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那牛皮癬幾乎長滿了全身,不一會兒連五官都長滿了。這情形十分重口味,只見吳東全身如同長了一層鎧甲一樣,面目全非。童樑見狀也吃驚不小,立即按下牀前的召喚鈴,將醫生給喊了進來。
醫生一見也不明所以,但是看這情況十分嚴重,立即將他列入重症患者,送入了監控病房。
童樑看着被送去病房的吳東搖頭半晌,嘆道:“看來這條線索也要斷了。這人保不住了。”
“你說他身上那是什麼東西,長這麼快?”我問道。
“像是中毒,又不像,唉,我也說不好。”童樑嘆道。
這事兒確實被童樑說中了。沒多久,醫院傳來噩耗:當晚該醫院一名值班護士死亡,據推測是夜裡3點左右,死因又是中毒,小腿有一出人類咬痕。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跟童樑一起在莫小沫家樓下蹲點保護。童樑說,莫小沫生還,也許兇手團伙會殺她滅口,因爲被關押的這幾天裡,莫小沫很可能看到了什麼對兇手團伙不利的證據或者東西。
但是一晚上相安無事,凌晨時分,我正在睡夢間,便被童樑推醒,告訴了我這件怪事。
“吳東病房的護士死了,吳東失蹤,但是我想他也凶多吉少。”童樑說道。
“不是派了便衣警察看着他麼?”我問道。
“沒用,他們說根本沒聽到任何動靜。”童樑說着,揉了揉眼睛,讓附近的警察繼續盯着,自己則開車跟我去了醫院。
到醫院後大概凌晨四點多。但是,醫院病房下警燈閃爍,法醫下車正往樓上走。
我擡頭看了那法醫一眼,見不是四眼女法醫,而是個胖乎乎的年輕男法醫,便脫口問道:“四眼姐姐呢?”
男法醫露齒一笑:“我們市局並不是只有一個法醫。這麼晚了,得由男人來出現場。”
他這一笑,突然讓我想起那個和氣生財的港星歐陽震華。真心不像是法醫,更像是跑保險的,牙齒挺齊,一副和氣生財的模樣。
現在醫院大樓沒什麼人聲,凌晨時分,沒事兒的人或者病人都在熟睡中。
其他警察紛紛坐了別的電梯,我跟童樑和男法醫,還有一個拄着雙柺的病人等四號電梯。
四下一片寂靜,童樑盯着變換的樓層數字,紅色燈光反射在他臉上,映出他肅靜的神色。我忍不住去看旁邊那個扶着雙柺的病人。可這一瞥,我突然覺得這人有點不對勁。
他的腳底流下一大灘膿血,滴滴答答,一直流淌到了童樑的腳邊兒,我似乎能聞到一股腐臭氣傳來,但是童樑居然渾然不覺!
我看到這一幕寒毛直豎。因爲童樑站在我旁邊,他的另一邊是那個笑眯眯的男法醫。倆人都對那古怪的男人視而不見,就我能看到麼?!是再度的幻覺?!
那個男人微微低着頭,蓬亂的頭髮遮住半邊臉,我也看不清他的模樣。但是他的雙腳如今正腐爛成膿血,沒多會兒已經將童樑跟男法醫腳下的地面鋪滿了。
我甚至能替他們感覺到膿血鑽進鞋子裡的冷意。走廊裡的燈光也忽而暗淡了不少。就在我驚恐地盯着那男人之時,我見他突然轉過頭來看我。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轉臉嚇得頭皮發炸,因爲那張臉赫然是長滿了皮癬的吳東的臉!
