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雨中的故事

星稀了,月沉了,天空也慢慢轉成灰白色了。

李子文看着窗戶外的陰鬱過後的天空。此刻,陽光慢慢照射過來,輕輕灑在了衣衫上。隨手彈出菸蒂,劃出美麗的弧度,墜落在了馬路上,濺出點點滴滴的星火。

此刻,陽光正好灑落到李子文的眼睛上,耀眼的陽光像是一雙輕柔的手,偷偷地掘出深埋的記憶。

李子文恍惚間,覺得時光霎時地倒流,回到了那年的夏天。

那年夏天,她來了,她坐在學校門口的冰飲店裡,吸着煙,目光似那冰一樣寒冷地注視着他。

那年夏天,她肆無忌憚地毫無顧忌地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語道,我喜歡你,李子文。

那年夏天,他遠離了孤單寂寞,有了一個人陪着他,她是鬱之夏。

那年夏天,他愛上了她,山盟過,海誓過,期待過天長地久。

那年夏天,她卻離開了他,落在眼睛裡的背影,慢慢地模糊起來。

那年夏天,特別悲傷的夏天……

當遇見蔣紙鳶,記憶開始宣泄而出,似那決堤的江水,一發不可收拾。曾經,開心的,悲傷的,難過的,甜蜜的,都想毒藥腐蝕着心臟。

李子文看了看蔣紙鳶,背起揹包,微微地笑道,“再見!”

門關上了,房間陷入了寂靜。

也許再難過,也不會忘記笑得李子文,知道蔣紙鳶出現,似那催化劑的加入,讓他的記憶起了反映,憶起了過去拼命想忘記的種種……

也許離開這催化劑,就不會那麼痛,不會那麼悲,他還是會笑得毫無心肝。

當時間慢慢流逝,蔣紙鳶醒來時,已是中午了,窗外陽光還是很強烈。

房間裡,空蕩蕩的,蔣紙鳶看見沙發上已近不在的那個人,還有他的揹包,心不由地沉默了下來。

頭髮散落下來,落在肩上,蔣紙鳶走進衛生間,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有些木木的表情,努力擠出個微笑,卻必死還難看。

蔣紙鳶洗漱完畢,背上揹包準備離開時,回頭關門時,看着那白色窗簾靜靜地落在地上。

這個地方,那個人,再見。

雖再見,那人。

可是有些感覺,似那毒品一樣,很讓人上癮的,無法自拔地迷戀着,就似那雷雨夜的安全感,無法代替地迷離其溫暖。

陽光很是明媚,風輕輕吹過耳際,吹動髮際,掠過眉梢,落下陰影,矇住了眼睛裡的悲傷。

李子文坐在廣場的長椅上,抽着煙,看着路過的人羣,心中有些哀傷地思念起那人。

有時,記憶就是這般,你不去招惹它,你不去念它,但它卻在邂逅蔣紙鳶後,喧囂地出現。

那般溫暖的夏天,那個靜靜地坐在冰飲店角落裡人,冷冷的目光,冰冰的臉畔。

那藍瑩瑩的天空下,那般堅決地轉身離開,不再回頭。

這些印象就這般似洪荒猛獸般衝擊心扉,撕開原本脆弱的防備,讓痛苦的記憶蔓延出來。

也許該離開了,該繼續地流浪了。這般的疼,那般的悲,該忘記在旅途的疲憊與孤寂中了。

李子文把菸蒂彈至廢物箱裡,起身背起揹包,離開了廣場。

人海中,李子文像是一滴淚水落入大海,消失了背影,沒有了蹤跡。

蔣紙鳶看着消失的背影,放下身上的揹包,坐在剛纔他坐過的長椅上。

他在悲傷什麼?眼睛裡的蒼涼,是時間給他的憂傷,還是過去給他的悲涼。

今天,早晨。

蔣紙鳶迷糊地走到了廣場上,卻在廣場上看見坐在長椅上的李子文,本想上前打個招呼的,卻看見他低着頭抽着煙,眼睛裡滿是悲涼。

蔣紙鳶站在遠處靜靜地看着李子文,這個男人爲何這般地悲傷?眼睛裡的悲傷,那麼濃,那麼深。

這融化不了的悲傷,一筆濃墨潑染了時間的濃妝。蔣紙鳶看着過往的人流,心中想着那個男人,想着他的悲傷。

蔣紙鳶起身,背起揹包,走進了人海里。

人來人往,蔣紙鳶穿梭在人海里。

突然,一個小男孩不小心撞進了蔣紙鳶的懷裡,蔣紙鳶緊張地扶住小男孩。

“小弟弟,你沒事吧?”蔣紙鳶關切地問道。

“謝謝,大姐姐!”小男孩甜甜地笑着說道。一起身,又快速地消失在人海里。

蔣紙鳶笑着看着小男孩消失在人羣中,像一滴水滴進了大海,沒有了蹤跡。

時間慢慢流逝,天空本是晴朗的,此刻卻顯得陰沉無比。

變幻無常的天氣,似那多變的心情。

蔣紙鳶揹着揹包,站在路口,想給昨天的旅館老闆打電話,問一下還有沒有空房間。但當她想拿出錢包裡的名片時,卻發現自己的口袋空空地。

蔣紙鳶着急地放下揹包,有些慌張地翻遍了全身與包裡,還是沒有找到錢包。

那錢包裡,可是全部的家當。蔣紙鳶努力回憶着自己走過的路,突然想起那個笑起來很甜的小男孩,定是那個小男孩撞我時,然後隨手偷走了。

如今我該咋辦呢?難道今晚要露宿街頭了。

蔣紙鳶擡頭看了看天空陰沉的臉,天空似乎醞釀着一場大雨,心中不由地擔憂起來。

蔣紙鳶看着手中的身份證,昨晚,她幸好把身份證隨手放在了包裡,並沒有放進錢包裡,要不然她可是要變成無身份的人了!

