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許多圍觀者議論紛紛,都說那小子腦袋被門夾了,肯定是沒出過門的鄉巴佬,卻也不是普通的鄉巴佬,人家可是隨手砸下幾千塊,聽口氣銀行戶口裡還有不少存貨。
到了銀行,易泉還真去櫃員機裡取錢,取了足足兩萬,交給了‘萬人迷’。
‘萬人迷’木納當場,沒想到他還玩真的了,遲遲不敢接。
“原來你也會不好意思?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易泉把她帶去了一個地方,竟是她的住宅。
這間平民出租房離市區很遠,坐完地鐵又轉公交車,足足花費了兩個多小時。房子復古殘舊,一房一廳,房間裡整整堆了四張牀,住了四個小孩,個個黑頭黑臉,像個難民窟。
客廳裡沒有牀,卻有一張沙發,到處都是教材,亂七八糟,咋一看像個垃圾回收站,仔細看則像個教室。沙發上有張髒兮兮的被子和一個枕頭,看樣子應該算是‘萬人迷’的牀。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的?”
‘萬人迷’難爲情道,要知道這是對方把自己帶回來的,想拒絕都不行。
易泉沒出聲,看到這套房子看他徹底震驚了,若不是親眼所見,有誰敢相信這個每天都在外面騙錢騙財的美女會住着這樣的環境。
他繞過客廳,推開房間的門,裡面兩個七八歲的孩子正在畫畫,胖嘟嘟紅撲撲的小臉蛋,惶恐的大眼睛,正在警惕地瞪着易泉這個不速之客。牀上,躺着一個用白紗布蒙着眼睛的小孩,看起來不過五六歲大,另一個最大的也不過十歲,也躺在牀上,皮膚有些慘白,像是得了白血病,小小的手掌上扎着針管,正在打着點滴。
四個孩子三男一女,傷了眼睛的是唯一的女孩。‘萬人迷’在對他逐個介紹,說了些故事。易泉認認真真地聽着,卻始終一言不發,只有一種感覺:想fuck這個世界。
他又悠轉了一圈,突然做起了苦力活,勢必要把整棟房子打掃得乾乾淨淨,來個煥然一新。但是動作也不能太大,生怕是影響了幾個小孩子作息。
‘萬人迷’幾乎被他嚇到了,連連阻止,說她們所有人都已經習慣了這種環境,太乾淨反而沒了親切感。易泉沒有半點表示,始終一聲不吭,埋頭苦幹起來,在他的印象中,這是第一次這麼賣力地做家務。
如此奮鬥了一個多小時,易泉又出了一趟門,買回了一大堆的學生用品及生活用品,全部擱置完,便到了吃晚飯時間。
‘萬人迷’已經察覺到他的反常,卻不再說什麼,因爲說什麼問什麼他都不答,像啞掉了一樣,把菜買回來煮熟吃完飽後,易泉才突然道:“有興趣陪我喝酒嗎?”
他的眼神炙熱,就像酒癮上來了,沒酒喝會死一樣。‘萬人迷’似乎也能想到些什麼,自主出門去買了一箱啤酒回來,這個貴賓爲自己付出了這麼多,總沒理由陪趟酒的要求都滿足不了吧?
別人說喝紅酒是情調,喝白酒是品味,而喝啤酒,純碎是爲了發泄,因爲這玩意最難喝,說白了就是想個辦法來作賤自己的身體。
半箱啤酒下肚,易泉便有了點醉意,他的酒量固然不需要懷疑,怎奈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居然流淚了。
他的眼淚就像他那身氣質,琢磨不透,無聲無息,死氣沉沉。
‘萬人迷’怔怔地看着他,她還得照顧四個孩子,所以不可能喝太多,一箱啤酒幾乎都是易泉自己灌完了。
易泉握杯的手在顫抖,眼睛睜得老大,一眨不眨,目光很堅毅,淚水卻不自覺地涌出來,滑過輪廓分明的臉龐,在下巴上匯成一滴滴淚珠,緩緩落下……
他就是這麼一個人,笑的時候可以狂妄到底,不介意任何人誤解,而哭的時候也可以暢快淋漓,不介意在任何人面前曝露自己的軟弱。
‘萬人迷’頗感同情,伸出纖纖玉手按住他握着酒杯那隻顫抖的手,試圖讓他穩住,嘆道:“我曾聽喇叭提過,他跟你都是孤兒。”
易泉依然沒說話,眼睛也一眨不眨,此時眼淚已經開始止住了,一雙目光炯炯有神。
‘萬人迷’又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你平時嘻嘻哈哈的,原來這麼感性。”
“如果你想笑就笑吧,我從來沒說過自己是什麼男子漢,神馬流血不流淚我更沒說過。”易泉自己破淚而笑,卻笑得比黃蓮還苦。
“我不想,只是覺得很心痛。”
‘萬人迷’本想改變一下氣氛,卻不想失敗告終,只能順着他的話茬子講下去。
“其實我很幸運,他們也很幸運,因爲他們遇上了你。”易泉炯炯有神地看着‘萬人迷’,眼中盡是敬佩。
她確實值得敬佩,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偉大的騙子。
‘萬人迷’沒有嬌情,甜甜地笑道:“他們因遇上我而幸運,那你呢?你以前遇見了誰?”
易泉陷入追憶中,長嘆一口氣道:“我生命中第一個恩人,是孤兒院的院長,可惜他已經過世了,現在我還有個很重要的人,便是我的直屬上司,我的參謀長。”
‘萬人迷’平時騙起人來口若懸河才華洋溢,此時卻詞窮了,想不出什麼安慰和鼓勵的話,便敬了他一杯酒,轉開話題道:“你給了我這麼多的好處,需要我做什麼?”
易泉雖然不希望惹上施恩圖報的嫌疑,但也不掩飾自己的初衷,直言道:“從一開始發現你的時候,我就想請你加入我的團隊,但是我絕對尊重你的意見,不會強迫你。”
“你的團隊?”萬人迷這才留意到他剛纔一句話裡提到‘參謀長’這個人,頓時豁然開朗,驚異道:“你的真正身份是?”
“我是軍人,現在在當臥底。”易泉把‘孤狼’的案子詳細說出來,同時也提到了不少關於自己的往事,以他跟‘萬人迷’的交情來說,也算是推心置腹,把自己的秘密徹底扒光了。
聊到了天黑,‘萬人迷’聽得津津有味,表示十分佩服他們這個小隊。
“我有個計劃,你可以考慮考慮,你配合我,幫我破掉這個案子,然後帶上這四個孩子跟我去一個地方,那裡有兩個醫生,應該能幫上忙,我向你保證,那個地方雖然與世隔絕,但不缺少任何東西。”
易泉臉上的淚痕已幹,神態越發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