此時這張臉也正在一點點地腐爛,就像是脫落的牆皮一樣,我見不斷有血肉碎屑從他臉上掉下來,落到地上的那灘膿血中。我甚至能聽到碎屑砸進膿血水中的發出輕微的聲響。
我看到這裡,相信自己已經面如死灰,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地想吐。
我見那逐漸“融化”成血水的吳東慢慢向我“飄”了過來,於是忍不住抓住童樑的胳膊,藏到他身旁去。
“你怎麼了?”童樑個頭比我高一個頭,是個身高九尺的大漢。此時他見我這慫貨樣,便低下頭問我。
“那…”我斟酌了半天不知怎麼說。要告訴他“那邊有個正在融化的男人”,童樑指不定一腳踹出去讓我反省反省,是不是又出幻覺了。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電梯發出“叮”的一聲,門突然開了。那笑嘻嘻的胖法醫轉頭對我們說道:“進去吧,你們先請。”
童樑也不客氣,大踏步地往裡走,我也被連拖帶拽地拽了進去。我見那吳東的“鬼魂”還沒消失,就站在法醫身後,不由一陣膽寒,在想要不要提示這個胖子。
胖子笑眯眯地走進電梯,突然掏出一隻像是女人化妝用的小毛刷那種東西,對着電梯邊緣掃了掃,邊掃邊說:“哎呀現在這些物業保潔幹活太差勁了,童組長,你看這電梯裡灰塵這麼多,哎哎,我這有潔癖的真看不過去。”
說着,這貨居然拿着小毛刷在電梯門口刷了一遍。也不知是不是光線折射生成的錯覺,我竟然覺得隨着他手中毛刷子的晃動,似乎有一道道光芒在門邊兒晃動。而那原本想要進門的“吳東”,居然在門口躊躇不前,不敢進門。
“行了,別裝乾淨了。”童樑冷哼道:“就好像我不知道你家裡亂得跟豬圈一樣似的。”
那法醫也不生氣,依舊嘻嘻哈哈地說道:“哪兒有,我向來說真話。”
“那就奇怪了。”童樑冷哼一聲,電梯門此時緩緩關閉。看着那不人不鬼的東西被關在門外,我突然鬆了口氣。
與此同時,我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那胖法醫身上。法醫見我看着他,於是笑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何和,是孟姐的同事,市局的法醫。多多關照。”
“呵呵?”我下意識地問道。這名字太喜感了啊喂!
“叫我呵呵也行。”何法醫笑道,牙齒整齊得很,越看越像歐陽震華。
也許是這胖子法醫長得太喜感,剛纔看到那東西帶來的驚恐之感消退不少。
“叫他何老賴就行。”童樑說道:“他嘴裡沒一句真話,記得不要輕信。”
“哪兒有,別聽他瞎說。”何法醫笑道。
我看着他手中的刷子,問道:“你這刷子是法醫用的工具麼?”
“是啊。”何法醫說道:“我出現場必須帶的工具。”
“別聽他瞎說,那是他自己的習慣。”童樑說道:“跟個娘們兒一樣總帶着個刷子到處掃灰塵。”
何法醫也不辯解,只是將那奇怪的刷子小心地收起來。此時電梯門開,到了吳東所在的病房。
想起剛纔的景象,我對那病房有點發怵。不過既然跟着來了,我還是壯膽兒跟着童樑走進門去。
此時吳東已經不明去向。他所在的重症病房空空蕩蕩,病牀上有一張特別噁心的東西,就像是從人身上蛻下的全是牛皮癬的殘破人皮。而手腕部位一直被拷在牀上。奇怪的是,那仿真的手銬是哪兒來的?
我捂了捂鼻子,聞到空中一股血腥味,低頭一看,臥槽,地上大量血跡,我差點兒就踩到血泊之中。
“這血跡怎麼出了房間一直延續到外面去?”何法醫低頭看着血跡說道,並追着那血跡出了門。我也很好奇,也跟着追了出去。童樑沒搭理我們,繼續留在房間。
我倆見那血跡一直若有若無地通到醫院的排污池,然後徹底消失了。
“何法醫,你說這怎麼回事?”我問道。
“能怎麼回事,被人剝皮融化後丟到排污池沖走了吧。”何和說道,那語氣就跟說一件平常事似的。
我再也忍不住噁心,立即嘔吐不已。
何法醫呵呵笑道:“淡定淡定,艾瑪,這吃了不少好東西啊,都吐出來了,可惜了啊。”
我吐了半晌才直起腰,扶着牆說道:“您可真夠能說風涼話的。”
“我說,小夥子。”何和四下看了看,見沒什麼人在,便走近我,露齒一笑,低聲道:“你能看到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