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大家聚餐,聚着聚着就心照不宣地聚到KTV去了——就好像熱戀的男女,約會約着約着就約到賓館去了。
不得不再次強調,我真的真的很討厭KTV這種聲色場所,尤其是還要和姓君的一起!
蘇宇這傢伙,根本就是經常流連聲色場所的老手,一進包廂就high起來,唱着唱着,扭着扭着,都爬到茶几上去了!看他一副陶醉投入的樣子,我恨恨地想:切,還說是最好的朋友呢,有得玩就自己享樂去了,根本就忘了我現在有多無助多需要安慰——就跟上次在酒吧一樣,把我一個人晾在那裡自己和辣妹貼身熱舞去了!
我躲在一個低調的角落裡低調地吃東西泄憤,時不時趁大家不注意狠狠地踹茶几幾腳——如果可以,我真想把茶几上的人一起踹下來。沒曾想蘇宇這傢伙平衡感極好,好幾次都搖搖晃晃差點摔下來,最後仍舊被他穩住了身形,還接機耍酷了幾次。
不過隱藏在這一片黑暗中也好,至少可以不用那麼清楚地看到君昊,那麼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反正,熬過了今晚的聚會,我們就各回各家各抱各媽,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不管他是在新西蘭,還是在中國,都沒差,反正對我的生活都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蘇宇終於唱夠了跳累了,捨得坐下來歇一會。纔剛坐下,我就不客氣地踩了他一腳以示憤怒。
“啊~!!!”他悶哼一聲,措手不及。
“哼~!”我扭過頭去冷哼一聲。
“怎麼啦方小姐,我又哪得罪你了?”
“你姐姐我在這受煎熬,你倒好,在那high得翻過去!就算你不能做到感同身受,至少不要這麼high來反襯我的‘衰’,好不好?!”
“你怎麼受煎熬啦?有我這美男載歌載舞供你欣賞,還有免費無限量美酒供你開懷暢飲,多好也不懂。你,純粹就是庸人自擾~~”蘇宇端起一杯啤酒一飲而盡,然後湊近我耳邊低聲道,“除非——你沒有放下。”
“你纔沒放下,你全家都沒放下。”我心事被一語戳中,惱羞成怒地捶了他兩拳。
“這裡是公共場合,麻煩你注意影響~~!”他忍住疼痛裝出一番若無其事的樣子,“私底下,隨你怎麼打都行。但好歹哥也是出來混的,在衆人面前還是要一點面子的——再說,就算不爲我着想,你也不維持點自己的形象嗎?”
“切~我纔不需要形象!”反正我也不想嫁人,也不需要誰喜歡我。
“噓~~~,別生氣了。聽,你的老情人要開始獻唱了。”
當年我和君昊的曖昧關係,同學們都是心照不宣的。只是由於我們的結局不是很好,今晚大家都很“貼心”地儘量不將我們倆帶進同一個話題,生怕我們倆尷尬。就這個蘇宇,不怕死地來揭我的傷疤,我又狠狠地跺了他兩腳
“啊~!!!”這回他終於剋制不住地叫出聲來。
包廂裡頓時鴉雀無聲,大家紛紛望着他。
“怎麼,蘇宇,你這麼激動,是想和君昊一起合唱嗎?”有人調侃。
衆人鬨笑,君昊也跟着看了過來。而我則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繼續低頭吃魷魚絲。
蘇宇尷尬地笑:“沒事沒事,君總繼續。”
“我來到你的城市
走過你來時的路
想像着沒我的日子
你是怎樣的孤獨
拿着你給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條街
只是沒了你的畫面
我們回不到那天
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會帶着笑臉揮手寒喧
和你坐着聊聊天
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變
不再去說從前只是寒喧
對你說一句只是說一句
好久不見”
君昊低沉的嗓音在昏暗密閉的包廂裡迴盪着。
相比剛纔蘇宇舞曲串燒的聒噪,君昊的這首抒情慢歌將大家帶入到了一個沉靜、悽美的愛情世界裡。是啊,人不輕狂枉少年。都這把年紀了,總會有那麼一個人,曾經陪伴你走過最美好的時光,卻轉身消失在茫茫人海。但是,他會一直在你心底的某個角落,偶爾,你也會想起他,想知道他到底過得好不好。
這首歌本就深情,瞬間喚起了大家的共鳴。包廂裡不再喧鬧,就連玩骰子的同學都停了下來。雖然我不會讀心術,但我能感覺到,大家都靜靜地沉醉在各自的回憶裡——因爲,我也是。
君昊從前就是歌神級人物,再加上人又長得陽光帥氣,因此學校大合唱的時候,他毫無懸念的總是主唱。有時候我神經病犯失眠,就會習慣性地撥通他的電話。奇怪的是不管我是幾點鐘打的電話,他卻一次也沒有漏接過。一開始他迷迷糊糊地在半夢半醒中陪我拉呱閒話家常,再後來我有了些睏意,就會要求他唱歌給我聽。想想自己當時挺過分,不但要求他唱歌給我聽,而且還點歌,彷彿他是我的私人點唱機。最後在令我感覺安心的歌聲中,我漸漸有了睏意,在夢中只聽他在那哀怨道:“悅詩,你倒是給我睡着了,可我卻失眠了……”可我終究抵抗不住沉沉的睡意,非常無恥地將他撇在了無盡的黑夜裡。
想到那些溫馨的過去,我的心頓時柔軟起來,對他的恨意似乎也淡了一些。
蘇宇用胳膊肘捅了捅我,將我從回憶里拉回了現實。
“喂,方悅詩,我怎麼感覺他這首歌是唱給你聽的啊?”
“少胡說八道!”我嘴上極力否認,眼神卻不自覺地飄向君昊。是的,我竟然該死地想驗證他這句話的可信度。
一向說話不靠譜的蘇宇這次大概沒有撒謊,因爲我驚訝地發現——君昊果然一邊深情款款地唱着,一邊看着我。
我們的眼神,就這樣穿過喧囂的人羣在空中相遇,彷彿穿過了千山萬水。
也許是被歌詞的氛圍所感染,他的目光深情到令我有些呼吸困難,我率先敗下陣來移開了視線。
錯覺,一定是錯覺!當初,是他先負了我;後來,他也陸續有了新歡;而現在,他的身邊還是不斷有新歡。
我究竟在自作多情些什麼?!又在幻想着什麼期待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