天空滴起雨滴了。

蔣紙鳶快速背好揹包,繼續向前走,邊走邊翻動手機,想打電話給家裡求助。可是人倒黴時喝水也塞牙!手機唱着優美的曲子,歇息了!

蔣紙鳶看着手機的黑屏,有一種想砸了它的心。現在,只希望可以找地方去躲躲雨。

雨開始越下越大,最後像瓢潑一樣。

可悲的是這條街上的店鋪,不是關門,就是已人滿爲患了,想擠一擠都不行!蔣紙鳶只能像個落湯雞一樣,邊向前跑,邊找避雨的地方。

“蔣紙鳶……”蔣紙鳶慢慢開始絕望時,身後卻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隨後被李子文拉進了雨傘下,“你,這個笨蛋!下這麼大的雨,也不知道躲躲”

陰鬱的天空,淅瀝瀝的雨中,藍色的雨傘下,蔣紙鳶被李子文拉着,在雨中奔跑着向前。

幾個轉角,蔣紙鳶暈暈乎乎地被拉進了一家旅社裡。

他就在那最無助時,最萬念俱灰的時刻,合適地出現在你的面前,爲你解決所有的麻煩事,這就是那種奇妙地緣分。

“你咋不知道躲雨的呢?”李子文有些生氣地問道,“你不知道淋雨會生病的嗎?”

“我的錢包丟了!”蔣紙鳶像個孩子一樣撲進了李子文的懷抱,像是找到了安全的懷抱,把所有的委屈一通地說給他聽,“突然下雨,我想找個地方躲雨,可是哪裡都是人的!”

有些舉動,似那吸了毒品後,犯了癮的人,不經意間就毫無顧忌地完成了。

蔣紙鳶說着說着哭了,旅途的不順,丟了錢包,淋了雨,所有的委屈,在撲進那個安心的懷抱時,瞬間涌上心頭,眼睛不由地流出了淚水。

“沒事,有我呢!”李子文看着懷裡的蔣紙鳶梨花帶雨地哭着,不由地安慰地說道。

蔣紙鳶止擦了擦淚水,離開了李子文的懷抱,可憐兮兮地看着李子文說道,“現在,我沒有地方住了?”

李子文看見蔣紙鳶哭紅的眼睛,一臉的疲憊,心疼地說道,“那我們還是老規矩吧,我睡沙發,你睡牀”

蔣紙鳶心中很是感動,但在這種情況,對方很光鮮的樣子,自己很落魄的樣子,讓她很是不安,像是一種對比的襯托,似那美人襯托自己的醜。

此時,又要虧欠與他,心中的不安更深了。

“這是你請我去的,不許反悔的。”蔣紙鳶看着李子文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說道,“還有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你有什麼讓我幫你做的嗎?”

李子文看着倔強的蔣紙鳶說道,“那好吧!我有幾件衣服,你幫我洗了晾乾吧!”

李子文知道,這樣也許會讓她感覺好一些,倔強的她,愛逞能的她,這樣就不再難受了。

蔣紙鳶一臉輕鬆地笑着說道,“好的!”。

此刻她心中的那不安得感覺,終於得以平復了。

李子文微微地笑了笑。

李子文看着一臉笑容的蔣紙鳶,心情也隨着蔣紙鳶的笑聲快樂了些許!

可是,當蔣紙鳶轉身走向房間的背影,像那午後的陽光落進李子文的眼睛時,所有的悲傷與心痛,不安地躁動起來。

那年,那個背影一去不回。

李子文知道自己的悲傷,就像毒藥一樣,慢慢侵蝕着他的心臟。讓他癡念不忘的那年的傷痕,卻在遇見蔣紙鳶那刻註定了潰爛。

李子文努力地擠出一個笑臉,笑着把房間鑰匙交給了蔣紙鳶,自己卻轉身站在旅社門外,看着這淅淅瀝瀝的雨,吸着煙,心又開始不休止地痛了起來。

原本想拼了命想個忘記的過去,此刻卻赤裸裸地浮現在眼前。

有些事情,壓抑地想去忘記,想讓它隨時間的流逝,慢慢淡化了,可是邂逅了蔣紙鳶,原本關閉了心門,埋葬了的記憶卻又活生生地掙扎地撕扯起心臟來,痛直至骨髓,難以稀釋。

李子文看着陰鬱的天空,抽着煙。

也許,有時眼睛會顯得快樂,可心裡的悲傷,無法稀釋的難過,讓人難以呼吸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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