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啓軍手中拎着茶壺、糕點,正好看到汪恆毅朝着馬路對面的小汽車走過去。
“東家。”他喊道。
“我和手下夥計說一聲。”汪恆毅說道。
汽車後排座位的男子點點頭。
“盛長官派人來接我,你回旅館,約束好弟兄們,不要外出,保持警戒。”汪恆毅低聲說道。
“明白。”
“我們一行人都是大男人,這肯定是扎眼的,指不定就引來了巡捕、警察、特務、日本人的注意。”汪恆毅叮囑說道,“如果發現不對勁,果斷撤離,就去我們之前說好的那個旅社。”
“明白,組長你放心,我會注意的。”
“嗯,你做事最機靈,你辦事我放心。”汪恆毅拍了拍司啓軍的肩膀。
簡單交代了兩句,汪恆毅繞到小汽車的另外一側,拉開車門上了車。
司啓軍目送汽車離開,若有所思,隨後便拎着東西回了旅館。
……
在秋明旅館隔壁,二樓的窗口,芹澤七之助目光閃爍,“車牌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是廣發車行的車子。”
“傳令下去,盯着這輛車。”
“哈依。”
“還有,汪恆毅的這個手下剛纔去做什麼了?”芹澤七之助問道。
“我去問一下。”手下說道。
很快,手下回來了,彙報說道,“問清楚了,剛纔那個人去了不遠處的慶大茶樓,是去還餛飩碗筷的,又要了一壺熱茶和點心。”
芹澤七之助點點頭,並沒有再關注此人。
這夥軍統分子的頭目都已經暗中投靠帝國了,他的主要任務是盯着汪恆毅,並且隨時能聯繫到此人,以便於查勘軍統此次的行動。
……
小汽車駛離了高恩路,拐入了另外一條街道,又行駛了約莫一公里,停在了路邊。
客串司機的小道士下了車,迅速更換了車牌,然後回到車內,又開了五六分鐘後,車子在一個巷子口停下。
“汪組長,下車。”盛叔玉說道。
“是。”
兩人包括司機都下了車,然後從巷子裡出來一個人,上了駕駛室,直接將車子開走了。
又等了約莫兩分鐘,一輛黑色的雪鐵龍小汽車停在了巷子口。
“上車。”盛叔玉招呼一聲。
“不愧是盛長官,做事仔細。”汪恆毅誇讚說道。
他的心中則是暗暗叫苦,他知道日本人一定派人在秋明旅館附近布控了,並且會派人盯着第一輛車,不過,現在經過這麼一折騰,日本人肯定跟丟了。
“汪組長一路可太平?”盛叔玉問道。
“一路順利。”汪恆毅回答說道,“只不過爲了通過日本人的關卡,弟兄們都沒有帶槍。”
“這個容易。”盛叔玉點點頭,衝着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小道士說道,“卓老弟,槍支彈藥的事情就麻煩你們了。”
“放心。”小道士說道,“一會就吩咐下去,給汪組長等弟兄準備。”
汪恆毅看了一眼副駕駛的後腦勺,將‘卓’姓暗暗記在心裡,他判斷此人應該是上海方面的,只是不知道是上海區的,還是肖勉的上海特情處的人。
車子穿過街道,最終停在了一處偏僻的房子門口。
“到了,汪組長隨我來。”盛叔玉說道。
“是!”
……
“組長。”
“組長!”
