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老爸千里回故鄉
有一天,突然接到電報,父病故速回。老爸看着電報,眼淚涮涮地流下來了,在北方的爺爺死了。老爸與老媽商量,得趕緊回去,老媽是應該去的,去見一見從未謀面的公公,否則永遠看不到了,我們四個孩子,最好都去,去告別爺爺。可是一家人去,路費也夠嗆,家裡沒有餘錢,得去借。老爸好不容易向一個比較熟悉的也算是朋友的殺豬佬借了二十元,一番計算下來,來去路費,吃住,還要帶一些土特產回去,錢不夠全家人都去。老爸說要不帶二個小孩子去吧,留下兩個。帶誰去呢?老爸與老媽商量了半天,還是沒主意,最後老媽說了,留二個小孩子在家裡,得有人照看,她還是不去了,留在家裡吧,要不就老爸一個人去,錢也省些,路上也方便些,可以走得快些。老爸想了想也就同意了。於是老爸帶了些竹做的椅子,躺椅,茶葉,糯米,瓜子之類的山貨,凌晨四點左右就挑着東西出發了,要步行十多裡山路,坐汽車到縣城,再坐火車到省城,再從省城坐火車托運行李到達北方的故鄉。就這樣,老爸一個人踏上了回家鄉的路。
約一個星期後,老爸風塵僕僕回來了,他講了那邊辦爺爺喪事的事,辦得還比較風光,遺憾的是老媽和我們幾個孫子孫女沒能去送一下,最後見一面。我們幾個從沒見過爺爺,對爺爺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感情,所以也沒覺得傷心悲痛什麼的,也不
關心他的事。倒是對老爸從家鄉帶來的能吃的東西很感興趣。一是烙餅,薄薄的脆脆的,很香很好吃,還有那窩窩頭,小碗一樣大小,好象是玉米粉做的,黃黃的,頭上還嵌有一顆大紅棗,還有一包包的大紅棗,生着吃也很甜。我們還對老爸坐了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感到好奇,問老爸火車是怎麼樣的,裡面可以坐多少人。老爸用手比劃着說,那火車是一節節的,每一節象一坐長長的房子,裡面可以坐一百多人,一列火車有十多節呢,是在鐵軌上開的。我們問這麼多這麼長,怎麼拉得動火車呢?老爸解釋說,火車的龍頭會冒煙,是蒸汽機帶動火車前進,火車頭上的輪子比我們吃飯的桌子還要大,車箱下面都是一個個的鐵輪子,火車跑得快時會發出轟隆隆的聲音,進站時會鳴笛尖叫,聲音響得十里二十里外都能聽到。聽得我們心裡很羨慕,很想坐一坐火車,起碼是能夠看一看那拖着十幾座房子前進的火車。
老爸去過了家鄉,這事也就這樣結束了。但我們家的麻煩卻開始了,象李商隱一句詩所說的那樣,相見時難別亦難,那錢也是相借時難還也難,那二十元錢約定還的時間到了,老爸卻拿不出錢還了,這錢都化完了。那殺豬佬是隔三差五到我家來要錢,說他們也等着錢用,可是老爸還不出,只好說好話,央求說再延期幾天,這樣一延再延,殺豬佬天天早上來家裡催還,老爸被他纏得沒有辦法,也不敢待在家裡了,一大早天
麻麻亮,就到單位裡去了,爲的是能避開殺豬佬。那殺豬佬何等聰明之人,一看老爸躲避他,就上單位去追討,他自己不去,打發他十多歲的兒子到老爸單位來討債,他也不顧場合,也不管人多人少,開口就說:陳伯伯,欠我們的錢要還了。鬧得老爸是面紅色耳赤,下不了臺。老爸漲紅着臉說等發了工資一定還。
被這樣追着還錢,搞得老爸很丟面子,心裡有氣沒地方發泄,就回家拿我們幾個出氣,稍有做錯事,老爸就嗓門響了,臉發青了,對我們發完火,就罵那殺豬佬太不給面子,大庭光衆的讓他出醜,在衆人面前讓他下不了臺,還說是什麼朋友,狗屁不如,以前幫過他許多的忙,一點都不念了,忘恩負義。老媽看在眼裡,也知道老爸的難處,就讓爸向單位先借錢還上。老爸說能借早就借了,在單位裡已經欠了不少錢了,借不出來了,下個月的工資有一半先要扣除欠帳。老媽說,等發了工資,無論如何先把錢還上,別被人看不起,再苦我們也挨着。
殺豬佬的錢還上了,但老爸與他還是傷了感情,從此不來往了。老爸常不屑地說,這種朋友不值得交,用得着你時拼命討好,用不着時翻臉不認人,他困難時幫過他許多的忙,爲他辦過不少事,全不念了。那殺豬佬倒是個能屈能伸的人,他看到老爸還會笑嬉嬉地招呼,象沒有任何事發生過一樣。
一分錢難不死英雄漢,卻會讓英雄漢難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