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哪兒好,一點都不好。”童小乖警惕地看着顧蓮生:“我們來的時候陰天呢。”
顧蓮生笑道:“陰天也有陰天的美麗啊。”
“可是你的畫上畫的是晴天。”童小乖冷淡地說道。
我低頭一看,顧蓮生畫板上確實畫的是晴天的景色,而且景色也不像是薊縣這邊的風景。
“哦,其實景色到底美不美,是什麼樣子,都在自己心裡。”顧蓮生笑道:“我都是隨手畫的。”
隨手畫的畫,還需要跑這地方寫生?顧蓮生的話真心前後矛盾,不過我對童小乖這種小心謹慎的機智性格也佩服得五體投地。果然是警察的孩子,看到啥都覺得可疑。
此時,身後樹林枝葉刷啦作響,我見公孫白跑了過來。公孫白依然戴着那面罩,但是身上飛濺了血跡,也不知是他受傷還是別人的血跡。
公孫白看到我們幾個似乎愣了一下,尤其在看到顧蓮生的時候,我瞧見他的目光落在顧蓮生身上許久。
“公孫白!”我立即抓住他:“那倆人是誰,你又是怎麼回事?”
公孫白冷冷地看着我,像看着陌生人一樣:“那兩個人是來殺你的,我是受人之託來保護你。”
“誰要保護我?”我問道。
公孫白沒有回答。我繼續問道:“那公孫白,你到底是醫生還是殺手?靠那倆人呢?”
“我不是公孫白。”公孫白冷冷說道:“那兩人受傷逃走了。”
臥槽,睜眼說瞎話說自己不是公孫白?我盯着他說道:“跟我裝什麼,又不是沒見過。”說着,我伸手去拽他的面罩。沒想到公孫白一巴掌拍了過來,直接拍我額頭傷口處,我疼得立即退開,心中差點兒想要罵娘。
公孫白說道:“我先走了,好自爲之。”
說着,他冷冷看了顧蓮生一眼,立即轉身分開樹枝快速下山去了。
顧蓮生問道:“是你朋友麼?他受傷了?”
我苦笑道:“說來話長,但是我們是在山路上遇到劫匪了。”我隨口胡扯,實在想不出理由來解釋我跟公孫白的滿身血跡。好在童小乖沒有受傷。
“哦,那我們下山報警啊。”顧蓮生說道。我見她也沒有懷疑,倒是心中鬆了口氣,跟顧蓮生和童小乖下山去。
等回到天津市區也已經是晚上了。給童樑打了電話,他開車來接我們,一見我額頭血跡,吃驚道:“出什麼事了?”
我只好哭笑不得地將路上遇到的事情簡單跟童樑說了說。童樑皺了皺眉,從兜裡摸出一卷繃帶說道:“先包紮一下腦袋上的傷口。我上次用剩下的。等我去逮捕路演那小子,居然故意傷人!”
“問題是他爲什麼故意傷人。”我苦笑道:“爲什麼這幾天他突然變成另外一個人?”
童樑皺眉道:“等抓了他問問就知道了。不如這樣,我們現在就去。”說着,他看了一眼顧蓮生,問道:“你什麼名字來着?”
顧蓮生吐了吐舌頭,笑道:“警察大哥,說了你也記不住,算了。”
“先送你回去吧。”童樑說道。顧蓮生擔憂地看着我:“你們能行麼?”
童樑想了想,說道:“那就麻煩你照顧一下我的女兒,一會兒完事兒我們去店裡找你。”
顧蓮生點頭道:“可以。”說着,將童小乖牽了過去。
童樑喊上另外倆警察,開車一起往路演住的地方去。
到了路演住的地方,卻發現早就人去樓空。路演的房門敲了半晌沒人迴應。等問了鄰居才知道,路演搬家搬走了,合租的人出差沒回,房子現在空置着。
童樑嘆道:“得,人跑了。不過我會盡力追查,看看這小子到底去哪兒了,給他抓回來。”
我苦笑一聲,心想自從戚月失蹤後,身邊的人似乎一個個都變得詭異幾乎完全不認識了。就連大學四年的兄弟路演也變得奇奇怪怪。
路演的出現成爲一個插曲,但是從這一天開始,他是真的徹底消失了一陣子,童樑也沒有查到他的下落。所有警局的資料也都很正常,表示路演是一個普通家庭裡出來的普通小孩,父母都是工人,平平淡淡。父母倆人也對路演的突然失蹤表示震驚,並且報了案。
而第七小學的兒童性侵案也有了進展。在心理醫生的疏導下,於小琪終於肯說話了。她說對她實行性侵的就是政教處死去的那個孫主任。這個老變態其實被學生向校長那邊暗中舉報過,但是校長充耳不聞,並不理睬這些舉報。
我問童樑,是不是校長也是同謀?童樑搖頭道:“不像是。你看這個挖眼的兇手,明顯是報仇來的,似乎故意留下線索給警方,讓我們去徹底調查這個案子。既然校長知情,我們就再去問問他。”
於是我跟童樑再度回了小學去找校長。但是這孫子已經好幾天沒來上班了,對警方也避而不見。童樑只好找到他家裡去,在一番威脅要踹門之後,這個死胖子娘炮終於緩緩打開門。
我站在門口往裡一瞧,見胖子這幾天似乎消瘦了,眼鏡也沒戴,頭髮蓬亂,臉色慘白。
“王校長,我是刑警隊的童樑。”童樑例行公事一般亮了亮警察證件:“現在就兒童性侵案件,跟你這裡調查一下。”
王校長擋住門口,警惕地說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童樑冷冷說道:“學校知情人士告訴警方,你就是知情人,同時,也收到過學生對孫主任性侵案的舉報。當時爲什麼不告訴警方這些事?”
