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日本,東京。
某個由於保密條例不爲外人知曉的研究所中。
數個身穿白色研究服的人,正坐在一間會議室中,圍坐在會議桌旁。
此時,會議桌最上方的三個位置中,正空缺着一個。
“那個小姑娘,還沒來嗎?”
位於另一側的研究員,稍帶不滿地問道。
“彆着急嘛,你也知道她是什麼性子的,做起實驗來就會忘記時間的,再等一會兒吧。”
而坐在首位的老人笑着說道。
老人慈眉善目,鬚髮皆白,大約六七十歲的模樣。
可以明顯地聽出他話語中的維護。
這老人的威望明顯遠高於另一位,而他既然都開口了,旁邊這人自然也不會再多說什麼,更不要說是會議桌上的其他人了。
實際上,這位老人的威望,可不僅僅是在這一個小小的研究所裡。
倘若有日本的生物學學者,見到這位老人,恐怕肯定都能在第一時間認出他來,並且因此產生強烈的榮幸情緒。
老人名爲大岡典治,是日本生物學上的一座豐碑!
在分子細胞生物學方面做出的貢獻,世界矚目!
一度獲得諾雷爾(無誤)生理學或醫學獎,成果還被兩次寫進日本生物學的教科書,可以說是一個活着的里程碑。
更重要的是,他還一度擔任過日本數個著名大學的教師,在場這麼多人當中,至少有一半聽過他的講課,是他的學生!
只是他在一兩年前就突然銷聲匿跡,沒怎麼在學術界出現過。
自然的,沒有人會忘記他的存在。
人們更加好奇的是,大岡典治到底去了哪裡!
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衆說紛紜,有人說他是去準備下一個可能獲得諾獎的項目,有人說他是告老還鄉、安度晚年了。
公衆們估計怎麼也猜不到,就是這樣一位生物學界的大人物,竟然坐在這看似不大的研究所裡開着會。
而且還願意爲一個人浪費不少寶貴的時間?
實際上,能夠坐在這間會議室之中的研究員,幾乎沒有一個是藉藉無名之輩。
或多或少,都是在醫學、生物學、化學上有着一定建樹的人。
可以說是業界精英級和大拿級的人物!
這樣的人,平時見到一兩個或許並不稀奇,但是像是這麼多人齊聚一堂,呆在這個會議室中,這就是一件足以令旁人震驚的事情。
時間,在等待中度過。
將近半個小時後,老人身旁的那個席位上,依舊空空蕩蕩。
這下,就算是有着老人的威嚴存在,下面的研究人員們,也是普遍露出了些許不滿的情緒,乃至於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時間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寶貴的,他們當中誰不是暫時放下自己手上的研究,先來這裡參加這次會議呢?
那個黃毛小丫頭何德何能,能讓他們等待這麼久?
說白了,有能力的人大多都是心高氣傲之輩,這些生物學家們平時在自己實驗室裡一向都位居高位,自然會有點小脾氣。
手下都對他們畢恭畢敬,端茶倒水、照顧得無微不至,都是很正常的。
平素只有他們被別人等的份,可沒有自己等別人的時候!
說好聽點叫“位高權重”,說難聽點就是端架子、擺資歷!
“都已經半個小時了,這樣拖下去,真的合適麼?”
終於有人受不了這漫長的等待時間,開口直言不諱地說道。
“是啊是啊,我手頭的實驗還沒解決呢!”
“要不先開始會議吧?少她一個,也沒什麼關係。”
這些人對這個空着位置上的人也都有耳聞,知道她的年齡和資歷,在驚詫之餘,也是不免有些輕視和疑惑。
甚至在這裡相當一部分的人,都認爲她本來應該沒有資格進入這個研究所的!
更別說是還能坐在老人身旁的位置!
大岡典治依舊是那幅笑眯眯的模樣,神情慈眉善目。
對他們的抱怨,也沒有任何不滿的情緒。
像是個老好人那樣說道:“那好吧,我們這就開始會.....”
