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雲冬未歸,秀婷已老
大概凌珊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我,索性將她的化妝包遞給我。
“謝謝你,凌珊!”
凌珊笑了笑,眉眼間的擔憂之色未減。
“來,我幫你吧!”
知道我平時沒化妝的習慣,所以凌珊主動幫着我化妝。
凌珊的化妝手法雖然比不上外面那些專業化妝師,但比起我這菜鳥,還算是大師手筆。
半響後,她便完成了我的妝容。
等她將化妝鏡遞給我的時候,我看到鏡子裡的那個人比我尋常的膚色好看了不少,白皙中還透着些許的粉色。
這樣的我,有着連自己都險些認不出來的嫵媚風情。
“瑾年,小心點!”凌珊送我出門之後,還叮囑着我。
“沒事!我辦完事,很快就回來了!”我覺得,我應該也在那個氛圍裡呆不了多長時間。
很快,我離開了。
到達濠景酒店的時候,一位身穿服務員的男子爲我帶路。
我以爲他應該會將我直接帶進會場,怎知他卻將我帶進了一個小包間裡。
“會不會走錯了?”
進入這小包間後,我狐疑的問了一句。
可服務員不答反問:“您是高瑾年小姐麼?”
“我是!”
“那就沒有錯!”他笑了笑,隨後便離開了這個小包間,將我一個人留在這裡。
這包間,和其他酒店一樣擺設着電視機和沙發。矮几上,也有一盤水果。
可奇怪的是,這包間裡多了一個化妝臺。這化妝臺,驅使着我上前。
化妝臺上擺着一套化妝工具,還有好幾個瓶瓶罐罐。
那些是什麼,沒有任何化妝經驗的我,並不知曉。
我只知道,站在這化妝臺前我總算是看清楚了穿在我身上的這條裙子。
說真的,這黑色歐根紗結合鑽石的裙子,我原本以爲穿在我身上會有些老氣。
可奇妙的是,這衣服就像是爲我量身定做的。尤其是腰部,竟完美的貼合着我的身子,讓我原本看起來有些纖瘦的身段,看起來婀娜多姿。
看着鏡子裡的那個我,連我自個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句在這個時候,小包間的門被打開了。
那門,正對着這化妝鏡。
所以,我不用轉身,便能看清楚身後來人。
是百里澤。
他的身上,也穿着和我一個顏色的黑色西服。一頭墨發,打理得一絲不苟。
不帶濃妝的俊臉,乾淨優雅的線條全數展現。這樣的百里澤,竟比韓國某些醫院批量生產的明星還要帥氣養眼。
某一瞬間,我竟爲他這容顏有些失了神。而他,已經緩步朝着我走來。
“這衣服,如我所料的很適合你!”這是今天百里澤的開場白。
上次不歡而散之後,我們就沒有再說過話也沒有發過短信。所以,這樣的相處讓我莫名有些尷尬。
“這禮服,也很適合你!”我回敬了他這一句。
其實,我沒有敷衍的意思。
不管是執掌地獄鑰匙的百里南,還是現如今的百里澤,他們都和黑色高度契合。
如此成熟的色調,沒有讓他看起來有些老氣,只讓他收斂了桀驁。
“不好奇,我爲什麼給你送禮服?”百里澤沒有將我的讚美之詞放在眼裡,又繼續追問着。
“有什麼好猜的!不都明擺着?”我抿脣一笑,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的狼狽。
其實,我也不是沒有幻想過百里澤是爲我舉辦這場宴會的。
但這禮服的顏色,卻讓我一次次的清醒。
雖然我也在別人的婚禮上看到新娘子的禮服不是神聖白色,但至少都是粉色紅色之類喜慶點的顏色。
至於黑色,真的可以說我沒有看到。這顏色,女性一半隻有在葬禮上纔會穿上的。
於是,我徹底的斷了念想。
眼下的我,壓根沒有將今天這場宴會當成一場喜事。
對我來說,它更像喪事。
我愛的人,要迎娶別人了!那麼,他在我的心裡也就死了。
所以,這真的和喪事沒什麼區別。
“那好,走吧!”百里澤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我的這個意思,此刻他只是挑了挑眉,順便將手臂送到了我的跟前。
“幹什麼?”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讓我挽着他的手。但今天之後我們都要分手了,難道還要在離別的最後裝模作樣?