杜子寅和劉陽吉早已經等候多時,看到組長隨同盛長官一同進來,高興起身迎接。
“你們怎麼在這裡?”汪恆毅下意識問道。
“盛長官將我們調回來了,跟隨組長行動。”杜子寅說道。
汪恆毅看向盛叔玉。
“你們這個組的任務艱鉅,恐人手不足,正好杜子寅和劉陽吉是你的人,就調回來。”盛叔玉說道,“他們來上海好幾天了,對上海的情況也初步瞭解了,你們初來乍到,有他們在,總比兩眼一摸黑要好。”
“還是盛長官考慮周到。”汪恆毅點點頭。
對於杜子寅和劉陽吉調回來,他覺得有利有弊。
利處就是,這兩人跟隨盛叔玉等人一同來滬,自然是見過浙江行動隊的其他人的,甚至可能見過上海區亦或是特情處的人,他仔細詢問,應該會有收穫。
弊端就是,倘若此兩人繼續留在盛叔玉這邊,是有可能進一步掌握上海這邊的一些機密的,此外,這兩人的情況他已經向日本人通報過,日本人可以通過杜子寅和劉陽吉這條線索,是有機會追蹤到盛叔玉的行蹤的。
總體而言,汪恆毅還是覺得弊大於利,不過,這是盛叔玉的決定,他只能聽從。
……
“此人就是我們此次行動的目標。”盛叔玉將一張報紙遞給汪恆毅。
這是一份舊報紙,報紙上有一則報道,一個人的報道照片。
“崗村?”汪恆毅掃了一眼,就看到了關於照片主人的信息,他的心中震驚不已。
他想到軍統此次的行動目標一定很顯貴,卻是沒想到竟然是日軍第十一軍軍長崗村這樣的日軍高級將領。
“是的,日軍第十一軍軍長崗村。”盛叔玉點點頭,“我們收到秘密情報,崗村現在正在上海。”
說着,盛叔玉的眼眸中露出殺氣,“崗村這樣的高級將領,若是在軍隊裡,我們是萬萬摸不着的,現在這老鬼子來了上海,此乃天賜良機!”
“好極了!”汪恆毅大喜,“如果能幹掉崗村這樣級別的老鬼子,就是死了也願意。”
他的心中雀躍,不說別的,就只是搞清楚了軍統此次的行動目標是崗村,只這個情報就足以令他在日本人那裡領功了。
他看着盛叔玉,“盛長官,我是粗人,只會打打殺殺,你說吧,需要屬下怎麼做?”
“要刺殺崗村,最重要的是掌握此人的行蹤。”盛叔玉說道。
“是的。”汪恆毅點點頭,“只要掌握了這老鬼子的行蹤,幹就是了。”
“上海方面的兄弟搞到一些關於崗村的情報。”盛叔玉說道,他看了小道士一眼,“卓老弟,你來給汪組長介紹一下情況。”
“是。”小道士說道,他拿起桌子上的地圖,用鉛筆在一個地方畫了個圈,“這是齊民醫院,汪組長的任務是,盯着齊民醫院,崗村很可能會來這裡。”
“一旦發現崗村來這裡,就即刻發起刺殺行動。”
……
“盛長官,我不明白。”汪恆毅思忖說道,“這位卓老兄說的是崗村可能來這個醫院?”
“是這樣子的,對於崗村的行蹤,我們是你沒有辦法掌握的。”盛叔玉表情嚴肅,“我們能做的就是分析判斷,圈出來崗村可能出現的地方,然後分成若干小組,在各個地方設伏,任何地方若是發現了崗村的蹤跡,就可以即刻發起刺殺行動。”
“屬下明白了。”汪恆毅點點頭。
這不就是無頭蒼蠅一般,圈好位置守株待兔嗎?
不過,他心中也是理解的,以軍統的能力,想要掌握崗村的行蹤是不可能的,也只能採用這種笨辦法了。
“盛長官,屬下有一事不明。”汪恆毅說道。
“講。”
“這個醫院有什麼特別的?爲何我們判斷崗村可能會來這裡?”汪恆毅問道。
盛叔玉看向小道士,“卓老弟,這是你們特情處打探來的情報,你來講給汪組長聽。”
汪恆毅看了卓雲一眼,心中大喜,可以確定了,此人是上海特情處的人,那個神秘的肖勉和上海特情處是日本人的心腹大患,荒木太君對肖勉的重視程度甚至還在陳功書之上,若是能通過這位姓卓的傢伙找到肖勉,此乃天大的功勞。
“崗村當年曾經在上海從事過特務工作,當時他的兩個兒子得了猩紅熱。”小道士說道。
“猩紅熱?”
