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病中貪吃香蕉被罵
真的感謝自己是被放養粗育的,在田地山林間打滾煉出了一副好身體,從自己能玩開始,就不知道什麼叫生病,現在的小孩子很容易感染了,吃壞肚子了,得上醫院吃藥掛鹽水。我們那時別說吃細菌沒事,就是吃比細菌大一千倍的蒼蠅蟑螂也沒事,也沒什麼衛生習慣,吃東西之前也沒有洗手的概念,指甲也不常剪,一雙黑乎乎的手抓着東西就吃,也不管是冷是熱,最多是在衣服上擦幾下,變質的菜,溲掉的飯,都捨不得扔,用井水泡一下,太陽底下曬一下就吃,發黴的年糕擦掉綠毛洗一下就吃,基本上都沒事,好象是一隻鐵做的腸胃,有時肚子痛了,拉肚子了,根本不放在心上,習以爲常,扛一下就頂過去了。
那時候村民老老少少有個習慣,一般是外傷會去衛生院看醫生,如腳踢破了,手砍傷了,腳被樹樁劃破口子了,搽點紅藥水包紮一下。如果是身子不舒服,感冒發燒肚子疼身體內的病則很少看醫生,基本不吃藥。許多老年人以一輩子沒吃過藥打過針引以爲榮。我們姐弟四個,把打針吃藥當成大事,最怕最討厭的就是吃藥打針。記得有一年,村裡發糖丸藥,是驅肚子中的蛔蟲。那藥形狀象現在的德芙巧克力,寶塔形的,上面有曲線,村民叫它寶塔藥。老爸讓我們兄弟吃,我們躲來躲去不肯吃,二哥被老爸扭住耳朵吃了一顆,結果一放手又吐出來了,嚎啕大哭,氣得老爸大罵了我們一頓,說吃個藥都不會吃,有什麼用。最後我們是被迫着流着眼淚嚥下去的。
現在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對輸液掛鹽水習以爲常,感覺是很普通很小的事
。但在我們那時候村人的觀念裡,稱之爲掛大針,那是了不得的大事。如果一個村民在醫院掛了鹽水,馬上一陣風全村奔走相告,議論紛紛,某人掛大針了,彷彿病重得一塌糊塗,離死不遠了,其實只是輸了點葡萄糖而已。
有一天不知什麼原因引起的,我發燒了,頭暈暈,渾身發軟,一點沒力氣,小老虎成了小綿羊。老媽斷定我是淋了雨感冒了,或是中署了。老媽就讓我坐在一把椅子上,背對着她,抱緊椅子。老媽端上一碗清水,撈起我背上的衣服,食指中指二個手指彎成直角組成鉗子,另一隻手幫着,在我的脖子上背上擰起來,痛得我常殺豬般地狂叫,身子痛苦地扭動,出了一身汗。這就是所謂的刮痧,我們那裡稱爲扭痧。扭得越紫,說明效果越好,最常見的是在頭頸上扭成川字型,一字排開暴成紫色的三條,很流行的樣式。扭痧過後,整個脖子都麻木了,估計砍下來也不覺得痛了。這種方法治病現在我們那裡年紀大的人還在用,當然,年輕人是不用了,受不了這個痛。
那天老媽幫我扭了痧,背上三條,脖子上二條,火辣辣的,我感覺還是頭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老媽說別亂動了,在家好好矇頭睡一會,出些汗什麼的就會好的。我確實也沒什麼力氣,路也走不動了,於是我躺在牀上休息。老媽臨出去時,在我牀頭放了一串香蕉,一共有七八個,透着香氣。我們這裡不產香蕉,是稀罕物,估計是託人從鎮上集市捎來的。
開始的時候我沒有食慾,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陣狗叫聲驚醒。聞到香蕉的氣味,我的肚子也感覺餓了,有食慾了。我想這肯定是
我生病了,老媽特意買來留給我吃的,表示慰問吧。我精神一振,也顧不得病了,剝好一個吃三口二口的就吃了,感覺不是特別好吃,軟綿綿的,也不怎麼甜,味道也有點怪,沒有象蘋果桃子那樣生脆好吃,心裡這樣想,可控制不了手,又剝了一個吃了,不知不覺,七八個香蕉就吃下肚子裡了,這人也精神多了,病也好象沒有了。要是在平時,我絕對不敢一口氣吃這麼多的,當時有因爲生病了可以多吃的心理,心中暗暗得意,還是生病好,有慰問品,可以吃到這難得吃到的香蕉。人呀,常常會因一個理由,而放任自己的貪婪。
老媽回來後看我精神好了很多,一摸額頭熱度也退了不少,不燙手了,就放心了。回身一看香蕉沒了,問我香蕉哪裡去了,我說我吃了,老媽很驚訝說,你全吃了?我點點頭。老媽氣惱地說,這大家都要吃的呀,你怎麼這樣貪嘴貪心。我說我以爲是我生病了,媽媽你買給我一個人吃的呢,老媽氣得直咬牙,拉下臉說,你是餓死鬼投胎來的,家裡有點好吃的都放不住。我臉上一層發燒,也感覺怪不好意思的,確實過份了,獨自吞吃了這麼多的香蕉,太難爲情了,我很悔恨自己,恨不能吐出來。
姐姐哥哥知道這件事後,也沒有說什麼,如果平時我一個人獨吞了這麼多,他們肯定不會罷休的。可能我當時的樣子讓他們感覺到了我內心的難受,同情了我。我相信自己不是一個很自私的人,也不是想多吃多佔,吃完這麼多的香蕉完全是無意識的,其實與姐姐哥哥弟弟一起吃會更熱鬧更快樂。我真的後悔吃完了所有的香蕉。
做錯事情,內疚是最好的批評改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