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懷柔影視基地。
《我是傳奇》依然在這裡拍着室內戲,室內戲絕大多數都是劉業那個被他打造成基地的家中。
從魔都回來有一個月了,這一個月裡,拍了些劉業在家裡生活、吃飯、運動、看電影,以及在實驗室做實驗的鏡頭。
都是很平淡的戲,和魔都的拍攝截然不同。
要不是角色的狀態要時不時地流露出那種緊張感,劉業都快忘了這是一部末世電影。
甚至那場夜幕降臨,他關掉所有鐵門,上鎖,然後抱着自動步槍和狗狗,蜷縮在洗手間的浴缸裡的戲,就因爲太過於放鬆了,這一個鏡頭就拍了快一天。
這還沒有什麼大特寫,就是一閃而過的面部表情。
不過還好從兩種不同的氛圍中調整過來了,只是今天到了和袁荃的第一場對手戲時,又沒了狀態。
在魔都的二十多天,除了回憶裡和老婆孩子的鏡頭之外,全都是獨角戲。
原本除了室外相遇的那場戲,是排了兩場袁荃和張梓風的室內戲,不過考慮到每天基本上日夜顛倒,實在太忙了,而且就那麼兩場戲,就給挪到懷柔一起拍。
從魔都回來這一個多月,劉業又拍了一個多月的獨角戲,這下突然要跟別人演對手戲,又有點不習慣了。
早上這場是因爲愛犬被感染去世,瘋狂的男主角大晚上去找喪屍復仇,但是卻被圍攻險些喪命,被袁荃扮演的另一名倖存者救下,回到家中第二天醒來的戲份。
大清早,被客廳裡的電視機吵醒,劉業迷迷糊糊地醒來。
雖然這環境是自己家裡,不過這麼多年沒見過活人,又被人給埋伏了一手,導致愛犬死亡,劉業從沙發上爬起來立馬從一個抽屜裡拿出手槍,摸索着來到廚房。
看到袁荃張梓風母女之後,雖然對方是人類,鬆了口氣,不過還是握了握手上的槍,稍稍擡高了一點,舉到了和腰平行的地方,槍口正對着在廚房忙碌的袁荃。
在餐桌上寫作業的張梓風有些被嚇到了,手上的筆都停了下來,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
不過這麼多年跟着媽媽東躲西藏,在這到處都是喪屍的末世中生存下來,也經歷過各種危險,倒是還算鎮定。
袁荃聽到後面的腳步聲,也回過頭來。
三人就這麼對視着,劉業幾年來第一次見到其他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甚至,在音像店裡經常和那些假人練習的搭訕的話都不會了。
他張了張嘴,像是想打個招呼,問些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一個人生活這麼多年,沒有任何人跟他說話,即便本來性格比較開朗,這個時候也差點連話都不會說了。
不解、驚喜、輕鬆、戒備、懷疑...不知名的情緒出現在劉業臉上,最後看她們這倆柔弱女流,還是把槍放在桌上。
竈臺上的鍋發出的聲音打破了寧靜,袁荃回頭把火關了,從鍋裡把菜盛出來,放在餐桌上。
“我看冰箱裡還有點醃的火腿,你剛受傷,需要營養。”
說着,袁荃指了指劉業大腿上的傷痕。
“你是誰?”
終於,劉業開口了,不過語氣有些生硬。
“好,咔!”
一個長鏡頭拍完,李謙喊了停。
還沒等李謙開口,劉業就先舉手示意,“不好意思,狀態不太好,一個人的戲份拍多了,沒感覺了。”
李謙笑笑,“挺好的啊,這個僵硬的狀態正合適,就是有個地方要改改。
就放下槍那裡,手別一直垂在那裡不動,手上左右無規則地翻動幾下,攤攤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同時又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這樣嗎?”劉業說着按李謙說的,手上動了起來。
“不不,手別擡起來,放下槍之後還是自然垂下,手臂別動,就手腕以下,也就是巴掌動動,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幹嘛,巴掌隨意地翻動,握住又張開,張開又握住,然後巴掌攤開,掌心朝上,示意對方放心。”
“再隨意一點,這樣太刻意了,要看起來是無意識下的動作。”
“差不多了,準備一下再來一遍。”
還別說,一個多月的獨角戲,突然一下子有對手了,那種生硬感,正適合這場戲。
也算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吧。
讓劉業準備一下,李謙笑眯眯地來到正寫暑假作業的張梓風面前。
“梓風啊,作業難不難?”
