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島吳區長密電。”齊伍說道。
“港島出事了?”戴春風問道,他注意到齊伍表情嚴肅。
“是港島轉來了‘枯木’的密電。”齊伍說道。
戴春風面色立刻凝重。
‘枯木’就是程千帆,確切的說,是他之於港島區區長吳鑫恆那裡的一個臨時代號。
程千帆現在正在青島,他冒險通過港島這個緊急中轉站發出的密電,很顯然形勢極爲嚴峻。
饒是戴春風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但是,看完了電報內容,還是大驚失色。
“‘枯木’判斷是即墨那邊出事了,此人極爲關鍵,可能對青島站帶來滅頂之災。”戴春風沉聲說道,“說說你的看法。”
“我對青島站不瞭解,即墨那邊出了什麼問題,現在也無從查,不過,以敵人對‘三巨頭’會議的嚴密安保,‘枯木’想要找機會送出情報是非常困難的。”
他正色說道,“可以說,‘枯木’定然是冒着一定的危險送出情報的,沒有很大的把握,他不需要以身犯險。”
戴春風沉默了好一會,沉聲說道,“即刻去電青島,向柯志江示警。”
“是!”齊伍點點頭,急匆匆離開。
看着齊伍的背影,戴春風面沉似水,他狠狠地攥起了拳頭。
……
“江哥。”齊雅風被帶到了刑訊室,看到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的柯志江,她大哭着上前,輕輕撫摸愛人那滿是污血的腫脹臉頰。
“風,風妹。”柯志江極力睜開腫脹的雙目,看到齊雅風,他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我,我沒事,別擔心。”
“他們,他們沒有拿你怎麼樣吧?”他問道。
“沒有,我沒事。”齊雅風搖頭,然後就死死地抱住了柯志江。
李萃羣、馬天悛以及王鉄沐、萬海洋等人在一旁看着這一幕。
“真是令人感動啊。”馬天悛拍了拍手。
“柯站長是硬漢子,馬某佩服,不過嘛……”說完,他冷哼一聲,“來人,請齊小姐享受大餐。”
兩個特工立刻凶神惡煞的撲上來,直接將齊雅風拖走,不理會齊雅風的掙扎,將其綁在了木架子上。
“住手!”柯志江拼命掙扎,嘶吼着,“你們要做什麼,你們這幫禽獸,住手!”
他看向王鉄沐,“王鉄沐,你有種衝着我來,不要爲難女人。”
“柯老弟,我給了你機會,我也不想要爲難弟妹,要不是我一直攔着,弟妹早就受苦了,現在……”王鉄沐苦笑一聲,“哥哥我攔不住了。”
“啊!”
用刑的特工二話沒說,直接掄起鞭子抽在了齊雅風的身上。
“住手!住手!”柯志江嘶吼着。
“柯站長,你是硬漢子,不知道齊小姐是不是也是這麼硬骨頭。”萬海洋走過來,一把從手下手裡拿過皮鞭,陰笑着,上前一把捉住齊雅風的臉蛋,“這麼漂亮的臉蛋,真是我見猶憐啊。”
“混蛋,畜生!住手!”柯志江瘋狂掙扎,嘶吼着。
“愣着做什麼?”馬天悛看了萬海洋一眼,“柯站長吃過的大餐,給齊小姐也來一遍吧。”
“得嘞。”萬海洋笑着說道,說着嘖嘖一聲,“這麼漂亮的女人,打壞了太可惜了。”
說着,他放下皮鞭,直接從炭盆裡拿起了燒的通紅的烙鐵,“這玩意要是燙在**上,以後可就奶不了孩子了。”
“禽獸!”柯志江瘋了一般。
“江哥。”齊雅風滿眼都是驚恐,尖叫道。
“動手!”馬天悛冷冷說道。
“得嘞!”
