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承文這次去的看守所跟上次的並不是同一個,至於爲啥一座城市有好幾個看守所,這個問題並不歸謝承文管。看守所的探訪程序基本上還是一樣的,不過,會見室卻是多人共用的,交談時雙方隔着一層防彈玻璃,用內線電話說話。
江向東的樣子讓謝承文有些吃驚,原以爲陷於囹圄的江向東會頹廢憔悴,但是眼前的江向東卻面帶紅光,眼神也精神的很,完全不像是一個犯人。
“小謝,謝謝你了。”
“不客氣,班長你謝我什麼呀?”
謝承文玩笑着問道,江向東也面帶笑意:
“當然是小彬的事情,真是麻煩你了,律師費將來我會還給你的。”
“律師費不應該由你兒子自己還麼?他可是給我寫了欠條的,呵呵。”
江向東眼睛一亮,呵呵輕笑着點頭道:
“也對,小彬已經長大了。”
“你就別操心他了,還是先顧着自己吧,我看你氣色還行啊,難道里面吃的比外面還要好?”
江向東點頭:
“吃的還行,跟酒店食堂當然沒法比,但一樣有菜有肉,還管飽。不過這不是關鍵,關鍵是我在這裡能睡得踏實,不像以前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如今外面的事情我也管不了,乾脆就啥都不想了,嘿!別說,人還胖了幾斤,你說這算是啥事?”
“哈哈,好事唄,你要是早就這麼想得開就好了。”
江向東苦笑:
“可不是麼,不過我這人就是這樣,就算你讓我現在就出去,我敢肯定,一出了這個門,我又會變成那個患得患失、畏首畏尾的膽小鬼了。”
謝承文無語的翻了翻眼皮,也許人就是這樣的,明知道自己的缺點,但是卻偏偏改不掉,又或者是不想改,畏懼改變也許是天性。謝承文自然沒興趣給江向東灌雞湯,所以他聳了聳肩沒接這個話茬。
江向東嘆了口氣道:
“原本,我打算跟她離婚,然後將財產分一分,看看能不能將小彬的律師費給湊出來,誰想到她死都不願意離婚,說是要一直綁着我到死,這財產嘛,也只能被她捏在手裡了,我發覺,我這一輩子活的真他麼的窩囊!”
“所以呢?”
“所以我揍了她,哈哈...其實我也挺後悔的,幹嗎打人呢,還將她打得那麼狠,畢竟那家人也是對我一家有恩在先的,我這麼多年來就是不甘心啊,所以,我他麼其實是個人渣。”
“原來這樣啊,那還真是挺渣的。”
江向東又一次苦笑:
“我在這裡面琢磨了很多,也許,我用自己來報答他們家恩義的時候就錯了,感情這種東西真的不能摻雜太多別的東西。小謝,你轉告小彬一句話,告訴他別的事情我都不管,唯有感情上的事情,千萬千萬把住本心,寧缺毋濫,否則他是要後悔一輩子的。”
謝承文嘴角一跳:
“呦呵,老班你覺悟了啊!”
“覺悟個屁,我就是後悔,人這一輩子短短几十年,爲啥我就不能活個通透呢!?”
謝承文點頭不語,好一會兒纔開口道:
“那你以後怎麼打算?”
“沒啥打算,先服完刑了再說,我也不打算上訴,法院怎麼判都行,哪怕讓我一輩子呆在裡面也行。”
“你那還是打算逃避啊。”
“不然呢?再打她一頓,或者乾脆弄死她?”
“江向東,注意言辭!”
後面的警察聽到江向東的話頓時嚴肅的給予警告,江向東趕緊回頭點着頭道:
“謝謝政府提醒,我會注意的。”
謝承文暗歎了一聲,有些意興索然:
“好吧,那你先慢慢琢磨吧。”
江向東笑了:
“沒事就去看看小彬,謝謝你了。”
“會的,就這樣吧,有時間再來看你。”
“別,大家都忙,別在我這兒浪費時間,有什麼需要,我會聯繫你的,真的。”
謝承文遲疑了一下,點頭道:
“再說吧,走了,好好改造,爭取早日出來,呵呵...”
江向東起身,打了個立正玩笑道:
“是!這輩子有你們幾個朋友,我也是值了。”
不過謝承文聽不到他的話,只能從嘴型猜測,然後兩人笑着揮手告別。
......
坐在公共汽車上,謝承文通過聊天軟件跟遠在京城的陳慧穎聊着天,開始是謝承文向她彙報探訪江向東的過程跟感受,接着就是陳慧穎嘮叨她在京城的生活了,事無鉅細,看起來,她在京城過得雖然有些繁忙,但是心情倒是很不錯。
只是,上班時間她這麼聊天真的好麼?
到了約定的小餐廳,何貴友已經在裡面等着了,正笑嘻嘻的調侃女服務員呢,謝承文進來,服務員才終於得以脫身。
“你特麼真是飢不擇食啊,這把年紀的都要調戲?”
“庸俗,我這是在修煉,一天不練手軟,三天不練雞兒軟,懂不懂你?”
“滾遠,老污龜!”
“哈哈,害羞了呀!見到老班了,咋樣?”
