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區裡出來的野人
這無人區神秘,說來也怪,這天氣也是神秘莫測的,在申扎的這二天,天氣也不好,起風,刮沙,下雹子。我和達娃也沒出去看看風景,在縣機關相關部門走了一下,瞭解了一些甲崗水電站的基本情況,拿了一些規劃建設的資料。其餘時間就在街頭轉轉,茶館裡看看,熟悉風土民情。我很喜歡這樣自由自在地到處亂逛,輕鬆自在。
晚餐丹增他們請客,還有宣傳部的領導和其他幾人作陪。開始大家還有些客套,話也不多,禮節性地握手問候,但幾杯酒下去後,氣氛就活躍了,你敬我,我敬你,一個藏族女同胞端着酒瓶來到身邊,唱起了勸酒歌,這是待客之道的三口一杯,這酒當然得分三口喝完了。慢慢到後來也不用唱歌勸了,主動一口一杯了,神經也興奮了。在西藏,只要酒量好,那是很受歡迎的,大家很融洽了,大聲地說着話,海闊天寬,無所不談。從這裡早年的荒涼到現在的興盛,從無人區的怪異傳聞到風土人情。
丹增指着宣傳部的領導說,土登部長是最早進入無人區探險的,差點回不來呢。有人馬上開玩笑說,是不是被無人區裡面的野犛牛拉住了,有的附和着起鬨,說是被女野人招親了,所以不想回來了。我很想聽無人區的探險故事,就請土登部長講講當年的探險經歷。
土登部長說,當年第一次進入無人區探險,是七十年代初,二十多年前了,當時他還是縣上一個普通幹部,只有二十多歲。他的身體很好,很強壯,能把大石頭舉起來,是有點名氣的大力士,那次探險太驚險了。
土登給我們講述了那段往事。七十年代初,那時這裡牧草問題相當突出,人畜集中在佔全縣面積40%的南部。由於牲口多草少,牧區主要矛盾就是草畜糾紛,常有打架鬥毆事情發生,因而,調解這類糾紛成爲當地領導的一項重要工作,十分頭疼。爲了解決草場問題,縣裡將眼光投向北方那20萬平方公里的無人區。聽一些進入過那裡的的遊牧民講,那裡雖氣
候寒冷、人煙稀少,但有許多珍稀的野生動物生存,有水有豐盛的草原。如果把牧民遷移到那裡,那裡的牧草資源得到開發利用,就可以解決牲蓄多草地少的問題,於是就向那曲行署彙報了這個打算,得到了地區行署的同意,並在人力物力財力上大力支持。
以前,曾經有一支考察隊,一大隊的人馬,從阿里方向浩浩蕩蕩進入無人區考察。不料,由於準備不夠充分細緻,他們進入無人區腹地不久,便陷入死神的包圍之中,由於飲用了毒湖裡的水,致使上百頭犛牛、馬匹橫死於草地,一部分考察隊員也由於喝了有毒之水中了毒,極需救治。他們馬上用無線電向外求救,直升飛機馬上趕來救援,那些考察隊員才被救出了無人區,失敗而歸。
這次考察,準備工作十分充分,物質上面,吃的,用的,穿的,都儘量帶足,人員上也是精心挑選了一部分人,都比較有經驗,有男有女,成立了考察隊。別的事都很順利,但在什麼時候季節進入無人區的問題上,產生了二種截然不同的意見,一種說是夏天雨季進入無人區,這個季節的氣候好,雨水多,氧氣足,氣溫也適合,草地也茂盛,便利於考察活動。還有一種意見是冬季進入無人區,雖然氣候等條件不好,但有最大的一個優勢,就是冬季那裡全都結冰,用水方便,可以化冰取水,更重要的是行路安全,在無路的情況下,汽車可以在厚厚的冰層上開,不會象陷入沼澤和河流中。最後,行署領導傾向於夏季進入無人區。於是,一個夏天,由工作組、基層幹部和羣衆三結合的考察組,浩浩蕩蕩開進了這片被稱之爲死神領地的藏北無人區,進行考察。
進入無人區沿途測量考察時,看到許多地方滿溝都是野犛牛,成羣集隊,對人們的高聲喊叫不理不睬,它們好像沒聽見,也懶得理會,只好對着天空鳴槍嚇唬,它們才走開。野驢也是不慌不忙地吃着草,自在地奔跑。湖泊邊有一羣羣的水鳥,飛着叫着。所經之地有些水好草也茂盛,有些則沒有水也沒有草,沙漠一樣。有時一
天找不到水喝,無人區有數不清的湖泊,但這些湖泊的水有的是毒水,有的是鹹水,還有的是鹼水,真正能飲用的泉水很少。考察隊隨時面臨無水可喝的境地。乾渴的滋味難以忍受,感覺喉嚨都已經着火了,吃不下糌粑,咽不下去,想喝自己小便的願望常常都有。後來大夥兒想出了一個好辦法,就是把生的犛牛肥肉含在嘴裡,滋潤喉嚨,度過難關。尋找淡水,也摸索出了一條經驗,就是沿着野驢的蹄印走,一定可以找到水。
我問土登部長,在那無人區深處最怕的是什麼。
土登搖搖頭說,沒有身臨其境的體驗是很難想象的,有些感覺表達不出來。那裡晚上寒冷程度難以想象,吹氣成冰,隨便摸任何一塊石頭,手都會被寒氣粘住,能粘掉手上的一層皮。冰層堅硬如鐵,用鎬刨一下,會震得虎口發麻。他們還經常遭受暴風雪的突然襲擊,無法分清白天與黑夜,四周任何東西都看不見,狂風呼嘯,暴雪怒舞,真怕帳蓬被連根撥起吹走。還有狼羣,圍着帳蓬偷走牛羊肉,還有高寒缺少氧氣,讓人擔心受怕。無人區的平均海拔五千七百米,他們還發現約有三萬多平方公里的一片土地上,沒有動物,沒有昆蟲,沒有草木,什麼都不存在,生命的概念在這裡就等於死亡。
在他身上也發生了驚險一幕,他和一個隊員在山上察看時,因爲寒冷,腳不靈活,他一不留神,從一塊石頭上滑下來,同伴一看不對,想拉住他,結果沒有拉住,反而是二人一起從山上滾了下來,鼻青臉腫,好在在半山腰上被石頭擋住了,腦袋也沒有撞在石塊上,否則後果就嚴重了。
幾個月的考察回來後,考察隊員他們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臉被曬得像塊黑炭,大夥稱他們是無人區裡出來的野人。
不久,考察隊向那曲行署和西藏自治區作了彙報,上級同意開發無人區,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通過統盤考慮,把申扎縣一分爲三,東四區仍爲申扎縣,西五區爲文部縣,北部爲雙湖辦事區。也就是我們今天看到的格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