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僞？
淨玄方丈雙手合十，輕輕一笑，顯得有些莊嚴，又有些對世俗的輕蔑。
“阿彌陀佛，施主難道不覺得老朽比那些真正虛僞的人更加真實嗎？”淨玄方丈笑了笑。
寧塵心微微一愕。
淨玄方丈繼續說道：“爲了利益互相殘殺還要先找一個冠冕堂皇藉口的宗門，秉承着不欺負弱者但是爲了機緣傳承肆意殺戮的世家，奪取傳承後兄弟之間自相殘殺，又或者是爲了奪權表面兄弟背地裡勾心鬥角的王朝。”
“何處不充斥着虛僞？這些自詡正義的人總會爲自己的邪惡找藉口。”
“但是他們卻能存活的很好，走在這個世界的巔峰。”
“那些說着天賦不行氣運不行自甘墮落，爲了蠅頭小利可以做任何事的散修，整天給自己找藉口不懂得拼搏，一輩子只能在修道界最底層，不覺得同樣是一種虛僞嗎？”
寧塵心一時語塞。
擅長論道的他，在這一刻啞口無言。
因爲這確實是事實。
修道界，本就是一個又一個虛僞的世界組合而成。
寧塵心這些年走南闖北，已經見慣了虛僞殺戮搶掠。
“可是他們這樣，我們就一定要同流合污嗎？”憋了許久，寧塵心才勉強講出了這一句不會被他人認可的話。
當青蓮在一片污泥當中獨世，那這朵青蓮便會被視作污濁，污泥反而會被視爲常態。
“施主還是不明白。”淨玄方丈微微一笑，雙手合十道：“人人在剛開始修煉的時候都會有着仗劍天涯行俠仗義的夢想，可爲何都會成爲虛僞世界中的一員？”
“道理很簡單，如若不成爲虛僞世界的一人，就會在這修道界當中寸步難行，也無法增強實力，當你的實力無法追趕上他人之時，對方欺壓或者滅絕你們，只能夠在旁絕望的觀看，什麼事都做不了，到時候你連身邊的人都無法守護。”
這時，就連被鎮壓在金光大鐘之中的大悲也是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其餘幾名方丈誦經之時，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其中的大悲已經開始接納他們的意志！
不由得大喜過望。
寧塵心想了想，想到了自己一路走來所發生的事情，想起師尊對他所說的話，又想起了自己的初心，緩緩說道：“那麼，佛門究竟是如何在這種污濁當中走出來，成爲如今六界之中家喻戶曉的存在。”
淨玄方丈微微一愣。
“或許這條路很難走，但是前人已經走過，而且將這條路走通了，又爲何說這條路不行？”
越說，寧塵心的思路越是清晰，雙眸也是越來越通明純淨。
“正如你所說，這是一個虛僞的世界，人人都很虛僞，但你也不見得就如你所說那般，說自己很真實。”
“難道不也是爲了提升實力，從而找的藉口嗎？你與那些虛僞的人又有什麼兩樣呢？”
淨玄方丈臉上祥和隨意的微笑漸漸地收斂了起來。
寧塵心看向方丈，身上有着縷縷白光開始釋放而出，這縷浩然正氣凝聚而成的白光，竟是隱隱間與整座正殿中十八羅漢以及金光大佛釋放而出的佛光分庭抗衡！
“佛門初創時的積累，會在你們的手中毀於一旦，到時候你們的內心當真能夠安寧嗎？又或者說……當真能夠悟透佛法，抵達彼岸麼？”
在這一聲聲輕語當中，融入浩然正氣。
就連那縷縷佛光也彷彿認同了寧塵心所說的話，融合入了這道聲音之中，傳入淨玄方丈……傳入金光大鐘鎮壓之下的大悲耳中。
大鐘之下，僅僅只是愣了幾息，再度開始劇烈反抗起來！
這一次，並沒有再度呼喊，反而是有着一縷頓悟的氣息從中飄散而出。
這令在周圍誦經的方丈們臉色不由得難看了起來。
淨玄方丈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合十道：“阿彌陀……”
可是，最後一個佛字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說出口來。
隨即，也只能惱羞成怒的一甩手放棄。
淨玄方丈的眼神這一刻完全發生了改變，眼中充斥了冷意殺氣。
周身掠出的佛光在這一刻竟是也有着絲絲血光充盈其中。
這股威壓竟是超越了神明之境，達到了君神境！
而且，淨玄方丈恐怕渡過了足足五重雷劫！
在這股壓迫感之下，寧塵心雙目猛的一瞪。
五臟六腑在這一瞬間也是移了位，隨即瀕臨擠碎。
這是一股無可承受的重壓。
比起寧塵心遇到的所有人，威壓感都要更爲強烈！
當然，師尊和柳前輩除外。
單單是這股威壓，祖境在這面前都根本無法反抗絲毫，彷彿只要對方微微擡擡手，動動手指頭就能夠震殺！
淨玄方丈踏前一步，周身血色佛光大耀！
這股血色佛光，甚至於擴散到了整個佛門領地！
整個佛門領地的住持，僧人，都是跪拜下來，雙手合十。
那些正在登上佛寺的朝聖者，也是隨處跪下，隨後虔誠的喊道：“阿彌陀佛……”
寧塵心身體根本無法控制的倒在了地面上。
全身上下都不斷的被這股威壓壓迫。
這已經不是意志力層面上的事情了。
絕對實力的絕對差距。
哪怕是有着無人能及的意志力也不可能站在這裡。
淨玄方丈走到寧塵心的面前，低眉看向寧塵心，淡淡道：“現在，你看你如何貫徹你所謂的正義，如果之前你答應老朽的條件，成爲新一代的佛門佛子，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嗎？還會喪命於此麼？”
寧塵心咬緊牙關，忍着身體的劇痛。
身體各處都被這股威壓擠壓得骨頭爆裂！
噼裡啪啦直響！
“不過現在你也沒機會了，我也明白你這樣的人是永遠不可能被收買的。”淨玄方丈擡起了手，按在了寧塵心的背心處，道：“下一世希望你還能貫徹你所謂的正義……不過，神魂俱滅應該沒有下一世了吧？”
話音剛落。
一道聲音從虛空之中傳出。
“他有沒有下一世我不知道，如果這老逼登再不將那隻手摞開，你這隻手就別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