可我的疑惑,百里澤沒有給予我解答,而是直接伸手抓起我的手,將其放在他的臂彎裡。
隨後,他便領着我除了這個小包間了。
“本來擔心你沒化妝就過來,給你備了一些。沒想到,你倒是打扮得挺漂亮的……”這是百里澤帶着我走向大廳的時候說的。
而我,不做任何應答!
因爲,此刻的我已經被百里澤帶進了宴會大廳。
在我們登場的那一瞬間,幾乎全場的人都朝着我們兩人看了過來。
包括,在人羣中那個身穿水藍色旗袍的女子。
這女人,我沒有忘記。
上次的宴會,百里澤和她不就很親暱?
而我,自然而然也聯想到,今天這場訂婚宴的主角,是她!
所以當她朝我看過來的時候,我有種偷了人的不適感。以至於,我悄自抽出了放在百里澤臂彎裡的那隻手。
但很快的,百里澤便伸手將我已經抽離的手兒抓住了。
“你……”說真的,他身爲百里南的時候,一直很抗拒我碰觸他的手。但化身爲百里澤之後,我倒是碰觸過不少次。
只是現在,當着他未婚妻的面被他這樣牽着,我多少還是有些心虛。
“別亂動!”他沒有理會我心中的那些小情緒,直接又將我的手放到了他的臂彎裡,隨後便帶着我朝着那個水藍色身影走了過去。
“妲己,這是高瑾年!”帶領我上前的時候,百里澤主動爲我介紹那穿着水藍色旗袍的美人。
水藍色美人在百里澤的引導下,總算是正視了我一眼。
一雙漂亮的杏眼,有着粼粼光波,眉兒如柳梢。
該怎麼形容這個美人呢?我記得有本書上這樣寫着:“她不笑傾城,一笑傾國!”
就像此刻,她對着淺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蘇妲己,很高興認識你!”
那張美豔絕倫的臉蛋,讓我一愣。
蘇妲己?
這名字,貌似有些熟悉。
對了,歷史上有名的狐狸精,她也叫蘇妲己!
莫非,這蘇妲己和歷史上的人,有什麼聯繫不成?
直至這女人主動拉起了我的手,我纔回過神來。
“你好,我是高瑾年!”回過神來的我,趕忙迴應着她的招呼。
“經常聽他提起你,今天總算是見到面了!”她說着,視線從百里澤的身上瞟過。
她口中的那個“他”字指代誰,再明顯不過。
其實,我們已經是第二次見面了。
上次的宴會,我們也碰到了。
只不過,她當時將我當成透明的空氣。
但這一點,我沒有直接對女人提及。
因爲,這女人雖然看起來對我很客氣,但我總能感覺她在莫名的敵視我。
不過說來也對。
她今天怎麼說都是宴會的主角。百里澤竟然將她一人丟在這裡跑去陪我,她敵視一下我也是應該的。
“你這害人精!”等她暫時走開和其他人打招呼的時候,我湊到了百里澤的身邊說着。
“我怎麼害人了?”面對我的指控,百里澤一副完全不懂的樣子。
面對他的裝糊塗,我忽然覺得有些沒趣。
既然想好了要和他分開,那不用什麼理由也是能分開的。
我幹嘛還來這地方找罪受?
思及此,我將包中早已備好的小紅包遞給了百里澤:“給你!”
“什麼東西?”百里澤接過後,蹙眉看着我。
“禮金!”
我的答案,讓他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但他,還是接着我的話問着:“給多少?”
