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城,被黑暗籠罩的某棟矮樓裡,走出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未撐傘,躲在屋檐下,左右觀察一陣後,踩着水花衝向對面的超市。
長街籠於重幕,空氣中夾帶有涼意,秋雨蕭瑟,更多的是充滿壓抑的陰暗氣息。
風從樓宇間刮過來,捲起大片水霧,眼前的畫面,就帶有一些看不真切的朦朧了。
“天天有福。”
說是超市,其實就是一家小小的便利店。
門敞着,有垃圾散落在地板,裡頭黑洞洞的。
水珠子連成線,打在不鏽鋼遮雨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啪——啪——啪——
來人跑到門口,已經淋成了落湯雞,站着猶豫,似乎渾身都在顫抖。
下一刻,狠下心來,埋頭衝了進去。
他嘴裡叼着一支便攜手電筒,身後揹着包,三兩步跨到貨架前,包的拉鍊已拉開了。
偏頭盯着外面,手上動作飛快,不挑不撿,橫掃一般裝着東西。
要是在以往,這種登門入室搜刮的行爲,與明搶無異,必然構成犯罪了。
只是,他並不擔心這些。
燈光昏暗,射在牆上、玻璃門上,反折出的光映清了他的臉龐。
黑短的頭髮趴在頭頂,年輕而偏瘦的臉呈現煞白色,眼皮由於高度緊張在不斷跳動。
鬢角處,水跡在往下淌,說不清是汗還是雨水。
他怕的,是外面那些人,當然,或許不應該稱它們爲“人”了。
是一些……讓世界變得混亂,殺戮活人,殘忍地掠奪生命的鬼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長,包裝滿了。
他用手往下壓了壓,舔舐着因缺水而乾燥起皮的嘴脣,又塞了兩瓶罐頭進去。
此時,心跳的節奏,與店外擋雨板傳來的聲音一樣急促。
這種感覺彷彿帶有某種魔力,將大腦攪的混亂、並洗滌的一片空白。
捏住拉鍊的手哆嗦的厲害,包也過於沉重,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連續作了兩個甩的動作,才順利背在身上。
毫不耽誤,他奪門而出,然後……腳步停住。
外面站着一個人。
手電筒往前照了照,便利店門口孤獨的女孩,在馬路上拉出一條陰冷的影子。
來人披頭散髮,身材嬌小,被雨打得不停顫抖。
看清了她的臉……毫無血色,瞳孔中眼白多於黑,腰身扭成古怪的姿勢,裸露出的部位被猙獰醜陋的傷口布滿。
裙襬下方,紅色的雨水不住地流,順着白皙的小腿,和暗紅色的硬塊一起,聚集在腳邊。
他對眼前的人有些印象。
她是大四學生。在便利店兼職服務員,閒暇時喜歡穿一套jk制服,愛喝奶茶,模樣長得清純。
平日裡,附近住戶去買東西的,大多都是男士,趁着消費契機,跟她講講話,調侃幾句,最後再留個聯繫方式。
不過好像她家庭條件挺不錯,所以篩選朋友比較“嚴格”,上下班也經常會有豪車過來接送。
他作爲資深直男,又不善於當舔狗,倒是跟她並不熟。
一男一女在這種場景下相遇,夜雨聲煩,彼此注視着對方,誰都沒有先開口,氣氛一時冷寂下來。
就這樣耽誤可不行,他嚥了口吐沫,沉聲說:“很抱歉,我幫不到你……你安息吧。”
隔着雨幕,話音還未落下,一道迅猛的身影已經衝了出去。
單臂甩出的揹包,狠狠地撞在女孩懷裡,讓其瘦弱的身體在重力之下連連後退,險些跌倒。
乘勢追上,另一隻手迅如閃電,在夜色中看不到任何痕跡,遞到她臉旁。
一柄細長的錐子不知何時出現,貫穿了她的左眼,手腕翻動,用力旋轉,攪碎掉裡面早就腐臭的大腦組織。
撲通……
無力的身體倒下,砸在水窪中,紅黃白三色的液體一起流出,順着路牙子,匯進了下水道。
從頭到尾,她只來得及張開雙臂,作出擁抱的動作。
她的指甲,又黑又長,在燈光下反射斑斕的光澤。
鐵青着臉,從地上重新撿起揹包,揹着。
把鐵錐拔出,在她好看的衣服上蹭乾淨,收進褲兜裡。
他大口喘着氣,不願再往地上看,哪怕是一眼。
沒有人有資格剝奪別人的命,無論是他,還是“它們”。
特別是附近的那些,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往日裡會路過、會說話,大人們互相問句好,小朋友叫聲叔叔……
忘不了,都存在於美好記憶裡。
生活宛如一副美麗的畫卷,有色彩,有溫度。
卻在那麼一天,被突如其來的災難給打破、玷污了。
人們,喜歡向從夜空中劃過的流星許願。期望自己的事業走上正軌,祝福父母長命百歲,又或者,想着自己在一覺醒來後,能得到大量的財富,以結束物質上貧瘠。
總而言之,流星是人類寄託美好的象徵。
它來自浩瀚神秘的外太空,拖着長長的尾焰,以一種絢麗的姿態,進入人們的眼睛裡,心裡,以及……夢裡。
那一日,多地目睹了千年罕見的畫面。
遮天蓋地的流星雨,籠罩了蒼穹。
漆黑的夜,被照的如同白晝。
一張張仰起的臉上,帶着憧憬,帶着驚歎,也帶着……病態的笑容。
流星雨後,天空緊接着降下一場大雨。
自那時,一種不屬於這顆星球的病菌,已在用一種讓人絕望的速度擴散自每個角落。
不到一週,正常的生存秩序被破壞,街頭出現了大量狂暴、嗜血的人形生物。
它們不具備痛覺,力大無比,有着極其敏銳的嗅覺、聽覺,且肢體反應很快。
雖然行進速度只有正常人類的三分之二左右,但這絲毫不影響它們捕殺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