的方向在行動,她太瞭解人心和人性,所以這個府中所有人都逃不過這個女孩子的謀算。
微微嘆了一口氣,究竟經歷過怎樣的事情,才能令一個才十三歲的小姑娘,變得這樣心機深沉又機關算盡?
經歷過幾次失敗,陸氏消停了下來,不過這樣的安靜卻讓白木槿更加的謹慎起來,因爲陸氏的性子她太瞭解,這是一個極具耐心的對手,她能夠在相府隱忍十多年,討好嫡母和嫡姐,才能在最後關頭一擊即中。
她越是沒有動作,那就表示她接下來的動作會更加狠毒,陸氏很聰明,她絕不會再跟她小打小鬧。
白老夫人的動作也很快,還沒到一個月,那位表姑媽穆欣萍就帶着一個老媽子和一個小丫頭就進了寧國公府。
白老夫人還特意在她來的時候,將自己也叫了過去,說是要引薦給她認識,說白了也就是探探白木槿的口風,畢竟如今白木槿在白老夫人的心中已經有了些分量,老夫人不想因爲幫白世祖納妾的事情,而讓白木槿心存芥蒂。
白木槿進了門,一見到這位溫婉動人的小家碧玉,立馬笑逐顏開地行了禮,還乖巧地喊了一聲:“表姑媽!”
其實穆欣萍也不過十八歲,被這樣一個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大小姐喊姑媽,還着實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但卻極爲懂事地側了身子,沒有瘦白木槿的全禮,一臉溫順的表情道:“大小姐多禮,叫我到不好意思了!”
白木槿看了一眼白老夫人,方纔道:“表姑媽哪裡的話,您是祖母的侄女兒,受我一禮本就應該。往後啊,我在府中也能多個伴兒了,您沒來之前祖母就跟我提起過您,說你琴棋書畫都是極好的,往後表姑媽可得多教教我!”
穆欣萍聽了這話心中自然高興,臉上的笑容也開朗了起來,而白老夫人則非常滿意白木槿的態度,沒有因爲穆欣萍家世不高而看輕她,反而禮遇有加。
穆欣萍巧笑了一下,臉上微微泛紅,道:“大小姐謬讚了,姨母的琴棋書畫纔是最好的,想來得姨母教導,大小姐也該極出色!”
“您就別老大小姐大小姐的叫了,就和祖母一樣喚我槿兒吧,都是一家人,不需要見外,祖母,您說是吧?”白木槿天真乖巧地道。
白老夫人自然喜歡,笑着道:“槿兒說的有理,往後都是一家人,欣萍,你就當這裡是自己家,無需拘束!”
穆欣萍頓時對白木槿的生了好感,覺得自己這樣一個孤身來投奔的小戶親戚,卻得了寧國公府大小姐如此親近,沒有一點兒輕視她的意思。
正說話間,陸氏帶着白雲兮也得了消息趕來,一見到穆欣萍,陸氏的臉色就變得相當難看,可礙於白老夫人的面,她卻強壓下了心頭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