“二百五!”我給這個數,說到底就是爲了羞辱他,給自己出一口氣。
“就不能多給點?”百里澤聽完,蹙起的眉頭恢復了平坦。甚至,連他的薄脣上也有了絲絲笑意。
“不能!”他的笑意,來得突然。我弄不清楚他到底在笑什麼,所以,我有些心虛的看向遠處,正在忙活着招呼來此的客人的蘇妲己。
“傻瓜!”這是百里澤貼在我耳際說的。
那醇厚的嗓音,帶着絲絲寵溺。
卻讓我鼻尖一酸……
如果,不是他時不時流露出對我這般寵溺的話,我也不至於淪陷在他的溫柔中不能自拔。現在,更不至於變得如此狼狽。
對百里澤,我是埋怨的。
“你不要對我太好!”強忍着鼻尖處的酸澀,我對百里澤說到。
而後,我將落於他臂彎處的手收回。
禮金已送到,我想我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準備離開。
但在我收回手的那一瞬間,百里澤卻突然環住了我的腰身,以極爲親暱的姿態將我摟進了他的懷中,並貼在我的耳際說着:“你是我妻,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他的話,讓我一愣。
他說,我是他的妻?
可他不是已經打算和別的女人訂婚了嗎?
怎麼還……
在我的腦子變成一團漿糊的時候,宴會開始了。
當主持人宣佈之時,百里澤已經擁着我,大方的走上臺……
整個過程,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只因,剛纔主持人提及了,今晚的宴會是我和百里澤的訂婚儀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說他要和別的女人訂婚麼?
怎麼到最後,卻變成了我?
因爲這事情來得太突然,以至於接下來的整個儀式過程中,我都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
我唯一知道的是,百里澤始終牽着我的手……
“百里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直到宴會結束,和他一起送走所有的賓客後,我才發問。
我一直以爲這場訂婚宴會,是百里澤和那個叫做蘇妲己的!
卻不想……
“我們有證,但還差一個儀式。聽說,你們在這一方面挺看重的。”百里澤將領帶扯開,並解開了白色襯衣的連個釦子。這樣的百里澤,露出了和尋常不大一樣的慵懶神情。
而聽到他這一番話的我,心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般。
好半響後,我才反映過來。
“我們不是辦過儀式麼……”我說的,是去年七月十五的當天,他和我冥婚的事兒。
不過,當時和我拜堂的,是一隻大公雞。
聯想到當時和那隻大公雞拜堂時候的驚悚,我忽然打着冷顫。
百里澤好像我的心思一般,將我擁抱在懷中,“那儀式,我不是沒出場麼?”
其實,他真的沒有說任何的情話,卻讓我的心裡覺得莫名的暖。
只是,這份暖意維持不到幾秒的時間,就消失了。
因爲,百里澤放於我腰身上的那隻手,竟然探入了我的裙襬中……
“你幹嘛?”我惱着,準備將他推開。
可他卻霸道的環着我的腰身,讓我動彈不得。
而他貼在我耳際說的話,更讓我羞臊難耐:“我們好像都沒有開過房?”
他的意思是,他想要試一試?
我纔不要!
可正準備繼續掙扎的我,卻聽到百里澤說:“房間我已經準備好了!”
“你……”我想要臭罵他這大色狼一遍。
可我剛張口,他的嘴就堵了過來。
繼而,我的話也被他吞進了喉嚨中。
最後,這一天的晚上我們自然是在濠景酒店度過的。
第二天,我是一邊打着哈欠一邊進宿舍的。
我本以爲,昨夜我和百里澤訂婚的事兒,學校應該沒人知道。
怎知,我這纔剛踏進777宿舍,毛小姬就衝了上來揪着我的衣領。
“高瑾年,我說你最近怎麼對我不上心,原來你是在外面有了人!”
毛小姬那一臉控訴的表情,讓她看起來像極了棄婦。
“什麼人?”老實說,此刻我依舊沒有聯想到她是得知了我和百里澤的訂婚。
而毛小姬直接將一份報紙,塞在了我的手上。
這,應該是一份財經報紙。
報紙上登載的頭版頭條——百里集團少東百里澤婚期將近。配圖,是我和百里澤相視而笑的一幕……
老實說,關於這張照片,我還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甚至,我壓根就記不起我到底什麼時候這麼對着百里澤笑了。
“高瑾年,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嗚嗚……”毛小姬歇斯底里咆哮着,像極了被全世界拋棄。
“瑾年,恭喜呀!”相比之下,凌珊卻是滿臉的笑容。
她的誠心,我都看在眼裡。所以,我將她的祝福接下:“謝謝!”
