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大半年的時間耽擱,許多大事雖然通過快報得到了朱棣的處理,但積壓下來需要處理的事務還有不少。
大朝會連續舉行了兩天,都是在處理這些事務。
朱瞻基得到了朱棣的允許,也旁觀了這次的大朝會,越發覺得當皇帝在這個時代真是苦差。
東南沿海臺風需要救助,山西民婦擊登聞鼓伸冤要還以公道,紈絝二代又仗勢欺人,一些在朱瞻基看來根本不該由皇帝來解決的案情,都因爲各種原因被送到朱棣的面前。
朝廷養了這麼多的大臣,卻不能做到責任到位,各司其職,有法可依,違法必究,所以許多事情都被推到了皇帝面前。
這還是慣例,而不是一次兩次。
這也意味着,雖然你的一個皇帝,但是你不僅要管理國家大事,外交政策,軍事戰爭,還要操心人們的吃喝拉撒睡,還要操心審案斷案。
看到許多遞交上來的破事,人們理所當然的樣子,就連朱瞻基,也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才能糾正過來所有人的觀念。
而且,即使他想要改革,遭遇的阻力也會大的驚人。他的權力再大,也是通過文武大臣來發揮他的權力,當文武大臣們都沒有意識到這樣是錯誤的時候,你想變,那是不可能的。
朱瞻基相信,如果現在是自己坐在皇位上,如果說要改革,恐怕政令都出不了這個大堂。
八月十七,朱棣下旨。令左春坊大學士胡廣,翰林侍讀楊榮,金幼孜撰《北征錄》,弘揚此次北征的豐功偉績。
並且將柳升,鄭亨,滿都等一衆功臣的事蹟記錄在冊,刊發成書,以此鼓勵軍中的尚武,尚功之心。
同時,也正式下旨,大賞天下,各軍衛授功之部在經濟利益之外,得到朝廷的大力宣傳和褒獎。
柳升原本就晉升安遠侯,世襲伯爵。由於這次北征軍功第一,他的爵位雖然沒有得到晉升,但是加祿米五百石,世襲伯爵被進封爲世襲侯爵。
這個賞賜就比較大了,原本他的安遠侯如果傳給他的兒子,就會變成安遠伯。但是這次的進封,安遠侯這個爵位就將成爲柳家的傳家爵位。
從終身侯爺變成了世襲侯爺,這比給他進封公爵的賞賜還要重。
武安侯鄭亨率領中軍調度有度,並且衝鋒殺敵身先士卒,臉頰因此中了一箭。功勞加上苦勞,因此也得以被進封世襲侯爵。
這兩位的家眷親族也因此得以大封,從他們的長輩到晚輩,都多多少少得到了一些獎勵,無一疏漏。
八月十八,這一日的大朝會就一直在討論給各軍衛正式授勳的事宜。
軍功分爲功勳兩級,在張北朱棣的大賞三軍只是授功,正式的授勳卻要通過朝會,通過文臣,通過兵部這個渠道才能算是正式的,朱棣一個人說話並不管用。
如果是在明代後期,武將受到文臣的大力打壓,即使有賞賜,可能也會減等。
但是這個時期,在朱棣的強力統治之下,文臣武將雖然不能算是親如一家,但是相互之間也沒有多少掣肘。
五軍都督府和兵部這一個武將自營地,一個文臣制約武將的機構,相互之間雖然會經常爆發一些小矛盾。但是一切都還在可以控制的範圍內,並且沒有誰高誰低之分。
雖然朱瞻基因爲受到後世的一些影響,對儒家的印象並不好,但是隻有親身體會了之後才知道,一個封建王朝是離不開儒家這個佔據了社會主流思想的學閥的支持的。
而這個時代的儒家,其實也沒有他想象中那麼不堪。如今的朝堂內外,有着一大批具有理想主義和實踐精神的儒家文臣。
光是是朝廷的內部,朱瞻基認爲不錯的文臣就有一大批。
像解縉、黃淮、胡廣、胡儼、楊榮、金幼孜、楊士奇、楊溥、蹇義、鬱新、劉觀、鄭賜、宋禮、金純、夏原吉、呂震、金忠這些人,都是在歷史上能夠留下自己名字的人。
而在朝堂之外,大明各地,像這樣的文人也不少。
比如以尚書頭銜兼任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兼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的黃福,朱瞻基在後世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個人。
但是如今卻發現,黃福卻是他來到這個時代後,發現的最能幹的行政官員之一。
此人在控制交趾的策略方面,雖然執行的一些手段不太符合朱瞻基的心意,但是僅僅憑他單槍匹馬就能讓交趾人對他言聽計從,就能讓人知道他的能力了。