“會議”這個詞語還沒有說完,會議室的大門,就被一隻纖細白皙的小手推開了。
人們的視線,自然地看向了門口。
從那裡,走進來一位少女。
少女面無表情,氣質冷淡。
身上同樣穿着一件白色的研究服,上面還帶着些許污垢,小臉上也算不上乾淨,沾着不知道是什麼的試劑。
厚厚眼鏡下的眼眶裡,佈滿着血絲,眼眶下是極爲濃重的黑眼圈。
原本的長髮被紮成了一個馬尾,清爽簡潔地掛在身後,卻還是能看出很久沒有清洗過的痕跡。
總體來說,就算有底子放在那裡,也根本看不出好看,反倒是隻讓人覺得邋遢。
但即便如此,面癱少女,依舊和整個會議室裡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性別是一方面。
在這會議室中,女性的比例遠遠少於男性,雖然對某些女性來說很難承認,但是這的確是科學界異常正常的情況。
能問出“誰說女子不如男”這種問題,其實也是在側面表明,在某些領域上,起碼暫時,還是處在女子不如男的狀態。
而另一個顯得她格格不入的方面,則是.....
年齡!
會議室裡坐着的人,普遍都是四十歲偏上的中年人,五六十歲的人佔據相當一部分的比例,其中最年輕的,也至少有三十五歲——這也是極爲自然的事情,在科學領域,積累一向都是一種不可或缺的事物。
能坐在這個會議室裡的,誰不是在自己的領域裡浸淫了十幾年乃至於幾十年的人物呢?
一羣中老年之中,混進了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小姑娘,這不顯得格格不入,那纔怪了呢!
只見這個被衆人矚目的面癱邋遢少女,根本就沒有在意旁人的眼光。
而是若無其事地走到那個原本就屬於她的席位之上,隨意向大岡典治問了句好後,簡簡單單地坐下來。
這般好像無事發生過的表現,無疑是引來其他研究員更加強烈的不滿。
“井上小姐,你可是遲到了半個小時呢!你對此.....就一點表示都沒有?”
首當其衝的,就是坐在老人另一旁的那人。
頭頂已經是一片地中海的人,名爲高倉壽,也是一位醫學界比較有名的大拿。
同樣也是大岡典治的學生之一。
而他之所以針對這少女的原因,除了資歷被冒犯的不爽之外,更多的,其實是他正在爭取成爲這研究所地位更高的存在,可是現任的所長、他的老師大岡典治表現出的態度,則是對少女產生極爲強烈的愛才之心和維護之意。
可是,她才幾歲啊!
憑什麼能得到如此重視?
這怎能不讓他感到嫉妒?
自然就對少女針鋒相對。
“我剛纔在進行一個很重要的實驗。”
邋遢的女孩冷淡地迴應道,微微眯着眼睛。
“嗯?”
聽到她這完全算不上解釋的解釋,還有這看似嘲諷的眼神,無疑再次激怒這些本來就心存怨氣的研究員們。
“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們手裡的實驗就不重要了?”
“哼哼!恐怕在她眼裡,我們這些前輩,早就什麼都不是了吧?”
“大岡先生,這樣一個不遵守紀律的人,您爲什麼要再三容忍麼?”
“......”
一時間,羣情激奮。
在人們口中,還隱約出現了一些人身攻擊的話語。
而羣情激昂的中心,像是被千夫所指的女孩,內心卻毫無波動。
仍舊眯着眼,平靜且漠然地掃視周圍的這些人。
“看來這會議,應該是開不下去了吧?大岡先生,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面癱少女轉頭對大岡典治說道。
“唉.....”
大岡典治輕輕嘆息一聲。
可偏偏就是這一聲輕嘆,卻彷彿有魔力那樣,讓上一秒還像是菜市場一樣吵雜的會議室在短短几秒的時間裡安靜下來。
這就是大岡典治在這些科研人員心目中的地位和威望。
別看老人一直慈眉善目的,像個好說話的老好人,但他稍年輕時發起火來,那股風範,他們這裡的絕大多數人都是有所耳聞的!
