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銀放下了手中的骨笛。
就算之前注意力一直在手中的骨笛上,但是此刻一個大活人站在旁邊,他也不可能沒看見。
骨笛暫且放到桌面,華銀雙手搭在膝上,回過頭去:
“下午好,斯卡蒂。”
斯卡蒂露出淺笑,她發現她的情緒並沒有什麼大的起伏。
在與博士見面之前,她想過很多,原本她以爲自己的情緒會很激動,質問甚至責罵他。
但是當曾經所想的化爲現實,她才意識到……自己對這個人,其實根本無法升起氣來。
哪怕他曾經不辭而別,哪怕他似乎變得有些陌生。
“下午好,博士。”斯卡蒂這樣說道。
……
兩個人現在的處境其實很是尷尬。
明明理論上應該是很熟悉的人,但是華銀其實上單方面的是有些隔閡的。
對於艾雅法拉這種原本與羅德島就沒有聯繫的幹員,華銀還能簡簡單單的相處,不至於過分的拘束。
至少在與小綿羊相處時,他能夠自然的展露自己屬於華銀的部分。
但是與斯卡蒂相處時,華銀就會覺得很吃力……因爲斯卡蒂認識的,其實是音華一,而不是他。
屬於音華一與華銀的身份也一直在衝突着。
如果說是其他幹員的話,華銀或許還能勉強應對,但是當對方是斯卡蒂時,華銀的壓力卻變得很大。
因爲曾經,他最喜歡的幹員就是斯卡蒂。
就好似古老的故事“葉公好龍”一般,正是因爲喜歡,當對方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壓力纔會如此之大。
斯卡蒂一直都沒有說話,她只是坐在茶几的另一頭,一隻手搭在桌面上拖着下巴,眼睛則一直注視着華銀。
客廳的不遠處就是窗戶,華銀昨晚並沒有拉上窗簾,但是現在卻剛好面朝太陽。
燦金色的陽光打進了屋內,灑在那一頭銀髮上,很漂亮。
華銀則一手搭在骨笛上,輕輕的扣着指節,他覺得其實雙方完全沒有什麼共同的話題,這也就導致了此刻的尷尬。
他本來想要繼續詛咒之笛的製作,但是其實上卻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基本的法術迴路已經烙印好,現在只需要打磨一下就可以使用了。
一直沉默寡言也不是個辦法,華銀嘆了口氣,站起身來:“你曾經說過的那片星空,的確是很漂亮呢。”
將骨笛順手放在一邊,華銀從集裝箱中拿出了一塊銅塊。
詛咒之笛之後再打磨,現在製作伊波恩霧輪吧。
單純的交流的話華銀會覺得有些壓力,但是如果是一邊做事情一邊搭話,那麼就會相較容易接受一些。
斯卡蒂點了點頭:“真的沒想到……我們居然會在那種荒誕的地方見面。”
她指的自然是奈亞的問答遊戲。
華銀坐回了茶几前:“嗯,以後還是少去那些地方,這次要不是我剛好趕過去的話……”
“那博士是專門去找我的嗎?”斯卡蒂其實知道答案或許是巧合一類的,但是比起殘酷現實的答案,她其實是想要聽到另一套說辭的。
華銀正拿着銅塊的手頓了一下,遇到斯卡蒂這在客觀意義上的確是一個巧合。
但是在華銀的主觀意識中,這明顯是“命運”。
昨夜裡他只要任有一個想法不同,都不會去到14號,骰娘帶給他的命運,直白說就是爲了“去救斯卡蒂”。
這一點,他還是可以判斷出來的。
大概是沉默了那麼一兩個眨眼的時間,華銀開口道:“是。”
他對斯卡蒂的問題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接着他將奇蹟流年中霧氣的部分顯現到手上,霧輪的製造需要雕刻,而他可沒有雕刻的手段。
“真的嗎?其實博士不用專門哄我開心的。”
她發現,其實上聽到自己想聽的答案並沒有理想中那麼開心,畢竟,這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樣的話,實在沒有什麼說服力。
“那我說不是,你會更開心嗎?”華銀也知道他的說辭就像是開玩笑一樣,於是就乾脆不打算辯解了。
但是他的這種不解釋的態度反而讓斯卡蒂有了想法:
“博士也真是的……一直都感覺你拘束的樣子,難道我很可怕嗎?”
華銀不敢說話,這時候說什麼?說自己其實上壓力很大?說真的是因爲你恐怖?還是實話實說因爲葉公好龍?
得了吧,華銀還不至於腦抽到這種地步。
他只是沉默,小心的控制着手中的霧氣,一點點的將手中的銅塊切割成圓盤狀。
斯卡蒂看出華銀不想多說,於是自言自語道:
“如果不是已經肯定你就是博士,我都要覺得你是不是假冒的了,曾經的你可沒那麼沉默寡言啊……”
“你是經歷了什麼會變成這樣沉默寡言?”斯卡蒂站了起來。
她並不關心博士學會了些奇怪的東西……
在維坦市時,他是怎麼擊退邪神的,她不關心。
在互相問答時,他是怎麼從種種險境生還的,她也不關心。
現在,他在製作些什麼、手上的霧氣又是什麼東西,她統統不關心。
只是眼前這個人,似乎與曾經完全不一樣了呢……
“曾經你不是膽子大到敢屢教不改的爲衆多幹員起外號的嗎?豆子龍、富婆貓、ff0……甚至一直稱呼阿米婭小姐爲驢……雖然大家嘴上不說,但是其實還是有些在意的。”
“那麼,你曾經的勇氣呢,做出那些失智行爲的勇氣呢?”
華銀的手停了下來,曾經玩遊戲時爲遊戲人物取外號其實是很正常的事,但是真正到現實中……爲其他人起各種外號這個行爲……
要是像小火龍、小綿羊這些中性的還算好,但是像自閉箱、叉燒貓、麪包人這些一聽就不是什麼好名字的,幹員能忍下來還真是難爲他們了。
斯卡蒂知道華銀在聽着,於是繼續說道:
“曾經你可是一直口花花的對我說着那些讓人不理解的內容的……什麼虎鯨小姐、舌吻道歉……”
“現在怎麼成這樣了呢?怎麼一句話也不敢說了?是你遭到了什麼心靈上的打擊?”
“還是說……是單純的不想和我交流。”
某種意義上,斯卡蒂說得沒錯,現在就算是換凱爾希來他都能坦然處之,唯獨斯卡蒂不行。
站在華銀身旁,她說道:“是我哪裡做錯了嗎?”
斯卡蒂彎腰將臉湊到了華銀臉旁:
“接吻……就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