朱瞻基偶然間從奏章裡面發現了這個人,對他做了一番瞭解後,越發覺得自己不能小瞧古人。
因爲這個人不論在什麼職位,幹什麼工作,都能做到讓人無可挑剔。
但是像黃福這樣的喜歡辦實事的人,在文臣裡面自然不夠清貴,也不會受到文臣自己的推崇,所以在歷史上名聲不顯。
洪武十七年,黃福登進士第。後入太學,歷任金吾前衛經歷。
他因爲上書論國家大事,得朱元璋賞識,擢升其爲工部右侍郎
建文帝即位後,頗爲倚任黃福。靖難之役時,朱棣制奸黨二十九人名單,黃福位列其中。
但是後來因爲其才華出衆,爲官出色,朱棣不予追問,恢復其官職。不久,升任爲工部尚書。
朱棣時期的大臣,被區分成爲了幾個陣營,有朱元璋時期的,有建文帝時期的,也有朱棣自己的近臣。
像黃福這樣的大臣,如果和光同塵,夾着尾巴做人,可能還會有個好結果,但是因爲他做事負責,結果遭到了不少對手的構陷。
陳瑛彈劾黃福不體恤工匠,於是被改爲北京行部尚書。次年因事連坐,逮捕入錦衣獄,後被貶爲事官。不久,恢復官職,因明軍進攻安南,其負責總督軍餉。
以文臣負責南征軍的總後勤官,黃福仍然做的非常出色。安南平定後,明朝改安南爲交趾。朱棣命黃福以尚書頭銜兼任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兼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成爲大明著名的封疆大吏。
像這樣能做事的文臣是朱瞻基真正想要重用的,他雖然不能接觸朝政,但是也一直在朝堂內外尋找這些能臣,並記載下來。
至於那些只喜歡放嘴炮的,還是哪涼快哪待着去。
就比如解縉,雖然貴爲朱瞻基的老師,曾經的內閣大學士,文采出衆,才華過人。
但是他是一個單純的文人,這樣的人,搞學術可以,搞教育可以,讓他當官,卻是一場災難。
而這個時期的大明,像解縉和黃福這樣各具代表性的文臣還有不少,許多人的職位安排,都有不合理的地方。
黃福還算是比較幸運的,還有許多跟他一樣勇於任事的能幹之臣,如今卻被關在監獄裡。
連朱高熾這個太子,都不能參與太多政事,更別說朱瞻基這個太孫了。
爲了不讓朱棣忌諱,即使朱瞻基知道一些人是被冤枉的,也只能暗中關注,不敢插手朝中事務。
而且,這個時代那種思想僵化的大臣不能說沒有,但是數量的確很少。因爲那種腐儒,不僅朱瞻基看不起,就連朱棣也看不起,那些人在永樂朝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對此,朱瞻基也是比較慶幸的,如果他要穿越到明朝的中期,晚期,那個時候,恐怕想要找一點真正能用的人都很少了。
八月十八,朝廷連續頒發了多項制詔,大賞天下,同時也大赦天下。
皇帝頒發的制書,詔書,旨意其實都有明顯的區分,制書是制度方面的改革,詔書是具體人,具體事件的命令通告。
而旨意,更多的是指私人事務方面的命令。
那些聖旨,大部分其實是詔書。
而且來到這個時代,朱瞻基才知道,原來每道聖旨前面的“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其實是“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而這些常識方面的見識,纔是朱瞻基覺得最大的收穫。
大赦天下這樣的舉動,歷朝歷代原來都是備受文人推崇的。朱棣此舉也是爲了迎合文人們的民意,一次換來他們對武將們的支持。
大赦天下並不是一刀切,那些謀反、欺君、與皇權相抗的政治犯,還有殺人犯,都不在大赦之列。
但是真正的這樣的人,也沒有人會同情他們,人們主要關注的是那些犯了小罪,或者是受到牽連的大臣親屬。
當這個命令通過驛站傳到大明各地的時候,整個大明都沸騰了起來,不管是文臣武將,鄉野小民,無不對朱棣感恩戴德。
這個時候的朱棣的威望,也真正達到了巔峰。
這一切跟朱瞻基都沒有什麼關係,他低調地待在趙王府別院,細心地準備了一份開發銅礦的商業計劃。
這個工作對別人來說可能是錯綜複雜,難上加難。但是對於在後世已經做出過幾百個礦山開發計劃的朱瞻基來說,卻是小菜一碟。
當八月即將過去,朱棣準備動身返回應天府的時候,朱瞻基的商業計劃也全部做了出來。
(不好意思,卡文,今天更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