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口氣跑了很多路,村子裡的路比較繞圈,一時半會我也不知道自己跑哪裡來了,頭頂的太陽火辣辣的耀眼,我擡手遮住靠在一間破屋門前的陰影裡休息。
手摸着肚子,小聲的說,“寶寶,剛纔的是你嗎?以後你在他們面前千萬不要有任何行動,他們是道士,你是鬼胎,我怕他們會對你不利,雖然他們都是好人我的朋友,但爲了你的安全一定要注意哦!”
不管寶寶聽不聽得到我說了一大通,手指碰到頭上的鎮魂鈴時突然聽到了鈴鐺的聲音。
“鎮魂鈴怎麼會突然響了?”
我乾脆把它解了下來,可沒有聽到第二聲,搖了搖也沒有反應,“難道不是它發出的?”
“叮鈴鈴”
我頭一陣眩暈。
“叮鈴鈴”
要倒下的時候,整個人又猛地清醒過來。
我手握鎮魂鈴,錯不了,剛纔的第二聲是它發出的,那麼第一聲就是催魂鈴了?
我跑出陰影處,站在烈日底下。
今天的太陽特別的大,有種七八月份火辣的感覺,我擡頭看了眼太陽,有些犯暈,眼睛也刺痛的厲害,十分的不舒服,所幸又縮回了剛纔的陰影,這才覺得舒服一點。
“我這是怎麼了?”
“你身上陰氣重,擡起的光線對你有傷害。”
耳邊突然傳來說話的聲音,但我卻沒有看到人,聲線細柔,一時半會也辨不出男女,只覺得猶在耳邊。
“你是誰?”
對方沒有說話,但我感覺有一隻冰涼的手擡起了我的右手,指腹輕揉,我卻動彈不得,“雙生藤斷了?”
“你怎麼會知道?”我赫然想起之前那個夢,夢裡那個人出現的時候也曾經有過催魂鈴的聲響,然後他就給了我一個禮物,就是雙生藤。“你是夢裡那個人?”
我眨眼,面前還是火辣的陽光,背後是緊閉的屋門,眼睛可以眨動,嘴巴可以說話,但就是身體動不了。
“記得我?”那聲音細細的一笑,似鈴聲般動聽,“後悔了麼?那一刻是什麼讓你不再愛他?這一刻又是什麼讓你如此後悔?”
“我沒有不愛他,不管是那個時候還是現在。”
這點我很清楚,從一開始就很清楚,清楚到君崇轉身離去時的那抹辛酸在心上狠狠割裂。
“雙生藤戴上除非不愛才會斷裂,若你不愛爲何會斷?”
“我——”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耳邊是他低語的嬉笑讓我恍惚,“是你做的對不對?東西是你給的,你一定知道怎麼纔會斷裂。”
“小笨蛋,現在才發現。”頭頂被打了一下,不輕不重。
我卻非常的生氣,“爲什麼要這麼做?”
“想看看你在他心裡究竟有多重。”那聲音含着輕笑,我感覺到一隻手摸上我的肚子,驟然一痛一涼,我大驚,卻發現寶寶沒有任何動靜。
“驚訝寶寶對我沒有反抗?”耳邊傳來一絲微涼的風吹,“因爲我讓它睡着了哦!”
“你到底要做什麼?”
“給你看個東西。”
紅繩金鈴,和我手中的鎮魂鈴一模一樣。
“催魂鈴!果然在你手裡。”
“嗯!我知道你很想找到它,催魂鈴可以波動靈魂甚至控制心神,但它其實還有一個作用,但對於你的。你看。”
清脆鈴聲響起的同時,伴隨而來的是心魂的激盪,整個五臟六腑似乎都擠兌在一起,然後揪住,頭昏欲裂僅是表淺,我感覺整個靈魂都要被撕裂出去,然後潰散。
風聲撩起上衣,露出那朵曼珠沙華,在指尖的挑動下緩緩綻放。
“怎、怎麼會這樣?”
以前聽到鈴聲這花都不會綻放,而此時它正以勻速從花苞逐漸開放,我心頭漸漸燃起恐懼,卻無力制止。
難道我就這樣死了嗎?
