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應該喜歡黑白照片吧?”我笑看着她道,“你舉的可都是在黑白攝影史上如雷貫耳的攝影大師的名字!”
“也許吧!”周映雪擡手攏了下頭髮,笑看着我道,“我對黑白照片有一種特別的好感!說來也奇怪,當我翻看黑白攝影集的時候,我的心一下子就能靜下來,當我看彩色攝影集時,我卻不能進入畫面,始終跟畫面有一段距離,我覺得黑白照片有一種寧靜之感,而彩色信息顯得輕浮喧譁!”
我“喔”了一聲,笑笑道:“也許這是因爲少了的色彩的刺激感,所以你會更關注照片的畫面內容!有人說對於彩色照片,人們關注的是人物的衣服,而對於黑白照片,人們關注是人物的靈魂!因爲在去除了一切色彩之後,整個世界都變得沉靜起來,更接近本質!”
“這就好像一下子從繁華嘈雜的街頭,到了靜謐安寧的田園!”周映雪笑看着我說。
“看來英雄所見略同!”我哈哈一笑,伸手彈了下菸灰,又看着她道,“不過,黑白照片比彩色照片更難拍!”
“這個我不懂……”周映雪笑看着我道,“阿默,找個時間你也幫我拍一組照片好不好?”
“黑白嗎?”我笑看着她問。
“人體藝術嗎?”
我心裡壞笑,但這話我只是在心裡說。
她點點頭道:“對!黑白照片多有藝術感,而且總有一種永恆的感覺!”
“那也要拍得好!”我笑笑道,“拍得不好,同樣是一堆垃圾!”
“你肯定拍得好!”周映雪笑看着我道。
“對我這麼有信心?”我笑。
“必須的嘛!”她也笑。
“行!”我擡手摸了下鼻子,笑看着她道,“承蒙周總不棄,在下定當竭盡所能爲你效力!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對黑白攝影也是一知半解,而且經驗欠缺,到時候拍出來看不得,你可不要怪我!”
“當然不會啦!”周映雪擡手攏了一下秀髮,看着我說,“你彩色照片已經很有功底了,不論是彩色攝影還是黑白攝影,其中攝影技術都是相通,我對你有信心!”
“好說好說!”我哈哈一笑道,“不過,現在當務之急的是,我們應該趁這個時間好好午睡一下!”
周映雪“哎喲”了一聲,擡頭一拍前額,抱歉地對我一笑說:“我光顧跟你聊天了。你已經累了一上午了,快躺下睡會兒吧!”
“你也睡會吧!”我起身對她笑笑,“長沙發給你了,我睡這邊的短沙發……”
“我不困……”周映雪看着我說,“我平時也不怎麼午睡。我有照片和雜誌可看,你不必擔心我無聊。你會睡長沙發,單人沙發靠着睡不舒服。”
說着她起身走過來,把我推向長沙發,她自己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了。
“好吧!”我笑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着我就在長沙發上躺了下來,順手抓起一個靠墊在腦後。
我也一直沒有午睡的習慣,但拍照確實不是一件輕鬆的活兒,不停地跑前跑後,跑左
跑右,蹲下起立,有時候還要趴下臥倒,這樣的動作做一遍也許不累,但是在精神高度緊張的情況下連續做下去,絕對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兒。
而且下午還要反反覆覆做這些動作,所以我得養精蓄銳。
“睡吧,阿默……”周映雪見我還睜着眼睛,就把目光從我的相機LED顯示屏上擡起來,笑看着我說,“好好睡一會兒。到三點我會準時叫醒你的。”
“行!”我笑着道,“那我不用調手機鬧鈴了。”說着我閉上了雙眼,開始醞釀睡意。
不知不覺,我就睡了過去。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拍的這組照片獲獎了!
在一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我和其他獲獎攝影師一起去了濟州島遊玩,帶着三四個很有名氣的平面模特,帶着本次大賽的獎品,一部價值上萬的徠卡相機。
濟州島風景如畫,那些平面模特身着五顏六色的泳裝,個個天使面孔魔鬼身材,我們一幫獲獎的攝影師同那些美女模特們在白色沙灘上追逐嬉戲,一邊玩鬧一邊拍照。都無比開心!
突然其中一個模特的臉幻化爲阿鳳的臉,含情脈脈地注視着我,朝我勾勾手指頭:“阿默,快來,快來呀!到我這裡來!快來……”
她的聲音無比溫柔,甚至帶着一種魅惑的感覺。
“阿鳳,你怎麼會在這裡?”夢裡的我十分意外地看着她道。
阿鳳沒有回答我的話,繼續朝我勾手指:“快來我這裡,阿默。到我這裡來,我在這裡等你很久啦!”
突然,濟州島上空風雲大作。腳下的沙子四處飛揚。海面上捲起幾層樓高的驚天巨浪!
