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不小。”掃地機器人如此回覆，擡起手，手心漩渦張開要將萬亦吸引過去。
但咖啡機從旁邊一腳踹出來又把它踢回了亂石堆中。
“你的口氣也該剋制一點。”咖啡機冷靜地用勸解的語氣對掃地機器人說道。
忽然間，一長條的影子甩過，咖啡機極限後仰閃開了這個東西，但剛直起身，灰黑的腳印就在眼中放大。
它雙手架起阻擋，伴隨一聲悶響後身形爆退。
那長條的影子從掃地機器人的身後延伸而出，是一條形似機械骨骼的尾巴，尖刺在尾巴兩側張開，末端是粗壯而銳利的尾針。
它撲了上來，全身上下幾乎都能成爲它的武器，物理層面上也夠稱之爲殺戮機器，更別說在混沌算力的加持下，全身上下可謂是變換自如。
咖啡機也不斷掏出各種武器與之應對，但身軀和算力儲備上皆遭到壓制。
萬亦及時插手，噬魂魔杖掩護咖啡機。
掃地機器人雖然話說得特別狠，但是也分出了不少心思放在邊緣遊走的萬亦身上，警惕着他的打擊。
不過萬亦並不懼怕打空，他現在已經能做到靈魂能量有限回收了，打空了收回來就可以直接準備下一發。
掃地機器人顯然被騷擾嚴重，再度將咖啡機打翻在地之後，大手一招，數據風暴快速捕捉萬亦的身形。
萬亦身形如子彈躍出，擺脫數據風暴。
但是幾個移動之後，軌跡被直接預判，掃地機器人身形一躥，從萬亦的側面殺出追上了他。
左手的臂刃切割。
噬魂魔杖改換成短劍模式，在脖頸之前擋住了臂刃。
但掃地機器人的另一隻手也舉起戰斧。
嗖！
戰斧砍下，卻再度落空，萬亦沉入了腳下的陰影之中。
掃地機器人調動算力向着陰影傾瀉，陰影劇烈波動之下，萬亦被迫從中現身。
它抓住時機，對着萬亦跳出的背影發起攻擊。
但是，萬亦一個迅猛的轉身，無形的大刀久違地撕裂開空氣，嶙峋白骨之上凝結了大量殺伐氣息，這是沾染無盡鮮血才能培養造就出的兇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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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刀斬，在這一刻卻好似猛獸的爪牙。
鏗！
掃地機器人的戰斧與之碰撞之後，萬亦後撤數步。
而掃地機器人本身居然也是身形搖晃，動作偏移，最後後退了半步。
好強的力量！
掃地機器人震驚之餘，萬亦噬魂短劍調轉劍鋒，靈魂光華再度凝聚，然後向它隔空刺出。
爆發性減弱，但更加鋒利，速度更快，具有貫穿性。
噌——
掃地機器人的右臂被洞穿。
萬亦站起身，一隻手耍着刀花，另一隻手短劍在手指間跳躍，看着彷彿不是在戰鬥，而是在雜耍表演。
身後傳來腳步聲，掃地機器人看向後方，咖啡機也再度站定，不論被打翻多少次，它也不會輕易倒下。
就和掃地機器人一樣。
掃地機器人看了眼咖啡機，又看了眼萬亦。
它深呼吸。
智械一身機械構造根本不需要呼吸，但是它在這一刻，內心也切實地感受到了沉重，它回憶起了本體，本體在如臨大敵，緊張的時候，總喜歡深呼吸。
對於人類而言，這似乎是一種放鬆心情的舉動。
意義不明，但它在此時進行了模仿。
到底是在期盼着什麼呢？
萬亦和咖啡機同時動身，掃地機器人身上算力噴薄而出，與二者展開進一步的激戰。
……
“七號空島的流民已經撤離完畢！”
“八號空島流民同樣撤離完畢！”
聽到耳機中的彙報聲音，沈悅智微微喘出一口氣道：“就剩我們了，要抓緊！”
這邊的人流數量已經不多，一艘艘裝滿的運輸飛行器已經提前進行撤離。
沈悅智站在人流邊上，感受着大風拂面。
空島的天空一片陰沉，風也漸漸大了，這似乎不是什麼正常的現象，聽拉芙妮說這可能和那什麼以太能量濃度升高有關。
不是好事。
沈悅智想到了咖啡機，不知道它怎麼樣了。
剛剛的城市中激戰，他也看到了，不過只能勉強辨認出金色的那個是咖啡機。
對於他而言實在是太遙遠了，只能在內心祈禱。
“沈，已經差不多了，你先走吧，現在戰況不明，先走比較安全！”一個團體內的人走來建議道。
沈沒有怎麼思考就搖頭：“這哪成，我就在這裡等着吧，戰況不明，大家心理更不安，我能稍微安撫一下。而且，還要等其他人回來呢。”
他看向空島外的遠處天邊，那座下級空島上交手泄露出來的色彩光芒，震撼人心。
大家都知道沈勸不動，也只能點點頭，然後和他一起堅守。
就在這時，人羣一角似乎有些喧囂。
沈悅智立刻趕過去查看。
發現幾個人義憤填膺地抓着一個把自己包得嚴實的身影，亂遭的推搡之下，那個人影被擠出了人羣，摔在地上。
“大家冷靜一下，發生了什麼事？”沈悅智看到有人還想上去踩兩腳的時候，趕忙上前攔住說道。
