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寒暄一番之後,張安世向二人宣佈:“今日,我約了幾個商人,咱們京城二兇,有活幹了,事不宜遲,現在時候不早了,我們要趕緊出發,你們給我記住了,見了那幾個商賈,要兇一些,不要墮了我們京城二兇的威名!”
一聽有事幹,張𫐄和朱勇頓時躍躍欲試起來,都小雞啄米地道:“聽大哥的。”
新的紡紗機產量太大了。
而且幾百個宦官、宮娥晝夜紡紗,帶來的生產效率是極爲驚人的。
在京城,因爲絕大多數的紗布不得不從松江府運來,而這時候運輸成本居高不下的原因,所以棉紗的價格一向不低。
當然,南京城的棉紗產量也不是沒有,只是絕大多數都是零星小戶,像張安世這樣短時間就積壓了幾萬斤貨的,卻是屈指可數。
指着拿這些棉紗去零售是不可能的,只能尋幾個大商家讓他們吃下,自己專心生產即可。
張安世花錢請了一個保人,請了南京城裡的幾個大商賈來洽談。當然,唯一的麻煩就是不能打東宮的招牌,畢竟東宮出面做買賣終究不好。
Wшw•ttκa n•¢ ○ 只是那些商賈個個狡猾得很,難保他們不會壓價,或者採取其他的手段,爲了保險起見,這京城二兇就有用了。
張安世領着朱勇和張𫐄二人招搖過市,到了此前約定的一處酒肆,酒肆的二樓是清淨之所。
張安世三人噔噔噔的上樓,張安世不忘囑咐:“待會兒拿出一點氣勢出來。”
朱勇的眼睛立即瞪着比銅鈴大,叉着腰道:“這樣行不行。”
張安世就滿意地道:“二弟總能令我放心。”
而在二樓的雅間裡,已有三個商賈在此閒坐了。
這三個商賈,一個叫樑武,是南京城裡新近躥升起來的商賈,做的買賣很多,可謂富甲一方。
另一個叫朱金,此時正抱着茶盞喝茶。
最後一個人,很是不起眼,見人就堆笑。
張安世三人進來。
一見到約自己來的竟只是三個少年,這三個商賈首先便露出了不滿意的樣子。
尤其是樑武,板着臉,一副隨時要起身走的樣子。
不過顯然張安世請的保人面子比較大,再加上張安世後頭站着一個黑臉少年,眼睛瞪得大大的,咬牙切齒的樣子,這小牛犢子一般的人,好像見了殺人父母的仇人一樣,讓人心裡發怵,這本想轉身便走的人,才勉強留下。
張安世和他們見禮。
朱金笑嘻嘻地道:“久仰,久仰。”
張安世也道:“久仰,久仰。”
樑武只淡淡道:“你們三個娃娃,要做什麼買賣?”
“我們手頭有一些棉紗,不多,兩萬斤……”
一聽兩萬斤,這三個商賈都動容了。
樑武顯得不信的樣子,道:“兩萬斤,你可知道兩萬斤棉紗是多少?”
張安世和顏悅色地道:“當然知道,你們看,樣品都帶來了,現在只想打通貨源,若是哪位有興趣,可以從我們這兒拿貨,我曉得你們都是有實力的人,如果合作愉快,大家商量好了價錢,我這貨充足得很,要多少有多少。”
說罷,張安世取出了懷裡的棉紗來。
樑武不屑於顧的樣子依舊端坐着,端着架子,不過他已經開始信以爲真了,只是越這個時候,他越要表現出不在乎的樣子,只有這樣,到時若真要將這貨吃下,纔有殺價的空間。
那朱金倒是起身,接過了棉紗,開始把玩起來,他眼睛一亮,因爲這棉紗紡的極爲綿密,而且觸摸起來也十分柔軟,相比於市面上絕大多數的棉紗,堪稱上等之上等。
朱金笑了笑,將棉紗拿給一旁的樑武看:“樑兄看看。”
樑武只瞄了一眼,他是行家,心裡驟然意識到對方若當真有這麼一大筆貨,而且質量也如樣品一般,是絕對不愁銷路的。
有利可圖。
“怎麼樣,我這棉紗整個京城也找不到更好的來。”
“你想賣什麼價?”
張安世道:“我年紀小,對行情不甚清楚,還請諸位指點。”
朱金猶豫着,開始琢磨價格,棉紗在這個時代是必需品,永遠不愁賣的,要知道……有時候官員的俸祿,都用布匹來替代呢,而棉紗乃是布匹的原材料,收購多少都不虧。
且這棉紗的質量頗好……
朱金心思一動,看着眼前這三個少年。
商人嘛,當然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
他擺出了一副沒興趣的樣子。
而另一邊,樑武顯然也是這個心思,不屑於顧的一笑:“這樣的棉紗……不值幾個錢。我看一斤一百錢都不值。”
張安世瞪大眼睛:“一百錢?可在外頭,就算是尋常的紗布,也值一百五十錢,我這紗布可是上等……”
樑武嘿嘿一笑,鄙夷地看了張安世一眼:“年輕人不要信口開河,也不要不識擡舉,在這兒,紗布就是這價,若是不然,你賣別人去,且看這京城裡有幾個布商敢要你的貨。”
朱金坐在一旁,神色複雜地看了樑武一眼。
他很快意識到,樑武不是想壓價,分明是想黑吃黑。
張安世臉色微沉,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在這南京城,這麼大的買賣,老夫在這行當裡還有一些聲譽,我不許人收,你這貨便爛在手裡吧。”
張安世冷冷地盯着他道:“你這是要仗勢欺人?”
樑武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而後輕描淡寫地用茶蓋慢慢的抹去茶盞中浮起了的茶沫,淡淡然地道:“年輕人不可亂說話,如若不然,你要吃虧的。”
這話……怎麼聽的耳熟?
張安世一臉懵逼地看着樑武,他原以爲自己憑藉着紗布出色的質量,這買賣做的很輕鬆。
而現實有點打臉,看來……南京城的許多生意,沒有這樣簡單。
樑武似笑非笑地擡頭起來看着張安世,又一字一句地道:“我就明說了吧,我的內兄在漢王府裡任百戶,漢王是什麼來頭,你知道的吧,我放出了話,就沒人敢要你的貨。”
說罷,他好像生怕張安世不信的樣子,轉過頭看向朱金,道:“朱賢弟,這貨,你敢要嗎?”
朱金嚇得臉都白了,立即搖頭:“不敢的,不敢的。”
“我給你八十個錢怎麼樣?八十錢一斤。”樑武步步緊逼。
張安世這時纔回過神來,詫異地看着樑武:“漢王,原來你是漢王的走狗。”
一聽走狗二字,樑武頓時怒了,喝道:“放肆,你這小娃娃……”
張安世卻已開始捋起袖子來:“你他孃的知道我們是誰嗎?”
樑武道:“你們……”
張安世自顧自地答道:“我們是京城二兇,他媽的,老子打的就是漢王,兄弟們,給我上!”
樑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