聽到他的嘆息,人們在心裡感慨道——
【要來了!】
就算大岡先生對那黃毛丫頭再怎麼愛惜,在這時肯定也會對她大發雷霆了吧?
想到這裡,人們不禁有些暗喜和幸災樂禍。
誰知道,大岡典治在嘆息後,仍舊溫和地對少女問道:“那個實驗,已經完成了嗎?”
“當然。”
格格不入的少女理所當然地應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
在老人的臉上,浮現出了驚喜交加的神情。
這無疑讓旁人越發迷茫了,他們真的很少從自己老師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上一次露出這種表情,好像....
還是在那次足以獲取諾獎的實驗成功的時候?
這時候,老人又回頭看了眼會議室裡的其他人,掃過他們的臉龐後,再次嘆了口氣。
“唉.....”
這一次,他們都能從這聲嘆息聲聽到一種濃濃的失望之感。
看向他們的目光,不就是再明顯不過的“恨鐵不成鋼”麼?
研究員們到現在才意識到——老人的嘆息,是因爲他們而發出的!
強烈的錯愕情緒,從他們的腦海裡產生。
就算是大岡典治身邊的高倉壽,也爲此迷茫:“老師......”
“她剛纔完成的實驗,是7.2C。”
老人對衆人說道,然後又對少女示意道。
“既然你連這個實驗都完成了,那就沒什麼事了,早點休息吧,身體要緊。”
“好。”
少女毫不拖泥帶水,點了點頭就向着門外走去。
而直到她離開大門,整個會議室內外,都僅僅剩下了寂靜。
“7.2C.....這.....這怎麼可能呢?”
等到她離開了有一會兒了,人們才震撼地喃喃道。
面癱少女,自然便是井上綾音。
現在的她,已經回到了她在研究所裡的房間。
什麼也顧不上,就直接撲倒在了自己的牀上。
閉上了剛剛開始一直眯着的雙眼。
在別人看來,那是類似於嘲諷的眼神,但其實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只是.....
有點困了。
她當然會困!
自從接觸這代號“7.2C”的實驗開始,她已經有一個星期每天的睡眠時間不超過3個小時了。
這個研究所,是ZF建立的,爲此投入了巨大的資源。
其目的.....
是爲了研究超常生物的性質。
是的,就是“超常生物!”
又或者可以用“神秘生物”“超自然生物”來形容。
它建立的緣由,其實還要從那次整個東京警戒的大事件說起。
那起事情的根源是八尺大人,但實際上,又和那些異化成蛇的人類脫不了關係!
即便對外聲稱那不過是一場大型的綁架謀殺案件。
但在警方內部,還是有不少警員目睹了它們。
最爲關鍵的是.....
有一具異化人的屍體,被警方截獲了!
再加上近年來其他的一些怪異生物出現,這個研究所,便因此應運而生。
至於井上綾音爲什麼又會出現在這裡.....
現在的她,已經從學校輟學,在父親關係,加上自身超凡的天賦上,得以加入這裡。
至於“7.2C”這個代號,由於這次研究對所有研究人員來說,都是一個前所未有的考驗。
於是就把整個實驗過程,拆分成了衆多的環節。
而這“7.2C”,正是這諸多環節中最爲艱難的那幾個之一!
在井上綾音加入研究所之前,就有衆多大佬挑戰過這個實驗,只是全部鎩羽而歸。
難度之大,甚至都曾被挑戰過的人斷言“五年內無人能夠解決的環節!”
可是現如今,竟然被井上綾音這麼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少女給解決了。
這纔是那些人對此感到驚駭的原因。
邋遢的井上綾音趴在牀上,閉着眼睛,懷中不自覺地抱着那個印着白川晴的抱枕。
慢慢的、一點一點地把它抱緊。
就好像.....
在抱着他一樣。
還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溫度。
不知道爲什麼,最近的她,總有一種心慌意亂的感覺。
好像總覺得心裡有什麼地方不痛快,又好像.....
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要被搶走了!
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綾音的肩膀上,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也終於讓她陷入了夢鄉。
【晴,你現在.....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