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隊說的沒錯,單從走路姿勢和背影看,這兩人是完全不同的,一個敏捷有力,一個慵懶散漫,怎麼看都不可能是相似或者相同吧?
謝承文根本不在乎黃淑雯和李子衿的質疑目光,而是淡定的將身體向後靠了靠道:
“用肉眼很難看出來吧,得用動作捕捉技術,用電腦分析這人的身體擺動幅度,以及直線誤差率,你就會發現,這兩人的數據比常人要小得多,而且這兩個數據會很接近。”
“擺動幅度和直線誤差率?那是什麼鬼?”
黃淑雯小嘴利索,搶在於隊前面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黃警官,你知道咱們走路時其實是左右高低不停擺動的一個動態過程吧?”
“額,知道啊,你的意思是這兩個人的擺動幅度很小?”
“對的,其實常年習武的人都是這樣的,他們對身體肌肉的控制能力很強,所以更容易保持自己的重心穩定,走起來自然擺動的就更小。同樣的道理,我們是不可能走出完全的直線,我們行走的路線也是一個左右抖動的僞直線,但是不同人的抖動幅度不同。”
於隊恍然,立刻找了個普通路人作爲對比,三個畫面放在一起的時候,又有了謝承文的解說,或許是因爲先入爲主的原因,這次於隊覺得謝承文指出的兩人,走路姿勢跟別人真是有所區別的。
壓住心裡的驚喜,於隊轉頭對同樣一臉雀躍的黃淑雯道:
“小雯,去技術組找個人過來。”
黃淑雯一個立正,鏗鏘有力的回道:
“是!”
黃淑雯咔咔的向外走去,於隊又轉向另一側:
“小李,去協調一下,我需要更大範圍的監控檢索權,順便確認找人確認一下這個老者的身份。”
“是!頭兒!”
李子衿也一陣風的衝了出去。
謝承文見兩人都出去了,這才鬆了口氣,臉色一跨道:
“於隊,我能幫的大概就這麼多了,剩下的你們自己來吧。”
於隊想了想點頭道:
“也好,如果需要的話,我再找別的辦法讓你幫忙。不過,你這一身本事爲啥總是藏着掖着呢?出名要趁早啊!”
謝承文點了點頭:
“幫你可以,於隊,但這個世界很大的,我不過是個普通人,還是悠着點比較好。”
謝承文的話若有所指,於隊大概能猜到謝承文的意思,遂點頭道:
“那行,你在這個詢問記錄上籤個字,我送你出去。”
等到黃淑雯帶着技術組的兩個同事進來的時候,發現房間裡只有於隊一個人,頓時一臉的驚訝和不解。
於隊不動聲色的跟兩個技術組的同事交代了一下,讓他們先嚐試將謝承文找出來的那個人進行動作捕捉對比,最好做出動作軌跡曲線,然後他拿起文件夾將黃淑雯給拽到外面,走到走廊的盡頭,這裡比較寬敞,不會被人偷偷接近。
“於隊,謝先生呢?”
“我讓他先走了。”
“可是...難道於隊...”
黃淑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向於隊,於隊沒好氣的拿着文件夾不輕不重的在黃淑雯的腦袋上敲了一下,黃淑雯略有些誇張的捂着腦袋呼痛。
“你這丫頭,是不是在心裡編排我來着?你以爲我要搶人家的功勞麼?你就不想想,那個兇手還逍遙在外,而且僱兇的人更是連線索都沒有,你認爲將謝承文暴露出去會是一件好事?”
黃淑雯怔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敬佩的看着於隊道:
“我錯了,於隊。”
於隊欣慰的一笑:
“你準備一下報告,就說在詢問過程中,有人提議我們可以試試動作捕捉對比這個辦法,然後我們又結合了武者與普通人行爲特點的差異,已經找到了一個可疑的目標,現在我們建議按照這個方法,加大資源投入,儘快將兇手的行動過程和去向弄清楚。”
黃淑雯一邊聽一邊用力點頭,於隊的辦法很巧妙,只是將謝承文尋找目標的過程順序稍微調整了一下,原本表現極爲神奇的謝承文就變得可有可無了,窗戶紙已經破了,捅破窗戶紙的過程就不再重要了,黃淑雯又學到了一招。
......
