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怔，摟住阮小詩的肩膀。她顫抖了一下，還是被我抱住了。我笑着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小詩，你說那些壞人麼，對。張天明這種死豬，根本不配得到什麼幸福，只配得到死。我一定，我一定會爲你報仇，我一定會爲你報仇的，來，小詩，跟我走，我們下去，我讓你看着，我幫你報仇。”
阮小詩搖了搖頭，臉色平靜的嚇人。“不用了。真的不用了。”阮小詩輕輕說：“少凡，我不想再看到他。可我下去，警察就會帶我去做口供，我該怎麼辦，我要是告訴他，我被強姦了，會怎麼樣。會有人相信麼，就算真的證實了，傳出去，又有誰會相信。我本來就是夜店女，就是花點錢就能陪人睡的，我說被人強姦了，就算是事實，還是不會有人信的！”
“什麼夜店女！”我揚聲道：“你是我吳少凡的合法妻子，你是馬上就要嫁給我的人，再過幾天，我們的婚事。就要傳遍整個上海，誰還敢說你是夜店女？你是我吳少凡的妻子，是微凡集團的少奶奶！”上長夾扛。
阮小詩緩緩垂下頭來，靠在我身上，輕聲說：“是啊，那我是你吳少凡的妻子。我被人輪姦過的事情，一定會傳出去的，我還怎麼做人，你還怎麼做人？”
我啞口無言，阮小詩以前從未考慮這些事情。此刻一說，卻前後相對，讓人無法辯駁。我嘆了口氣，笑道：“沒事的，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真的，只是我們的事情，跟別人沒關係。我愛的是你，我愛的人是你，又有什麼關係呢，小詩，你在我眼裡，還是完美無缺，沒關係，我一點都不介意。”
阮小詩露出一抹笑容，擡起頭來說：“少凡，我剛纔說的話，壞人不配得到幸福，這話，不是說別人，是說我自己的。我不是個好女人，所以，在我馬上要得到幸福的時候，卻遇到這樣的事情。我，我，這真是天理報應。”
我心裡一沉，已經有些不會說話了。阮小詩自顧自說着：“少凡，你還記得嗎，我跟你說過，在跟你之前，我跟過另外一個男人。但我卻被那男人騙了，給了我那時候，很深很深的痛苦回憶。我跟你在一起之後，我深深愛着你，你撫平了我的傷痕。我真的好愛你，少凡，可現在，我的傷口，又多了一道新的，深的傷痕，回憶是不會騙人的，我再也無法忘記，今天發生的一切，我不會忘記，你也不會忘記的。”
我搖着頭說：“不，不，我會忘記。小詩，你是我深深愛着的人。我從未想過這些事情，以後也不會想。你既然不想被人知道，那我們私下收拾了那張天明，不顯山不露水，放心，真的放心。”
阮小詩笑了笑，說：“少凡，我知道呀，你一定會爲我報仇的。我相信。所以，這纔是我愛的人，敢作敢當。我只是在後悔，其實，少凡，我隱瞞了很多事情，很多事情啊，我是個壞女人，真的是個壞女人。”
我笑道：“不論你什麼樣，我都愛你。走，跟我回家，什麼事情都不要想了，我們回去，美美地睡一覺，第二天醒來，什麼事情都沒有了。走，跟我回家。”
阮小詩搖搖頭，拉住我的手，輕聲說：“少凡，你聽我說，其實，我騙了你，如果不是我的話，也許你跟明微，還會重新在一起，真的。我是個壞女人，我破壞了你的感情，我就該有今天這樣的結果。”
我隱隱間感覺不對，似乎有什麼事情要被說出來了。我搖了搖頭，說：“不，不，我不聽，不管什麼事情，我都不想聽，小詩，我不怪你，不論你當初到底做過什麼事情，我都不怪你，真的，我只想娶你爲妻，跟我走吧，小詩，你跟我回去，跟我回去。”
阮小詩還是不動，她雙腿抱着膝蓋，蜷縮起來，像是一隻可愛的貓。我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被她雙手抓的緊緊的。她輕聲說：“少凡，我愛你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愛你啊，所以，你真的要原諒我。我以爲我這輩子都不會遇到更愛的人了，但我卻錯了，遇到你之後，跟你結婚之後，我才發現，真的可以愛一個人，比自己更愛。可我真的害怕，剛纔，你不是說過，讓那些人碰我的話，你就不會娶我了嗎？”
我聲音哽咽，強笑道：“開玩笑的，我是開玩笑的，真的，我真的不介意。”
阮小詩搖搖頭：“不，你介意的。”