阿鳳臉色大變。
從黑濤滾滾中,鑽出兩個半人半獸模樣十分嚇人的怪物,其中一個凶神惡煞地衝阿鳳道:“阿鳳!你擅闖凡間,已經犯了天條,還不速速給我回去!”
“如果你老老實實跟我們回去……”另一個怪物衝阿鳳道,“我們可以從輕發落你,如果你再執迷不悟,就休怪我們無情!”
“不!不!”阿鳳驚恐地後退,執拗地搖着頭道,“我死也不回去!”
兩個怪物的臉突然變得無比猙獰,身體突然化作了一股黑色龍捲風,瞬間就到了阿鳳的面前,把阿鳳纏裹了起來。
“不!我不要跟你們回去!”阿鳳一邊掙扎一邊哭着朝我伸出雙臂,“阿默,救我,救我……”
我想要衝上前去救阿鳳,可我的身體動不了,兩條腿就像兩根羅馬柱一樣沉重,絲毫邁不動!
“阿鳳,阿鳳……”
我嘴裡也發不出聲音,只是在心裡不斷地衝阿鳳叫喊着。
但阿鳳很快就兩股龍捲風卷向了大海,頃刻間就消失在了滾滾黑濤之中,不復再見!
天地間再次恢復如初,陽光明媚,碧藍的海水,金色的沙灘,一幫攝影師正在不遠處跟一羣美女模特在追逐嬉戲。
彷彿剛纔的一幕似乎並未發生過似的,彷彿只是我腦子裡剎那間閃過的映象而已。
豔陽當空照着,從海面上刮過來一
陣熱風……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這股熱風已經到了我面前,吹拂着我的面龐,吹拂着我的髮際……
我突然就醒過來,猛地睜開雙眼,卻正對上一雙近在咫尺的黑亮眼眸,像是阿鳳……
“阿鳳!”我大叫一聲,從沙發上直挺挺坐起來,一把將她抱緊了,“阿鳳……”
“阿默,是我!”周映雪空張着兩條手臂,有些窘迫地看着我道,“是我,阿默!對不起,我把你嚇到了吧?”
我擡頭看她,使勁眨眼睛,眼前的人確實是周映雪!
我趕緊鬆開了她,對她說了聲抱歉。
內心卻在狐疑,周映雪剛纔爲什麼離我那麼近,那是很近的距離,她的臉幾乎就要碰到我的臉了!因爲距離太近,我從夢裡突然醒來正好對上她那雙黑亮的眼眸……
“我、我看你一直在夢裡叫喊着阿鳳……”周映雪低下頭,擡手攏了下秀髮,支吾着解釋說,“我看你額頭上全是汗,我就想幫你擦一下……”
我喔了一聲,擡手摸了下鼻子,看着她道:“說來也奇怪,我確實做了一個很古怪的夢……”
“是什麼?”周映雪問我,起身從桌上拿過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遞到我面前,“跟阿鳳有關麼?”
我接過礦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兩口,擡手抹了一下嘴巴,對她道:“我夢見我在濟州島玩,阿鳳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然後呢?”周映雪關切地注視着我問。
“她讓我跟她走……”我說,“說她在濟州島等我很久了。然後突然風起雲涌,從驚濤駭浪裡冒出來兩個怪物……”
“要把阿鳳抓走?”周映雪看着我問。
我也看着她,點了點頭:“阿鳳被那兩個怪物抓到海里去了!”想起夢裡的場景,我仍心有餘悸。
“喔……”周映雪看着我,似有所悟。
我心裡突然覺得有些悲哀,爲阿鳳覺得悲哀!阿鳳跟我說過,她出生在海邊,在海邊長大,父母以打漁爲生。她的英文名是“美人魚”的意思,因爲她喜歡安徒生的《海的女兒》那篇經典童話故事。
我摸出一支菸點上,用力吸了兩口,然後擡頭看着周映雪道:“你讀過弗洛伊德《關於夢的解析》那本書嗎?”
“讀過……”周映雪看着我點點頭說,“弗洛伊德認爲夢是人們潛意識裡慾望的表達……”
“可我自從在金沙鎮跟阿鳳分開後……”我用力吸了一口煙後,對周映雪道,“我已經把她忘記了。”
“沒有記憶,何需忘記?”周映雪看着我說,又突然把頭低了下去。
我愣了一下,我怎麼感覺周映雪這話裡有弦外之音?按理說,我和阿鳳之間的故事,她不可能會知道呀!
我突然又想起有一次在酒吧,楊陽跟我說的那件事。楊陽跟我說當時在金沙鎮,在阿鳳離開酒店的那天早上,周映雪和阿鳳之間似乎還發生過爭執。
這事兒我一直沒想通,周映雪和阿鳳並不相識,怎麼會發生爭執呢?她們又是爲了什麼而爭執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