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一、倉央嘉措傳奇
倉央嘉措,西藏六世達賴喇嘛。
倉央嘉措孤獨而短暫的一生是一個謎,更是一個傳奇。他是大活佛,是情聖,是詩人。
倉央嘉措,藏語的意思爲音律之海,這是對他一生的預言,他在人世間短短逗留的二十五年,彷彿就是爲了留下那些溫柔率真的詩篇。
他的詩,給嚴酷的雪域世界帶來了溫柔的氣息和無邊的浪漫。藍天白雲,草地羊羣,這萬里高原不再寂寞,充滿了溫馨爛漫。他的詩如同柳永的婉約風流,納蘭的純淨柔美,綺麗綣纖。
三百多年前的一個藏曆火兔年,生於西藏南部門隅地區,幼年當過牧童,熟悉農村風情,喜愛民歌的倉央嘉措被選定爲五世達賴的轉世靈童,是年9月,自藏南迎到拉薩,以五世班禪羅桑益喜爲師,剃髮受沙彌戒,取法名羅桑仁欽倉央嘉措。同年10月,於拉薩布達拉宮舉行坐牀典禮,就這樣,一個15歲的少年,成了六世達賴喇嘛。
倉央嘉措20歲時,他應該受比丘戒了,依照以前的約定,他前往日喀則札什倫布寺與五世班禪相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此時他不僅拒受比丘戒,反而要求班禪大師收回此前所授的沙彌戒。
倉央嘉措貴爲西藏之王,但始終未能忘情世俗生活,有一顆不避世俗的心,他嚮往的是寺院外的自由、愛情、人世之樂。
住進布達拉宮,我是雪域最大的王。
流浪在拉薩街頭,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
倉央嘉措這樣寫,也這樣做。爲了避人耳目去和情人約會,他在布達拉官正門旁邊又開了一個旁門,旁門的鑰匙自己親自保管。等到晚上守門的喇嘛把正門鎖了以後,他就悄悄走出門去,戴上假髮,扮作普通人,來到拉薩街頭,改名叫作宕桑汪波,在八廓街的黃房子與相愛的姑娘幽會狂歡。無邊的情意在他心中盪漾,化作一行行的情詩。
在那東方山頂,生起潔白的月亮,瑪吉阿米的臉龐,漸漸浮現在我心上。
天就要亮了,微服出行的他就悄然踏上歸路,打開布達拉宮的小門,將假髮卸去,躺在牀上變回西藏之王。日復一日,月復一月,這樣好久,未被他人識破。有一次在破曉未回去以前
下了大雪,回去時將足跡印在雪上。宮中的侍者早起後見有足跡從旁門外到達宮內,懷疑有賊人進出,他延着足印跟蹤搜尋,一直到達了倉央嘉措的臥室,看到了倉央嘉措帶雪的靴子,細看足跡乃是倉央嘉措自己的,恍然大悟,從此這個秘密被人揭破。倉央嘉措並沒有否認,他坦然地寫下了這樣的詩句
在拉薩下面住時,是浪子宕桑汪波,秘密也無用了,足跡已印在了雪上。
原先以爲午夜酒館與戀人相會的秘密被揭發後,會鬧得滿城風雨,上至大喇嘛下到信徒都會驚慌甚至不滿。然而,他們平靜地接受了他們的多情風流活佛,廟堂法師只怪他迷失菩提,民間信徒則很坦然,而且讚美他的至真至純,西藏民歌唱到:
莫怪活佛倉央嘉措,風流浪蕩;他想要的,和凡人沒什麼兩樣。
是的,這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活佛,他是活佛,他也是有情有義的男人。民間信徒們喜歡他的詩歌,讚美他心地的純真。現在這幢黃顏色的小樓還驕傲地存在着併成爲某種象徵。
後世的高僧對其評價爲:六世達賴以世間法讓俗人看到了出世法中廣大的精神世界,他的詩歌和歌曲淨化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心靈。他用最真誠的慈悲讓俗人感受到了佛法並不是高不可及,他的特立獨行讓我們領受到了真正的教義!
倉央嘉措的那些情詩中有初識邂逅的婉約,有兩情相悅的歡欣,有失之交臂的惋惜,有山盟海誓的堅貞,也有對於可想不可及的萬般無奈。由於他身份的特殊,身不由已,不能象正常人那樣去追求,所有的愛情最終註定的是幻滅,所以這位大活佛比常人有更多的感慨,求不得、恨不能的無奈。然而愈是如此,便愈是嚮往留戀人間情愛的珍貴和美好,使他的詩更加叩動人的靈魂。他寫的那些情歌,在西藏一直被廣爲傳頌,有的以口頭形式流傳,有的以手抄本問世,有的以木刻本印出,足見藏族讀者喜愛之深。
倉央嘉措情歌中最有名氣的應該有兩首,一首是:
在那東方山頂,生起潔白的月亮,瑪吉阿米的臉龐,漸漸浮現在我心上。
這一首詩歌幾經潤色,後來成爲了歌手譚晶的成名作,“在那東山頂上,升起白白的月亮。年輕姑娘的面容,出現
在我的心上”。2006年9月13日,她將這首情歌唱響在維也納的金色大廳。
另一首是: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這二句詩,讀來讓人柔腸寸斷,堪稱警句,成爲了一種終極遺憾的象徵而廣爲流傳。他的詩歌一共有六十六首,其中有許多如《那一天》、《不相見》、《見與不見》等十分受讀者喜歡。
倉央嘉措英年早逝,他的命運是如此短暫。
相傳,拉藏汗和桑傑嘉措兩方發生戰爭,認定倉央嘉措爲轉世靈童的桑傑嘉措被處死,拉藏汗掌握大權後,他就對倉央嘉措多方責難,並向清政府奏稱,由桑傑嘉措所擁立的倉央嘉措,並不是五世達賴喇嘛真正的轉世靈童,他耽於酒色,不守清規,是假達賴,請予廢立。康熙帝接到奏報後,命將倉央嘉措執獻京師。路經青海的時候,時值冬天,時年24歲的倉央嘉措突然死亡。
六世達賴的死因,成了一個永遠的迷。
傳說一,倉央嘉措在押解進京途中,病逝於青海湖;傳說二,倉央嘉措在路上被政敵拉藏汗秘密殺害;傳說三,倉央嘉措被清帝囚禁於五台山,抑鬱而終;傳說四,好心的解差將倉央嘉措私自釋放,他最後成爲青海湖邊的一個普通牧人,詩酒風流過完餘生。
民間流傳最廣的一種說法,倉央嘉措當時沒有死去,而是隱名埋姓,雲遊四方,他經打箭爐至內地的峨眉山等地去朝山拜佛。然後,又到前後藏、印度、尼泊爾、甘肅、五臺山、青海、蒙古等地雲遊,講經說法,廣結善緣,創下無窮精妙業績。
那一刻,我升起風馬,不爲祈福,只爲守候你的到來那一日,我壘起瑪尼堆,不爲修德,只爲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年,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爲超度,只爲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長頭在山路,不爲覲見,只爲貼着你的溫暖。
那一世,轉山不爲輪迴,只爲途中與你相見。
朱哲琴的歌,讓人時光倒錯,彷彿看到三百多年前布達拉宮內一個清瘦的青年。一個民間傳說中,不忌佛戒追尋情人的風流多情才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