就在萬海洋將烙鐵貼近齊雅風的胸脯的時候,王鉄沐忽而喊道,“且慢。”
他看向一直一言不發的李萃羣,“主任,再給柯老弟一次機會吧,我來勸勸他。”
李萃羣皺眉。
“十分鐘,就十分鐘,我來勸勸他。”王鉄沐懇求道。
“三分鐘!”李萃羣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冷冷說道,“三分鐘後,我下來聽結果。”
說完,李萃羣徑直離開刑訊室,馬天悛和萬海洋等人也跟隨他離開。
刑訊室就只剩下了柯志江、齊雅風以及王鉄沐。
王鉄沐看着柯志江,他注意到柯志江此時並沒有罵他,心中一喜,便知道有效果了。
“齊小姐,我知道你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要和柯老弟完婚。”王鉄沐沒有理會柯志江,而是對齊雅風說道,“我知道軍統的家規,你的這個願望在軍統是無法實現的。”
……
齊雅風閉着眼,瑟瑟發抖。
“老哥我在這裡可以向你保證,只要柯老弟心裡有你,願意爲了你棄暗投明,我親自爲弟妹主婚,從此以後,弟妹和柯老弟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齊雅風睜開眼睛,她扭頭看向柯志江,眼眸中滿是期待之色。
“柯老弟,你意下如何?”王鉄沐看向柯志江。
柯志江一言不發。
“柯老弟,萬海洋乃色中惡魔,此人毫無人性,他早就對弟妹垂涎三尺了。”王鉄沐說道,“若非老哥我攔着,弟妹早就遭了萬海洋的侮辱了。”
說着,他看向齊雅風,“不信,你可以問弟妹。”
柯志江看向齊雅風。
“那人要對我不軌,是,是王站長攔住了。”齊雅風說道。
“柯老弟,你是鐵骨錚錚的漢子,老哥我早就知道,只是,你如果真的喜歡弟妹,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弟妹被折磨?”王鉄沐嘆口氣,說道。
柯志江深情的目光看着齊雅風,目光中帶着無盡的愛意和愧疚,“風妹,怕嗎?”
“不怕!”齊雅風搖頭,哭泣道,“我,我擔心你。”
柯志江淚流滿面。
王鉄沐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他嘆口氣說道,“還有最後十秒鐘,柯老弟,你可想好了。”
柯志江一言不發。
王鉄沐搖搖頭,就要轉身離開。
“王站長。”齊雅風忽而說道。
“弟妹有話請講。”王鉄沐說道。
“殺了我,我求求你,殺了我。”齊雅風哀求道,“殺了我!我要清清白白的做柯家的媳婦。”
“抱歉,我做不到。”王鉄沐搖搖頭,“路是柯老弟選的,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說完,王鉄沐轉身就走。
他走到很慢。
就在這個時候,柯志江發出瘋子一般的嗷嗷叫聲,然後,王鉄沐便聽到了一聲,“我說。”
他立刻轉身去看,就看到方纔還挺直了脊樑,視死如歸的柯志江,腦袋耷拉下來,整個人像是失去了靈魂一般。
……
“青島站總務科科長鍾文琪,行動隊隊長鄧文業,情報科科長鬍澤君,電臺組副組長沈溪,以及青島站手裡的三個交通站,還有諸如林兆傑這樣的隱蔽人員,總計四十五人的名單、住址,都在這裡了。”王鉄沐意氣風發,將幾頁紙遞給李萃羣。
“好極了!”李萃羣大喜,滿意的看了王鉄沐一眼,“此次能將青島站一網打盡,王兄是頭功,我必在汪先生面前爲王兄請功。”
“海濱百貨不僅僅是青島站的一個交通站,也是青島站的機關駐地。”王鉄沐說道,“包括胡澤君、鄧文業等人當下都在此地。”
“不對勁,胡澤君是情報科的,鄧文業是行動隊的,這兩人怎麼會在機關?”馬天悛立刻看出了問題。
李萃羣看向王鉄沐。
“這是因爲青島站正在密謀針對汪先生和‘三巨頭’會議的一次襲擊行動。”王鉄沐沉聲說道。
李萃羣大驚,“王兄快說,是什麼行動。”
王鉄沐很滿意李萃羣的表情,他沒有將青島站密謀對迎賓館實施地道爆破之事寫在紙上,就是爲了顯擺一二。
他當即向李萃羣彙報了此事。
“竟有此事!”李萃羣驚駭不已,立刻詢問地道挖的如何,當得知青島站已經將地道快要挖到迎賓館下面了,並且已經在準備朝地道運送炸藥了,他立刻臉色慘白。
“幸好!幸好啊!”李萃羣心有餘悸說道。
他的表情無比嚴肅,“諸位,我等成功阻止了一場針對汪先生和‘三巨頭’會議的駭人聽聞的襲擊,此乃大功,我會向汪先生爲各位請功的。”
“多謝主任。”
“這都是在主任的英明領導下取得的戰果。”
“好了,別高興太早。”李萃羣沉聲道,“將青島站一網打盡,將地道填平,炸藥起獲,消除一切隱患,那個時候我們才能夠鬆一口氣。”
他環視衆人,“我命令!”
