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哥靜靜地盯着易泉,過了良久,居然露出一絲笑容來,笑得非常詭異。他眯着眼睛一笑,臉上那條細小的刀疤就顯得更加細,卻也更有一絲畫龍點睛的味道。
“你笑什麼?”易泉看他笑得比哭還難看,噁心得差點就吐了。
“你的記性真不好,你知道我臉上這條疤是怎麼來的嗎?”洪哥忽然道,此刻不再像一個冷血殺手,而更像一個性情中人。
“怎麼來的?”易泉問完,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凝固了,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又好像什麼也沒有想起。
洪哥給出了答案,語重心長地說道:“正是拜你的飛刀所賜。也許你已經忘了,但我卻記憶深刻啊,那次可差點就要了我的命。”
易泉的瞳孔在逐漸放大,震驚不已。
本來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洪哥應該迅速撿起地上的槍,跟易泉拼個魚死網破,說不定會有一線生機。
但他卻沒有這樣做,他放棄了。
“我剛纔說了,我不想殺你,並不是說我一定能殺得了你,而是我真心不希望你死,同時我也不可以死。”洪哥頓了一會,又道:“從某種意義上講,你對我還是有救命之恩啊。”
易泉越聽越吃驚,整個人像一逆雕像一樣,連眼角肌都開始跳動,鬢髮上幾滴冷汗掉了下來,晶瑩剔透。
他終於想了起來,三年前,有一次去倭國當特務,奪取軍事情報,但因爲自己的身份不慎走露了風聲,結果遭到阻擊。
說起來也真是兇險,經過一場混亂的惡戰後,易泉逃到熱鬧的街道上,身後一羣倭國特工窮追不捨,眼見就要窮途末路。就在那節骨眼上,突然另外一處響起了槍聲,把他嚇一跳,當時以爲倭國的特工那般滅絕人性,爲了對付自己連市民的生命都不顧,可過了一會才知道原來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而是有另一批國際特工正在追擊幾個國際犯罪集團成員。
趁亂之際,易泉終於逃出了倭國特工的視線。
茫茫人海中,有很多巧合,充滿了挑戰性和刺激性。就在他打算開溜的時候,突然聽見其中一個國際特工成員大罵了一句:“他m的……”
我靠,居然有華夏民族參與其中?易泉大驚,決定管一管這件閒事,一路跟了過去。兩批人半逃半追到了一處港口的施工地,當發現說國語的那人身陷危機的時候,易泉在暗中果斷出手,一刀飛出去,解除了那人的危機。
但有心救人卻無心傷了人,那人因爲自己也躲避不及,臉上被他的刀子輕輕劃過,也裂開道小口子,鮮血直噴。
這個國際特工成員,正是此時站在易泉面前的“洪哥”。
再說當時情況兇險,洪哥的左臉受傷時還以爲哪一處躲了個賊,卻又發現自己旁邊的犯罪份子倒在了地上,汩汩的鮮血從咽喉裡流出來……
易泉立刻又發出一刀,把洪哥手裡的槍擊落在地,然後才閃亮登場。
那時候的洪哥已經筋疲力盡,哪裡還是他的對手,再加上直覺告訴他此人是友非敵,所以就沒做無謂的對抗。
“你是什麼人?”洪哥用日語問道。
“我靠。”易泉大吃一驚,然後悻悻道:“鬧了半天,原來老子救了個倭寇,媽的,現在就補你一刀。”
“別……等等……”幸好洪哥當時反應快,聽到對方說國語後,急忙也用同樣的語言求饒。
“咦?你他m的到底是自己人還是倭國鬼子?”易泉也慶幸收手快,否則一刀飛出去,神仙也救不了那丫的了。
“自己人自己人,我還以爲你是本地人呢……”洪哥大大地鬆了口氣。
“你說自己人就自己人?有什麼證據?”易泉還是不大放心,怎麼也得逼對方亮出證件。
結果洪哥當時就出示了自己身爲國際特工的證件,但上面寫着什麼名字,易泉如今也想不起來了。
那時候易泉壓根就沒當一回事,看完就轉身走人,說道:“真是自己人,那沒事了。”
“等一下。”洪哥把他叫住,道:“你又是什麼人?能讓我知道嗎?”
易泉頭也不回道:“你沒有必要知道,我們並不同路,不過可以告訴你的是,咱們算是半個同行吧。”
說完他就揚長而去,說不出的瀟灑。
洪哥等他走後,撿起地上那把飛刀,發現刀身上赫然刻着四個小字:“保家衛國”。
自那以後,易泉沒再想起這個人,因爲一生中他救人無數,總不能把每一個人都記住。事實是,他一個人也沒有記住,即使對象是國際特工也不例外。
回憶有時候很美好,有時卻又很痛苦。
山的另一邊,朝陽已經高高掛起,刺眼的陽光射進森林,剎那間迷霧茫茫。
森林內,遍地的屍體引來了不少蒼蠅,彷彿有種惡臭開始在空氣中蔓延。然而沉津在回憶中的兩個人卻忘了自己身在何地,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
不知過了多久,易泉纔回過神來,情緒有那麼一點點激動,深深嘆了口氣驚訝道:“居然是你……你是那個國際特工?”
“沒錯,是我。”洪哥說道。
易泉再次把他仔細地打量一遍,還果然很像,m的,怪不得在食堂裡看見他那雙毫無神采的眼睛時就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原來還是老相識了……不,也算不上老相識,說曾經萍水相逢過或許更恰當。
“那你怎麼會輪落到今天這副模樣?”易泉感嘆道。
“說來話長,我只能跟你說,我不可以死在這裡,當然了,決定權還是在你手上。”洪哥擺出一副束手就擒的苦逼樣,把自己的命交給易泉了。
易泉卻苦笑起來,道:“剛纔你至少有一分鐘的時間來考慮,要不要撿起地上的槍殺死我,就算殺不死我,你完全有機會逃掉。”
“我不會殺你,因爲我欠你一條命。”洪哥又恢復了像死人一般的表情,冷冷道。
“所以我也不會殺你,你走吧。”易泉收起手中的飛刀,身體一側道,目光漸漸飄得很遠。
“你確定放我走?”洪哥居然還徵求意見,要是換成一般的歹徒,早就提着褲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