我顫聲說：“小詩，你不是這種人，你怎麼會把這種事情，看的那麼重呢，就當是，就當是遇到過幾個人渣罷了，沒關係的，你不會介意，我更不會介意的，真的，真的，你聽我的，跟我走吧！”
阮小詩笑道：“可是，少凡，你知道麼，在愛上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經下定決心，讓自己重新聖潔。也許，在你眼裡，我也只是個夜店女，是個夜店女王，我就是那種與無數男人亂搞的人，不是麼，難道不是麼？”
我口乾舌燥：“當然，當然不是，我愛的你，就是我愛的人。”
阮小詩說：“可是我不行。我即便以前私生活隨便，但我發過誓，我這一輩子，遇到的下一個真愛的人，就會重新聖潔，然後跟他在一起，永遠不分離。這是我自己的心結，絕對不可碰觸。我愛你，所以我要把自己的完美與純情，全都交給你，不能讓別人碰到一分一毫，尤其是這種骯髒的人。可他們碰到了我，他們不只是強姦了我，更是強姦了我對你最真誠的愛情，最深沉的感情。我的心，已經碎了，已經無法再凝固了。從此以後，這件事會讓我永遠無法忘記，無法放棄，讓我無法，也不知道，用什麼樣的心，再去愛你。”
我心頭一顫，強笑道：“小詩，你，你到底要說什麼？你不愛我了？”
阮小詩笑着說：“不是啊，少凡，我怎麼會不愛你呢。我一直都在投入地，專心地，愛你。以前我知道自己這麼愛你，但現在我覺得，自己不配愛你了。”
“我，我不懂！”我半跪下來，皺眉說：“你，你別跟我說這些。我愛的就是你，今天的事情，就當是沒發生過，你跟我走，我們回去，到了下週，就要結婚了，跟我走，快，跟我走！”
我說着就要強行抓起阮小詩，剛要動作，阮小詩輕哼一聲，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流淌下來。我一愣，感覺不對，轉個方向又要去抱她，卻感覺手上粘粘的，低頭一看，左手滿是鮮紅的血。
我雙眼睜圓，整個人都呆住了，下一刻，阮小詩顫抖着開口：“少凡，我，我好疼呀！”
我渾身顫抖，猛地扯開外套下襬，頓時被眼前場景嚇住。天台邊緣一把血淋淋的匕首，阮小詩雙腿之間，血肉模糊，不辨形色，血水流了一地，看的觸目驚心。小腹那裡，一道道血痕，血水還在汩汩流出，讓人心頭髮顫。
我張口欲言，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呆呆站在原地，已經沒了反應。阮小詩臉色慘白，笑着說：“沒事的，少凡，你看，我這裡，已經很髒了，很髒啊，我把這些劃掉割掉，是不是，是不是就好很多了？”
我渾身發抖，一陣又一陣的冷風，灌入我的胸口，讓我整個人都涼到冰點。我始終沒搞懂阮小詩對我的愛情執着，就像是我心在沒搞懂，我該做什麼。我該抱着阮小詩去醫院麼，沒必要了。
真的沒必要了，爲什麼呢，答案我已經知道了。
我雖然不是醫生，但失血過多的事情，我也知道，這是常識。就像我深深愛着的人，即將離我而去，我內心不是悲傷，不是痛苦，而是迷茫，困惑。
我跪倒在地上，滿手的血，已經和這一片黑色融爲一體，不知道誰是誰了。我張開嘴巴，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我該問爲什麼，我該說爲何森麼要這樣做麼，我什麼都不該說，我什麼也沒必要說了，所有的感情，都在這一刻，不知道含義所在了。
我的眼淚就這麼流了出來，再也止不住了。
阮小詩捧住我的臉頰，強笑着說：“沒事啊，沒事，少凡，你看，這樣的我，就乾淨多啦！你要記住，記住，我乾淨時候的樣子，那時候的我，是愛你的，是很愛很愛你的。你不要放棄，不要抱怨，以後的路，還是很美好，你要走下去。”
我顫抖着說：“別，別，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小詩，我，我求求你了，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愛你啊，小詩！”我涕泗橫流，難以忍受。
阮小詩將我的外套緊緊裹住，嘴皮已經青白一片。他說：“少凡，你要記住我最清白的時候的樣子，想着我，念着我，然後帶着我對你最純潔，最真誠的愛，去找明微吧，少凡！這件外套，就陪着我，像你抱着我一樣，再見啦，我的愛人。”
阮小詩說完，身子一歪，自己摔向天臺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