海城東海岸,某個海景別墅區的獨棟大花園別墅中,一羣男女正坐在小會議室的長條會議桌周圍開會。
正面的投影屏幕上,還留着一副文件的投影,如果謝承文在場的話,肯定會嚇一跳,這張文件上記錄的,正是謝承文的詳細履歷和社會關係,上面還有謝承文的近照。
一位身着深藍色西裝,打着斜條紋領帶,戴着金絲眼鏡的年輕男子正用手裡的激光筆在投影屏幕上畫着圈圈。
“葉董,根據我們的分析,這個案子裡最大的破綻也許是這個人。”
會議桌的對面,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正認真的看着投影屏幕上的內容,尤其是在謝承文的相片上停留了很久。
“說說你們的理由。”
金絲眼鏡男精神稍稍一振,一臉自信的說道:
“根據我們得到的警方詢問記錄,這個謝承文是案件的第一發現人,但是將他的口供與其他當事人的口供對照,就會發現有一些微妙的矛盾。據謝承文的口供所述,他是在經過案發現場1208號客房門口時聽到了女性呼救的聲音,由此而引發了後續的一系列事件。但是,當時在室內的其他當事人的口供中,卻都沒有呼救這個過程存在。而且醫學專家也證明,以雲秀小姐體內的藥物劑量推斷,她是無法及時呼救的。那麼問題來了,這個謝承文到底聽到了誰在呼救?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呼救,而是預先有人讓他在那個時候去按下門鈴呢?”
金絲眼鏡男說完停頓了下來,目光灼灼的看向對面的老者,老者沉吟了片刻道:
“史律師的意思是這個謝承文有跟當事一方勾結的嫌疑?”
“是的,如果我們揪住這點做文章,將事件向着對方故意佈置陷阱陷害葉公子的方向引導,或許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金絲眼鏡男笑着點頭:
“是的葉董,從現在的情況看,想要將葉公子完全摘出來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能將雲秀也拖下水,這未嘗不是一個辦法。就像惡意傷人跟互毆致傷一個道理,從公關效果方面來說,公衆對葉公子以及葉家的看法也會截然不同。”
老者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可是,我們缺乏一個完整的邏輯鏈,如果張助理能夠爲我所用的話...可惜了。”
金絲眼鏡男挑了挑眉梢:
“確實有些遺憾,不過有時候只要種下懷疑的種子就行,我想葉董在傳媒業中號稱耆老,自然明白想讓種子發芽並不是一件難事。”
葉董點了點頭:
“如果能說服這個謝承文配合就更好了。”
金絲眼鏡男贊同的應道:
“沒錯,不過,我聽說這人跟雲秀的關係貌似挺好的,很顯然,對方也是在刻意籠絡他,我們現在着手有些落後了。”
老者的眼睛閃過一絲凌厲,隨後淡然道:
“試試也沒有損失,懷勇,這件事交給你去辦,務必要讓他配合我們行動。”
跟老者隔着幾個位子的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趕忙站起來應道:
“我知道了父親,我會辦好的,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金絲眼鏡男提醒道:
“對方可能已經砸了不少錢,所以...”
中年男子不耐煩的一揮手:
“我知道該怎麼做。”
金絲眼鏡男嘴角爲不可查的撇了撇,沒有繼續跟中年男子爭辯,人家畢竟是他的僱主,就算心裡萬分不屑,也不能表現在外表上。
老者眯着眼睛看了看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下意識的一縮脖子坐了回去。
老者的目光又轉向桌子對面,最後停在坐在桌子尾部的兩個女人身上,這兩個女人一老一少,老的大概五六十歲,素面朝天,臉上的細細皺紋毫不掩飾,因而老態盡顯,但她雙眸卻分外烏黑明亮,像是少女的眼眸一樣澄淨,如果時光再倒流二十年的話,這個女人肯定是個大美人兒。
而坐在她下手的年輕女人,就是個如假包換的大美女了,同樣,這個美女最讓人在意的不是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也不是白嫩如水的肌膚,甚至也不是精緻明媚的容貌和飄渺如仙的氣質,而是那一雙如黑洞一般幽深的眼眸。
“嚴師傅,您有什麼看法麼?”
衆人的眼神同時看向了兩位女性,只不過眼神中的含義各不相同,有心馳神迷的,也有凝重遲疑的,更有不屑一顧的,甚至還有心虛膽怯不敢直視的...
年紀大的女人擡起一直搭拉着的眼皮,眼眸中的烏芒隱隱,像是充滿了詭異的吸力,讓人不敢直視,她瞄了一眼老者,隨後看向金絲眼鏡男,面無表情的開口道:
“這位律師的說法容我補充一句,你所說的疑點,或許根本就不是疑點。”
金絲眼鏡男一怔,隨即一臉不屑的反駁道:
“嚴師傅是什麼意思?莫非你認爲這個謝承文真的聽到了呼救聲?”
嚴師傅輕蔑的一笑,完全沒有回答的意思,而是看向老者道:
“你們大可以按照你們的想法行動,如果事有不諧,葉先生再來尋我吧,玲兒,我們走。”
年輕女人聞言立刻起身,順手扶向老女人的胳膊,老女人卻不耐的輕輕一擺,躲開了年輕女人的手,然後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年輕女人卻渾不在意,反而俏皮的笑了笑,固執的伸手捉住了老女人的手臂,老女人冷哼了一聲卻沒有繼續掙開。
這時衆人才注意到,這兩個女人都穿着一身青色的漢服,走起來衣袂飄飄的,別有一番風味,衆人心思各異的看着,一直目送兩個女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