……
海因裡希親王大街。
毗鄰私立海濱醫院的一個日雜店。
前面是門面,後面是一個小院子,院後有三間瓦房。
咣噹。
青島站電臺組副組長沈溪霍然起身,因爲動作太大,直接撞到了椅子。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剛剛收到的來自重慶軍統局本部的密電。
“壞事了!”寒冬臘月,沈溪的額頭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
他快速的收拾好電臺,隱藏好。
然後拉開抽屜,取出一把轉輪手槍,又隨手抓了一把子彈,放進了公文包內,轉身急匆匆的朝着前院走去。
“東家。”小夥計景彥升正咬着牙籤剔牙,看到他急匆匆出來,趕緊迎上去。
“出叛徒了。”沈溪咬牙切齒說道。
“什麼?”景彥升嚇了一跳。
“我現在就去見站長。”沈溪說道。
他說着,就要出門,卻是忽而又停下了腳步。
“彥升。”
“在。”
“你隨我過來。”沈溪說道,“先關門。”
景彥升手忙腳亂的關門,跟隨景彥升去了後院。
然後驚愕的看着組長將電臺又起出來,然後又拿了幾本書放進箱子裡。
“你現在帶着電臺立刻撤離。”沈溪說道。
“組長,形勢惡化到這一步了嗎?”景彥升大驚。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沈溪說道,“我記得你有一個遠房表哥在鄉下,你現在立刻去他那裡。”
“是!”
“沒有我的命令,除非是我親自去見你,你切不可回來。”沈溪叮囑說道。
“明白,非常時刻,我只信組長。”景彥升正色說道。
“一切小心。”沈溪說道,“前面櫃檯裡還有些錢,都拿走帶上。”
“要快,五分鐘內必須離開!”說完,他急匆匆的出門離開。
……
迎賓館地下,地道內。
胡澤君累的氣喘吁吁,他與還在緊張挖掘的弟兄打了個聲招呼,便順着地道爬了出來。
“胡老弟辛苦了。”鄧文業上前將胡澤君拉起來。
“接下來要辛苦鄧兄弟了。”胡澤君說道,他接過手下遞過來的毛巾,胡亂的擦拭了臉頰,“我現在回海濱百貨休息,安排弟兄們送些吃的喝的。”
“記得帶一條哈德門過來。”鄧文業說道。
“煙我可以帶來,不過,不可以抽。”胡澤君笑道,“馬上就要送炸藥進去,小心直接坐飛機。”
“那還是不抽了。”鄧文業嚇了一跳。
“小黑,我們走。”胡澤君對手下小黑說道,說着,急匆匆離開。
……
迎賓館。
程千帆拍了拍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卻是連連打了幾個哈欠。
“活該,昨晚又去哪裡鬼混了?”劉霞白了程千帆一眼。
“公幹,公幹,說了是外出公幹。”程千帆無奈說道,“日本憲兵司令部那邊有些事情請我幫忙。”
“騙鬼吧。”劉霞嘁了一聲,“外出公幹會弄得一身香水,還有那衣領上的口紅印。”
程千帆便訕訕一笑。
他躲開了劉霞,拿着水杯出去倒水,回來的時候,他平靜的面容下是沉重的心情。
今天上午‘三巨頭’會議繼續召開,他卻是並沒有看到李萃羣。
這是一個非同尋常的信號,以李萃羣的脾性,他這時候按理說應該在迎賓館巡查護衛工作的,但是,李萃羣卻並未出現。
必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羈絆住了李萃羣。
是什麼事情?
程千帆的心沉了下去。
……
海濱百貨店。
院子裡躺着一具屍體,地上嫣紅的一大片。
除了這名已經殉國的青島站人員,其餘七人全部被捆綁住雙手、堵住了嘴巴,在黑洞洞的槍口的逼迫下蹲在地上。
“沒有發現鄧文業和胡澤君。”一個手下向萬海洋彙報。
“你們鄧隊長和胡科長呢?”萬海洋槍口逼着一個青島站特工說道。
“鄧隊長和胡科長還沒回來。”這個特工戰戰兢兢說道。
“應該還在當地耗子呢。”萬海洋對馬天悛說道,“跑不掉的。”
馬天悛點點頭,事涉汪先生安全,地道那邊由李萃羣親自帶隊,以有心算無心,那邊估摸着也是逃不了被一網打盡。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臉焦急的沈溪坐在黃包車裡,他看着距離一百多步的海濱百貨店,長舒了一口氣。
能夠一路無驚無險的來到海濱百貨店,說明事態並未惡化到他所擔心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