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然出現了那次我陪胡九尾去見冬柳的場景。狐狸依舊要我聞一聞他身上有沒有臭味,當時我還記得,他眼裡那種期待又緊張的表情讓我的心裡很不爽。
畫面就像是演電影,立即翻到了胡九尾緊緊抱着冬柳的時候,冬柳的手指,慢慢的伸到胡九尾的後背裡面去,從胡九尾的身體裡掏出一股股的白氣和血糊糊的肉塞進她的嘴巴里……。
換了個時間看這齣好戲,心裡的心情卻完全不一樣了,之前我莫名其妙的就替胡九尾着急,可是現在,我倒是巴不得胡九尾被冬柳一點一點的殺死,這樣才能發泄我心頭對胡九尾的恨意,才能報復他踐踏我捧在他面前的那顆熱騰騰的心。
這時,場景又變了,跟變戲法似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眼前的胡九尾被一根粗粗的鐵鏈子吊在了我的面前,而我手裡拿着一把尖利的刀子。
一個女人的聲音慢慢的對我說:“記得嗎?當初他在你的棺木面前天天的看着你,發誓說會永遠的陪你一起呆在那個古墓裡。可是你記得嗎?後來他丟下你跑了,他把你一個人孤單的丟在古墓裡隨着別人跑了出去;還記得嗎?當年你爲了找他,舍下身份投胎當秦家後輩的時候,他竟然都不認識你,還當着你的面抱着別的女人,他還嫌棄你笨,嫌棄你愚蠢。還有,當你們重回古墓的時候,你變回了你原來的樣子,可是他竟然要殺你,把你的肉體撕的支離破碎,他曾經可是對你許諾好了,說會一輩子看護着你的屍身,他說他總有一天會讓你的屍身醒過來的,可是,最後卻是他把你的身體咬碎了,那碎了一地的雪白肌膚,還讓一把火給燒了。你們在一起,算算也有千年了,可是他竟然在短短的一百年時間裡變化的那麼的快,都不認你了。可憐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對他好。這樣的負心男人,你就真的不想殺了他嗎?你就真的不恨他嗎?我想你比誰都想殺了他的。——去吧,我的好妃兒,殺了他,奶奶就會助你成仙,到時候,只呆在奶奶身旁,奶奶會永遠的保護你。去吧,妃兒,殺了他。”
不知道爲什麼,女人說話的時候,我竟然哭的一塌糊塗,一段記憶瘋狂的在心裡狂涌,可是,我卻怎麼也不能把這記憶放到腦子裡來。怒吼的悲傷,從心裡瞬間涌向四方,無邊無際的蔓延開去。
我舉起刀子,狠狠的往我面前的胡九尾刺過去,對着他的心臟刺過去!看着胡九尾緊緊皺着眉頭的表情,內心一個聲音在朝着他嘶啞的吼叫:“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嘩啦啦的鮮血,浸溼了我的手掌,我頓時就瘋掉了般的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我迫切的想要一個人永遠的和我在一起,我不想孤單寂寞,我怕了那些蟲子整日整夜的在我身上爬來爬去啃咬我的身體,我怕那些冰冷的蛇從我的口中鑽進我空蕩肚子裡過冬,那是一種漫無邊際的痛苦。
然而記憶戛然而止,但卻讓我映像深刻的幾乎發狂。
“上仙,您說了我殺了他您就永遠陪我,你現在在哪裡?我已經把他殺了!您現在在哪裡……。”我焦急的在黑暗裡尋找碧霞元君,可是卻人影都沒有。
“哼,一隻低賤的鬼,本仙尊怎麼可能會陪你,倒不如你就陪那個負你的男人一起去死。”
我愣住了,看着奄奄一息的胡九尾,我渾身抖得厲害。他快要死了,他快要死了,從此之後就不會再有人陪我了,不會再有人了……。
那我活的還有什麼意思?!
我顫抖着撿起地上那把沾滿了血的刀子,傻傻的笑,我可以死了,我可以不用孤單的活着了,那些蛇再也沒有辦法從我的口中鑽進去在我的肚子裡孵蛋了,那些細小的蟲子也不會再爬進我的眼皮裡面遊爬在我眼球上產卵了。
刀尖對準了我的心臟,像刺胡九尾一樣,狠狠的刺了下去。
正當我閉眼的時候,胡九尾忽然一下子伸長了他的手,用力的抓住了我的刀子。
頓時,四處黑暗消失不見,手忽然被誰抓住了,睜開眼睛一看,竟然是胡九尾!
胡九尾躺在地上,胸前的心臟處鮮血淋淋,把他那身潔白的衣服都染紅了,而他的手裡,正握着我手裡正對着我被鬼嬰咬的血肉模糊的胸口的刀尖。
剛纔是我的幻境嗎?!我惶恐的趕緊鬆開了手裡的刀子,胡九尾的手頓時就垂了下去。
“你知道我的幻境裡出現了什麼嗎?!”
胡九尾有氣無力的問我。
我慌忙搖頭。
“來,把頭放在我胸口,——我已經沒力氣坐起來了。”
我聽話的把頭慢慢的靠在胡九尾的胸口。
“我不知道幻境裡是什麼時候的發生的事情。在此之前,我一直都覺得我們之間很荒唐,我不敢違背倫理,所以纔會那般待你。最後我想、我想、我想……”
胡九尾說不出話了,一口血從他的嘴角流出來,閉上了他那雙之前我一直都覺的看一眼都是褻瀆的眼睛。
心臟還在跳動,我閉上眼睛,淚如雨下,感受胡九尾僅存的心跳。
一段記憶,就像是沖毀了堤壩的河水,鋪天蓋地朝着我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