不,我不想。我還沒見到君崇,所以我不想死。
“安心,你看,只要這朵花全部綻放,你就會立刻心臟停止哦!”緊貼着耳垂的氣息歡愉中帶着刺骨的冰寒,“我數到十。十,九,八,七——”
“砰”的一聲,我感覺到一股力量撞擊在我周身,冰涼的觸感覆蓋住心尖部的花朵,身體猛地背後拽過去,進了那間破屋。
從刺目的陽光驟然變成黑暗,我的眼睛一時有些恢復不過來,倒是聽到一個滿含殺意的聲音說,“敢動她,找死。”
頓時,昏暗的破屋裡面雜物飛起互撞,塵埃成了一道屏障,我模糊的看到一黑一紅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似是光風閃耀,又似兩道閃電糾纏不休。
“我覺得你會感激我的,今天就到這。”
紅色身影一閃就不見了,那道黑色身影並未現身,漂浮在空中須臾,我眼見旁邊的窗戶微動,似是他要準備離開。
當時也不知道心裡頭是怎麼想的,手在地上隨便一抓,是一根斷截的木棒,斷截處是尖銳不平的,我往脖子上一刺,大聲喊道,“你要敢走,我就自殺!”
氣氛頓時低迷下來,四周安靜極了,耳邊能聽到的只有沉重的喘息聲以及心跳聲。
我見他許久沒有反應,昏暗的視線讓我根本看不清什麼,以爲他還是走了,心頭一痛,我便真的手一揚就要刺下。
“你非得傷了自己才肯放下?”
伴隨着嘆息聲出現的是那熟悉的玄色衣袍,青絲隕落帶來的是他天生的冰涼,我鼻子一酸,鬆了木棍就撲到了他懷裡,放聲大哭。
“你要再走,我就自殺。”我把眼淚鼻涕全部擦在他衣襟上面,死死的拽着他,不敢放手。“我知道那天的話是重了點,我不知道爲什麼雙生藤會斷,但我真的沒有不愛你,真的沒有。”
“我知道。”
君崇神色平靜的看着我,反倒是我一愣,“你知道?”
“是的。”
“那你爲什麼還要走?”
君崇濃郁的雙眸微微一晃,轉向了從外面照射進來的光輝,許久不語。我卻突然放了手,然後往後退了些許與他保持距離。
君崇轉頭看我,帶着狐疑,我微微一笑,別過了頭,“我知道你失去了記憶,是我不該過分奢求的。但是君崇,我真的真的只想你陪在我身邊而已,我知道你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愛上我,對我來說,只要每天都可以見你一眼,我就滿足了。當初可是你招惹我的,爲了不吃虧,我必須要求點什麼。”
我死死憋住要掉下來的眼淚,儘量讓語氣顯得輕鬆一點。
我承認自己不是個堅強的女人,但至少在這一刻讓我學着堅強一次,堅強的不哭。
君崇久久未曾說話,那種不語讓我的心更加慌亂,也更捉摸不透他的情緒,也或許從一開始我就沒琢磨透。
冰涼的手緩緩掀開我的上衣,指腹摸上快要全部綻放的曼珠沙華,君崇緩緩的嘆了口氣。
我低着頭看到他的青絲垂落在我的面前,頭頂不輕不重的被壓了一下,耳邊留下的是他低沉的嗓音,“今晚等我。”
我一愣,再擡頭時他已經消失了,“君崇?君崇!”
空空蕩蕩下,並沒有人回答我,倒是外面傳來墨零的叫喚聲,我整了整衣服走了出去。
墨零一臉不爽的看着我,“你怎麼回事?隨隨便便跑出來萬一遇到什麼該怎麼辦?”
“現在是大白天能遇到什麼?”我本能的回嘴,然後想起剛纔的事,握着墨零的手說,“墨零我知道催、催——”
“催什麼催?”
“是催、催——”我發現當自己想說出催魂鈴下落的時候,嘴巴就發不出聲音,想起那個詭異的人,大白天也能纏上我,肯定不是一般人,難道是他使的鬼?
“別催了,咱們去周邊看看。我覺得大餅子和二傻子會變成殭屍,這裡肯定有殭屍存在,也許在謀劃着什麼。”
“那我們去哪裡找?這周邊我也不認識,要不找個認識的人?”
“不管,先看看。或者古墓也是可以的。”
“古墓不知道,但祠堂倒是有,不過那裡不讓進。”
墨零拉着我的手往外走,我本能的用手擋住太陽,覺得十分刺眼,“這麼大的太陽,我們還是晚點時候行動吧?”
“這太陽大嗎?”
“你是男人你當然不知道太強的紫外線對我們女人是多嚴重的傷害。”千瀧不曉得從哪裡冒了出來,把我從墨零的手裡搶了過來,趾高氣昂的命令道,“你自己去找,我要和我的徒弟增進一下感情。”
“哦。”
墨零在千瀧面前根本不敢反抗,我覺得挺新奇的,他對我可是從來都不客氣,待他轉身走了,千瀧也不知道哪裡拿出了一把傘,撐在我的頭上,擋住了濃濃烈日,也不知道那傘是什麼緣故,傘下涼涼的很舒服。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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