“就是一種傳染病,很厲害的,當時沒有醫院敢接收病人,就連日本人的也不給他家看病,還是齊民醫院心善收治了。”小道士說道,“不過,崗村的小兒子體弱多病,最終還是沒挺過去。”
“這意思是,崗村可能會去齊民醫院對當年之事表達謝意?”汪恆毅有點明白了。
“也許是表達謝意,不過,有傳聞說因爲崗村的兒子是傳染病,日本那邊是不允許傳染病的屍體運回國的,醫院就幫忙將屍體火化了。”小道士說道,“據說崗村當年只帶走了小兒子的一部分骨灰,另外一部分留在了上海。”
……
“這麼看來,崗村還真的有可能去這個齊民醫院呢。”汪恆毅思忖說道。
“只是一種可能。”盛叔玉說道,“正因爲無法確定崗村的行蹤,所以,我們必須兵分多路蹲守。”
他看着汪恆毅,“齊民醫院那邊,就交給汪組長了,武器彈藥方面,卓老弟會幫你們搞定的。”
“沒問題。”汪恆毅語氣振奮說道,“只要崗村去齊民醫院,豁出去我等這八九條人命,也要幹掉這個老鬼子。”
他激動的搓了搓手,“日軍中將啊,要是真的幹掉了,死了都心甘啊。”
盛叔玉與小道士相視一眼,看汪恆毅這表現出的積極性和視死如歸的態度,若非知道此人早已經被‘戒尺’收買,暗中投靠了日本人,他們也多半會被此人所迷惑。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名特情處別動隊隊員進來向小道士彙報,“隊長,東西送來了。”
“汪組長,你們的武器彈藥,隨我去看看吧。”小道士微笑說道。
……
小道士打開桃木箱子,裡面赫然‘躺着’九柄毛瑟手槍,還有一排排黃橙橙的子彈,此外,還有五枚長柄手榴彈。
“汪組長,可滿意?”小道士微笑說道。
“滿意,滿意,太滿意了。”汪恆毅隨手拿起一柄毛瑟手槍,手槍是半新的,保養很好,他朝着小道士豎起大拇指,“卓老兄,太謝謝了,有了這些武器,就是日本添皇來了,兄弟也敢上去弄他。”
他的心中暗自凜然,肖勉的特情處不愧是盛名在外,令日本人頭疼不已,別的不說,在上海淪陷區,竟然能有如此充沛的武器裝備,隨手就取來支援兄弟單位,這就非常不得了了。
“杜子寅,劉陽吉。”盛叔玉朗聲說道。
“盛長官。”
“盛長官。”
“你們兩個攜帶這些武器,跟隨汪組長回去。”盛叔玉說道。
“明白。”
“是!”
“汪組長。”盛叔玉看向汪恆毅,“齊民醫院那邊就拜託你了,如果有事情需要緊急聯繫的話,還是按照原來的聯繫方式,打電話到匯明書局。”
“屬下明白。”汪恆毅立正,敬了個禮。
盛叔玉回了個軍禮,“天色不早了,你們一路小心。”
“屬下明白。”
……
幾分鐘後,一名特情處別動隊隊員進來彙報,“隊長,他們走了。”
小道士點點頭。
他看向盛叔玉,“盛長官,那我這邊就通知處座,按照計劃行事了。”
“可以。”盛叔玉點點頭,“一定要把握好時機,切記不可讓汪恆毅先把情報透漏給日本人。”
“盛長官放心,處座做事素來謹慎。”小道士微笑說道。
……
汪恆毅的心情相當好。
見到了盛叔玉,還有上海特情處的那個重要人物,最重要的是摸清楚了軍統此次的行動目標。
只這些,他轉頭報告給特高課的荒木太君,這就是大功一件啊。
要知道,這可是阻止、粉碎了軍統針對日軍崗村將軍的暗殺陰謀,此等功勞,可謂是卓功在望。
說不得,自己立下此功勞,還會受到崗村將軍的嘉獎和接見,那可真的是祖墳冒青煙了啊。
“組長,我們這次可是要幹大事啊。”杜子寅表情振奮說道。
“是啊,大事,辦成了此事,可是大功一件,我等也可名垂青史了。”汪恆毅點點頭,說道。
他打定主意,一會先回旅社,分發完武器彈藥,他就找個機會出來,暗中向荒木太君彙報最新情報。
……
“組長,這些槍都不錯。”司啓軍拿了一把毛瑟短槍,仔細檢查後說道,“上海方面的兄弟着實不錯。”
“上海的兄弟把我們最大的難題解決了,我們到時候辦事情的時候,所有人都不要拉稀擺帶。”汪恆毅掃了手下一眼,說道。
“沒說的。”
“幹就是了。”
衆人都是熱情高漲,雖然都知道刺殺日軍中將,此乃九死一生的行動,但是,沒有人害怕,只有對能除掉日軍中將此等行動的振奮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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