“不難吖,很容易的。”
“這麼厲害呀,來先停一下,哥哥跟你說下戲,待會你看到劉業叔叔拿槍過來的時候,手上就停下來,這樣稍微往椅子上靠一下之後,要一直看着劉業叔叔。”
“是這樣嗎?”
聽李謙的話,張梓風睜大了眼睛,直直地瞪着李謙。
“眼睛不用瞪那麼大,就平時怎麼看東西,面無表情就行了。”
“對,就這樣,非常好。”
領悟的非常快,李謙微微笑着,摸了摸張梓風的腦子以示鼓勵,卻被有些嫌棄地躲開了。
一旁袁荃笑道,“李導你別摸梓風腦袋了,她怕變禿頭。”
“禿頭?什麼鬼?”
“劉業叔叔說的,說小孩子頭被摸多了,會和張爺爺一樣。”張梓風在那控訴着。
“......”
攝影機前的張忠華下意識地摸了摸頭頂,雖然年紀大了,這兩年頭頂漸漸有些稀疏,不過還不至於成禿子吧。
撒播謠言的劉業只能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小孩子,單純真好啊,想他初中的時候,思想還停留在親嘴就會懷孕上。
搖搖頭,說正事。
“袁荃姐,待會重拍你也要稍微變變,你想啊,一個弱女子,在這種的時代帶着女兒生存,即便電影裡沒有說,都能想得到你面對的危險不會比別人少。
而且女人天然處在弱勢,只會比男人更敏感,所以你剛纔那場戲,應該是強裝鎮定的一種感覺,因爲你不知道業哥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在沒有道德和法律約束的背景下,女人無疑是處在絕對劣勢的。
但是電影中女主角聽到廣播之後,還是去外灘江邊上去找男主角,並且危機關頭救了他,即便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因爲沒得選擇,帶着女兒兩個人太危險了,只能抱團取暖。
不過也擔心這人是個什麼壞人、禽獸。
一邊需要安全,一邊有怕對方圖謀不軌。
畢竟一個人生活那麼多年,見到年輕漂亮的女人,還是在沒有道德法律約束的情況下。
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嘛,坐牢多少多少年,母豬賽貂蟬。
而且米粒堅很多關於監獄的影視劇,每個監獄都有撿肥皂這種事,他們不一定本來就是GAY,很多是在裡面憋久了,久而久之也不介意是男是女、是不是人了。
初次對戲,還是NG了幾次。
緊接着下一場,飯桌上互相自我介紹,袁荃說她們要趕去國內唯一一個人類倖存基地,在井崗山大山深處。
但是,一聽還有人類倖存的時候,劉業卻突然像瘋了一樣,掀翻了桌布。
本來一直就強裝鎮定的袁荃,這劉業突如其來的發狂嚇了一大跳,滕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拔出了腰上的手槍,一臉緊張地看着劉業。
張梓風也緊緊地握着一把菜刀,那是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廚房拿的。
這是個開放式的廚房,現在像魔都這種大城市,很多家庭爲了好看,會裝修成開放式廚房,餐桌就在廚房邊上。
人在極端環境下待久了,最容易受刺激了。
劉業也意識到了自己行爲的不妥,有些抱歉。
“我本來想留着那塊火腿。”
這是他那條狗的食物,狗沒了,留着當個念想。
不過其實因爲他太久沒有跟人接觸了,只有假人和那隻狗狗,每天機械的發廣播,其實已經麻木了,早就不報希望,這些已經太久太久。
現在聽到還有幸存者,他不知如何去適應,一時間無法面對這些,孤獨早已佔據了他的內心。
而且,既然有幸存者,爲什麼倖存者不是他的妻子女兒?
妻子女兒就是他世界的全部,沒了妻子女兒,就沒了全世界。
......