“紅光滿面,還胖了幾斤啊,呵呵。”
何貴友一臉驚悚:
“莫非,老班在裡面找到了真愛!”
謝承文真的受不了這貨,要不是有正事,他現在立馬就一盤子呼他臉上信不信!
兩人鬥着嘴吃了一頓簡單但是分量十足的午飯,謝承文的飯量嚇了何貴友一跳,謝承文用昨天沒吃晚飯給糊弄過去。
接下來跟律師的談話沒什麼可說的,總而言之,律師還是比較有信心的,他很自信的保證江志彬的刑期不會超過半年,扣去在看守所裡的時間,也許三幾個月就能出來,至於受害人可能發起的民事索償官司,如果對方要的不過分,謝承文並不打算跟對方對簿公堂。
再說了,真要是索賠,他們得找江志彬的母親,她手裡不是捏着一家的共有財產麼,因此,要打官司,應該跟她去打,謝承文可不欠她什麼人情。
終於安排好這些事情,就等法庭開庭了,老江這件事情就算是有了個了結,謝承文從律師事務所出來,覺得身體都輕了二兩,如果不是身邊有個污黑的胖子,心情肯定更好。
“好了,終於完事鳥!咋樣,晚上大保健一條龍?”
“不去,我有事,改天再約。”
謝承文轉頭就想走,何貴友一把拽住:
“別啊,我還想打聽一下小穎的情況呢,這個女人真是不知好歹,直接將我給拉黑了。”
謝承文心裡給陳慧穎點了三十二個贊,如果不是何貴友還有點用處,謝承文也想將這老污龜給拉黑。
正在拉扯之間,謝承文口袋裡的電話響了,何貴友聽到謝承文的電話鈴聲,立刻賤笑道:
“臥槽,你也成了雲秀姐姐的粉了,這鈴聲真是又嬌又酥啊,艾瑪,好爽,選的真好!”
謝承文翻了個白眼,果然是仁者見仁污者見污,他麼這段歌聲凸出的是一個空靈感,怎麼到了這貨嘴裡就立刻污了呢!
來電的是於隊,謝承文走開幾步接起了電話:
“於隊?你老人家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你託我的事情我可是辦了哦,不過,我聽說葉家好像又有什麼動作了,上面讓我們將這案子按照危險駕駛罪快速結了。”
“我知道了,是葉家服軟了。”
“哦,原來如此啊,還真是...呵呵。不過,這對你來說也算是好事。”
“的確,至少,不會有人再找我麻煩了,挺好的。那啥,謝謝於隊了啊,改天請你吃飯。”
“別呀,別改天了,今天我請你吃宵夜。”
謝承文一怔:
“於隊,你這飯可不好吃啊,是不是有什麼事找我?”
“哈哈,一點私事,今天下午七點到八點半有空麼?”
“這個是有的。”
“是這樣,今天呢,我這邊挺忙的,說起來,這事還跟你有關係,不過這裡不方便說,總之,我得加班了。”
“所以呢?”
“所以,我女兒今天又有個家長會,我都缺席幾次了,所以這次無論如何都得去的,老謝,幫個忙唄。”
“老?老謝?這稱呼好恐怖,我還不想禿頭呢,於隊叫我承文好了,要不叫謝承文也行。”
“那行,我就託大叫一聲承文老弟了。”
臥槽,這傢伙佔便宜好利索,謝承文無語的扯了扯嘴角。
“家長會是吧,你不能找你同事麼?”
“你看我同事哪個合適?”
謝承文一想也是,好像他手下年紀都比較小,而且,隊長在加班了,手下還能閒着?
“得了,既然你都不在意我也沒啥說的了,說實話,我還真沒參加過家長會呢,去體驗一下也行,那個,你女兒不會在意吧?”
“我都跟她說了,她沒意見。”
謝承文冷笑,感情你是一早打定主意吃定了我。
“行吧,七點是吧,哪個學校?”
“蓮花中學高中部,在蓮花新村邊上,你知道吧?”
“不知道不會用地圖呀,你女兒叫於曉嵐對吧?我沒記錯吧?”
“對,沒記錯,高二九班,別找錯了,拜託了,晚上我下班請你吃宵夜。”
“再說吧,到時候再聯繫。”
“行嘞,謝謝啦。”
謝承文擡頭看向偷偷溜到自己身後偷聽的何貴友,舉起電話道:
“聽到了,我得去替人蔘加一個家長會,就醬紫,各走各路。”
“哎,等等,剛纔電話裡的那個是上次來酒店調查雲秀案子的那個於隊?”
“你認識?”
“不認識,我爹可能認識,老江的事情你找的朋友就是他?”
“怎麼?不行?”
何貴友若有所思,隨即猥瑣的笑了起來:
“可以呀老謝,漂亮,這事辦得漂亮,你這招打蛇隨棍上真是漂亮!加油吧,我看好你哦騷年,如果哪天攀上了雲秀姐姐的高枝,可別忘了老弟我,魯迅說的好,苟富貴不能忘啊!”
“滾你的吧,快去壓住魯迅的棺材板吧,這什麼人呀!”
謝承文在何貴友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腳,搖着頭走了。
“哎呦,踹得好,踹得妙,苟富貴,不能忘,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