被攔住的人正要罵，但看到是沈悅智的時候，還是面色緩和下來，但依舊難看地對着地上那個人影，不屑且譏諷地說道：“那可是我們大名鼎鼎的警長大人，隨口就能把我們賣了讓我們去死的大人物，怎麼會屈尊和我們擠在一塊呢？”
聽到他的話，周圍頓時傳出幾聲驚呼，但很快，憤怒的情緒便傳開了。
沈悅智也是呆愣住了，連忙回頭。
那個狼狽的身影帽子被打翻，圍巾被撤下，露出了不久前才見過……準確是在夢裡見過併發生了對話的警長，哈德曼。
但此時，哈德曼原本那溫和敦厚的樣子蕩然無存，只有狼狽和茫然。
這個年紀已經不小的老警長，短短几個月之間，體會到了什麼是天堂地獄的反差。
而他出現在這裡，也說明了他做出了什麼選擇。
“警長先生，你爲什麼在這裡？”沈悅智很快嚴肅起來，問道。
“我……我只是……”感受着周圍的咒罵和詛咒的視線，哈德曼有些失措。
但看向沈悅智的時候，又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警長……哈德曼先生，有話好好說。”
“沈先生！救救我！我其實也是身不由己！你應該知道的，有掃地機器人在威脅我，那臺掃地機器人！還有馬桶！智能馬桶！我簡直感覺我要瘋了！”
這苦苦求饒的樣子和對方在夢裡威脅自己的樣子實在是很難想象是一個人。
至於他是不是快要發瘋了……
不知真相的流民羣衆們在聽了他的話之後，憤怒之餘忍不住笑了。
這老東西是真的瘋了吧！被掃地機器人和智能馬桶威脅？看起來瘋得不輕。
“他甚至還幻想的是智能馬桶……”
“其實我比較喜歡蹲式的……”
“普通的抽水馬桶就很好了。”
“我以前家裡抽獎送了臺掃地機器人。”
人羣中也有人甚至開始議論起來。
這種感覺似乎令老人家有些難以接受，只能求助地看向沈悅智。
沈悅智神情複雜：“很遺憾，哈德曼先生，大家不會接受你的，你是壓迫者，你要跟過來，大家只會唾棄你。”
“只要是你的話！只要你的一句話！”但哈德曼堅持，“你不是他們的領袖嗎！？你可以說服他們！我只是個手無寸鐵的老人！流民……對！其實我也是個流民！你們不能想象我爲了爬到這個位置付出了多少！我和你們一樣只是個流民，只是我付出了更多！”
但是沈悅智的表情沒有什麼改變，用力地想要把腿從對方手裡抽出來，結果有些尷尬，對方力氣很大，沒抽出來。
於是他只能保持着這個感覺很尷尬的姿勢，嚴肅而沉重地說道：“這無關你是否是流民。在這裡的人，雖然流民佔了大多數，但其中也不乏城市的原住民，只是這些原住民他們在這裡的生活或許和我們沒什麼兩樣。”
“你說謊！”哈德曼有些呆滯。
“這是事實，你和我們不是一個位置，一個道路上的人，很遺憾，哈德曼先生，我不會幫你的。”
沈悅智堅定地說道，只是臉上也有些憐憫。
他畢竟年紀不大，被人如此哀求也很難無動於衷，但他堅持自己立場。
哈德曼求了幾聲，但沈悅智只是默默嘗試把腿抽出來。
最後，那張年老的面孔在一次次請求中變得扭曲了起來，他突然鬆開了手，讓沈悅智一下子沒站穩摔倒在地。
周圍的流民頓時有些擔心，還好有人及時把他扶起來。
而哈德曼也站了起來，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左輪手槍對準了沈悅智。
“你也只是個虛僞的小人！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你和他們立場一樣？不！你是領袖，你終將立於他人之上！最後和他們脫離！分割！勇者！會變成惡龍！那就由我，將你這條未來的惡龍殺死在這裡！”
哈德曼怒火中燒，屈辱和憤怒徹底矇蔽了他的雙眼，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之下，扣動扳機。
砰！
子彈飛出。
“變向。”
然後拐彎。
呲……
鑽入了哈德曼自己的眉心。
老警長維持着憤怒的表情，轟然倒下。
不知何時，在他身後，穿着黑底金眼紋衣袍的多目哥出現。
他慢悠悠地俯身，將哈德曼的手槍撿起，輕輕擦拭。
“一個合理且滿足大家心許的發展。他留在這座城市所等待的也只會是清算，爲了苟活拋卻了一切混入曾瞧不起的羣體，但又在被他眼中的‘聖母’拒絕之後惱羞成怒，舉起了武器對準弱者試圖挽回自己最後的尊嚴，結果卻在尊嚴推動之下被自己的武器所殺死。”
“到頭來，死時的他什麼都沒留住。”
多目哥語氣難得舒緩地講述着，周圍的人對這個發展都還沒怎麼緩過神來。
“這是個簡單又招人喜歡的劇本，不是麼？”他平淡地訴說，金色重疊的眼瞳中倒映着沈悅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