王校長一聽,臉色更加難看。童樑趁熱打鐵:“如果你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那我將以涉嫌兒童性侵害案件將你逮捕回去調查審訊。”
“不不,我沒有做過。”王校長終於知道害怕,將房門打開讓我們進門:“兩位想要知道什麼我都會說,但是,要相信我是無辜的啊。”
我倆進了客廳,見這位王校長收拾得家裡還挺乾淨。童樑調查過他的背景,說是這王校長雖然結過婚,但是後來又離異,沒有兒女。現在獨居。
王校長讓我們在沙發上坐下,從冰箱裡拿了飲料給我倆喝。我見他喝水的時候又翹起蘭花指,心中一陣彆扭。
童樑盯着他的動作,半晌後突然說道:“王校長,問你個私人問題,你是不是gay?”
這話一問出,王校長手一哆嗦,杯子裡的水濺到衣襟上。我一看這反應,得,八成是了。難怪從第一次見他我就覺得這貨有些彆扭。
但這個認知一浮現在眼前,我就更無語了。難道王校長跟死者孫主任是一對兒好基友?
“你,你怎麼知道?”王校長有些心虛地看着童樑。
童樑笑了笑:“直覺吧。放心,這種個人隱私,我們是不會到處宣揚的。”
聽到童樑這句話,王校長這才略微放鬆下來。
“那孫主任是不是你的好基友?”我好奇地問道。
“不不,他跟我沒關係!”王校長立即撇清關係,擺手道:“但是…我確實收到過學生對於他的一些舉報。”
“那你爲什麼不及時報案?!”童樑冷然道:“你有點身爲校長的覺悟沒有?!”
王校長擦了擦額頭冷汗,說道:“這件事確實是我錯了。但是,他知道我的秘密,知道我喜歡男人。他威脅我,我不能讓他把這件事說出去。這樣的話,我的工作就沒了。”
“靠,那你就要犧牲孩子們?!”我怒道。
童樑拉住我,繼續問道:“那你知道孫主任死的內情麼?或者說還有誰知道他平時猥褻兒童這種醜事?由於屍體被蒸熟,死因很難查清,所以需要你的配合,來排查相關嫌疑人。”
蒸熟兩個字讓王校長臉色更白了。他思量半晌,猶豫道:“其實他乾的這種事沒幾個人知道。因爲孫主任下手的對象都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或者父母很忙無暇顧及的小孩。這些孩子多半很內向,也不會對家裡人提及這種事。”
童樑想了想,問道:“你知道有個叫卓一航的小孩麼?”
“有點印象。”王校長說道:“對對,我曾經見過孫主任打他,我看他下手太狠了,就攔住了。”
“是麼?”童樑盯着他看了半晌。王校長點點頭,問道:“怎麼了童警官,難道卓一航有什麼問題?”
“我看他有個哥哥叫卓風,功夫很不錯。如果他來殺一個人,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童樑說道。
我見王校長扶了扶眼鏡,附和道:“卓風啊,我也見過。年輕人脾氣很暴躁,上次還來我辦公室鬧,你看那個花盆,我種的蘭花都被他砸碎了。”
我的目光順着王校長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角落裡見到一盆蘭花。花盆有了裂縫,似乎新補過。
“那你覺得這個卓風有沒有可能是兇手呢?”童樑看着他問道。
王校長說道:“童警官啊,這個事情不好講的哦。不能隨便亂猜別人。但是卓風這個年輕人確實很暴躁,也跟孫主任鬥過嘴,但是有保安在場沒真的打起來。”
“那我明白了。”童樑笑道:“感謝你提供關鍵線索。”說到“關鍵”倆字兒的時候,童樑似乎下意識地加重了語氣。
王校長笑了笑:“幫助警方破案是我們應盡的義務。”
童樑站起身說道:“那這樣我們就不打擾了,你好好休息。”
說着,童樑帶着我走出門去。我走下樓梯出了小區,才問道:“童大哥以爲卓風是兇手?看起來確實可能是這樣。卓風那人功夫不錯,他殺個個把人很容易。再說了,他那麼愛護弟弟,一時間氣憤殺人,可以理解。八成是他了。”
童樑冷笑一聲:“那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