一整天都是他們三個的對手戲,也確實是“對手”。
在三人關係沒有融洽,隔閡消失之前,鏡頭裡大部分站位都是呈三角形的。
張梓風拿着個小凳子坐電視機面前看DVD碟子,劉業看着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兒,有些發呆。
而且DVD裡的內容,是他女兒最喜歡看的一部動畫片,這幾年他也看過無數次,甚至能背出每一句臺詞。
袁荃見這個剛剛不知道發什麼瘋的男人一直盯着自己女兒,還在說着電視裡的每一句臺詞,神經兮兮的,有些緊張,不知道他要幹嘛,但是也不敢刺激他,就一直站在旁邊,三人站位始終是個接近等邊三角形。
一天的拍攝結束之後,晚上和劇組其他人一起看了下前幾天的洗出來的樣片。
看了下暑期檔,週一《唐山大地震》又拿到2800萬票房,第二週兩億穩穩的了,兩週就四億,這票房簡直是安上了翅膀,咻咻咻地起飛了。
隨着第一個工作日走勢大好,依然有很多人和媒體質疑票房造假。
李謙也是奇了怪了,這同期也沒有什麼大片啊,應該不是哪家公司吃飽了撐的去搞華陽,自己又沒好處。
或許,就像馬小剛說的,就是有那麼一撮人,看不得華語電影大爆了?
不過跟李謙沒關係,10月份開始,國內的電影市場纔跟他有關。
《我是傳奇》的拍攝依然在按計劃進行着,七月底蘇侖的《暖暖內含光》也回到了懷柔,開始拍攝室內戲。
兩個月拍完室外戲,這進度不算快,不過也不是特別慢,畢竟同樣是演員很好的片子,不像《我是傳奇》這麼刺激,本身題材就吸引人,主要還是靠鄧朝和佟莉雅的表演,慢一點也是應該的。
李謙也來隔了不遠的另一個攝影棚看看他們拍戲,正在拍的是鄧朝一開始接受手術時的戲份。
很簡單的戲份,鄧朝一臉輕鬆地躺在牀上,腦袋上帶着一個奇奇怪怪的機器。
跟女朋友在一起久了,受不了彼此之間的各種缺點,天天吵架,不耐煩了,而且女朋友又清除了她關於自己的記憶,但凡是個男的都要生氣,一氣之下也刪了自己的記憶。
這狀態,就和很多愛情片一樣,男女主角剛分手,多高興啊,迴歸單身、自由了,但是之後又各種後悔。
電影裡刪除記憶的過程很長,因爲中間穿着着男主角自己在自己的記憶長河裡遊走,完整地過了一遍和女朋友相知相遇的全過程。
那些戲份已經拍好了,這裡只是手術室的戲份。
一開始輕鬆,後來慢慢有些不捨,越來越抗拒,在電影裡幾十分鐘的過程,拍的時候就那麼短短的不到幾分鐘。
這段戲鄧朝是以記憶中的他出現的,也就是插上機器開始清除記憶之後,記憶中的鄧朝出現了,看着病牀上的自己接受手術。
無法解釋,反正是科幻片,這樣觀衆看的更直觀一點,就是記憶具象化。
到最後,鄧朝在旁邊不斷地對着醫生大喊停下來,但是醫生根本看不見他,跟小護士調起了情。
這個護士就是後來把他們動手時之前說爲什麼要清除記憶,不斷地數落對方的缺點的音頻文件發給他們的人。
因爲醫生結婚了,護士是第三者,而且每次都不想繼續這種關係的時候,都去清除掉和醫生的記憶,但是清除了記憶之後,還是搞一起去了。
該在一起的,終歸是在一起了。
當第三者,清除記憶,又當第三者,又清楚記憶,都不知道多少次了,直到最後一次才知道,自己已經清除過很多次記憶,這才選擇讓男女主角知道真相。
中生代中陳昆、劉業早早地在大銀幕上出名了,演技也是公認的中生代小生中最好的之一。
其實上能演帝王、霸道總裁,下能演市井小人物的鄧朝,因爲一直演電視劇,《集結號》、《生死頻率》裡是男二號,演技被低估了,這段情緒變化的戲份,演的很到位。
看了一會,蘇侖今天好像排的全是鄧朝的戲份,沒佟莉雅什麼事了。
正好,李謙和蘇侖打了個招呼,就拉着佟莉雅走了,給自己放個假,勞逸結合,休息休息。
拍着戲呢,女主角被帶走了,蘇侖也無奈。
一個鏡頭拍完,鄧朝發現旁邊的李謙和佟莉雅不見了,湊過來問了句。
“他們人呢?”
“吃飯去了吧,也快中午了。”
蘇侖看了看錶,索性也讓劇組休息一下,開飯。
“得了,吃飯吧。”
提早收工,不過鄧朝捧着盒飯卻有點味同爵蠟。
都是主角,投資人帶着女主角吃大餐去了,自己這個男主角在這吃盒飯。
怎一個慘字了得啊。
劇組裡導演也不行啊,還得當甲方爸爸纔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