“叔叔昨晚打電話過來說,他真沒想到百里集團少東要訂婚的對象是你,鬧了大烏龍,讓我跟你說一聲抱歉!”
提及凌建斌的事兒,凌珊的笑容中多了一絲絲的尷尬。
“沒事。你們也是爲我好,再說了也怪他……要做什麼決定,都不和我說一聲!”
說完這話,連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因,連我自己都察覺到了我語氣中的慎嗲。
而我語氣的異常,毛小姬也聽出來了。這會兒,她狼哭鬼嚎的聲音越來越大了。
“行了。這裙子給你扣吧!”我將裝在袋子裡的裙子遞給了她。
我一度以爲,毛小姬這麼傷心應該會拒絕的。
怎知,一聽到這些,毛小姬便迫不及待的打開了袋子裡的裙子,然後笑得那個猥瑣。
隨後,剛纔還口口聲聲責說我沒良心的毛小姬,這會兒滿口都是讚揚:“哎呀,高瑾年你真好!”
“你嫁了一個有錢人,我就跟着你過去吃香喝辣……”
毛小姬那雙大眼裡的憧憬,我只覺得有些頭疼。
上完了今早的課程,午後我便到了小四合院那邊,準備做兼職。
可我沒想到,我去的時候小四合院竟然關得嚴嚴實實的,就連門口老人家的那張躺椅,也是空了。
“怎麼回事?”我看着那張空了的躺椅,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就在這個時候,住在這護堤路附近的老阿姨走了過來。
“孩子,你是在這家四合院打工的吧?”
“是。老阿姨,您有什麼事情嗎?”我記得,這位老阿姨時常到我們小店門口和老人家聊天。
“我沒什麼事情。就是老王,他母親剛纔暈過去了,老王送她去醫院了。他囑咐我,你要是過來的話讓你先回去。”
老阿姨口中提及的老王,就是這小四合院的老闆。
那他的母親,便是一直守在這小四合院門口的那位老人家了!
“奶奶怎麼了?”
“她呀,日子所剩無幾了!”提及她,老阿姨的臉上盡是無奈。
“兩年前確認得上不能治的!能拖到現在,已經算是不容易了!”
“……”原來,奶奶病了,還病得那麼嚴重。
怪不得,她每天守在這大門前都會打瞌睡。
“等了六十年,最終還是沒能見上面。唉……”這是老阿姨在準備離開時輕嘆出聲的。
從她的嘆息聲中,我能嗅到她的憐惜和無奈……
“老阿姨,能問一下奶奶在等什麼人麼?”
六十年的等待,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堅持下來的。
所以,我想要是我能幫得上忙的,我會盡可能的幫她。
“唉,她等的是她的丈夫,王雲冬!”
在我的追問下,老阿姨將奶奶的故事告訴了我。
奶奶姓蘇,叫秀婷。
十九歲的時候,她就嫁給了二十歲的王雲冬,並生下了一個孩子,也就是現在這小四合院的老闆。
後來,王雲冬去逃荒了,聽說是去了海外。
離開之前,他告訴蘇秀婷,他一定會奮鬥成功,將他們母子一起帶過去的。
蘇秀婷信了,並承諾會在家裡好好帶孩子,等着他歸來。
可雲冬一走,便是音訊全無。
六十年,秀婷整整等了他六十年,盼了他六十年!
每一年,只要是海外的人回來了,秀婷都會去詢問他們有沒有見過他們家雲冬。
幾乎這安城去過海外的家家戶戶秀婷都詢問了,但沒人見過她的雲冬……
年復一年,兒子漸漸長大,秀婷漸漸老去。
所有人都覺得,雲冬不會回來了。他們都勸秀婷放棄吧,不要再等待了。
可秀婷不信。
她依舊守着當年她和雲冬的這座小四合院,等着盼着!
如今,六十年過去了。
雲冬未歸,秀婷已老……
------題外話------
→_→我忽然想起了當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