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紀家寨。
林硯猶豫了片刻,還是找到大師兄臧威和龐飛燕,告知他們,館主龐胤龍的下落。
聽聞龐胤龍,居然變成一尊三米高的巨人怪物,最後跌入幽冥河,二人神情黯淡,久久無法平靜。
三日後,臧威找到林硯:“林師弟,我和飛燕二人,要回龍門館去了。”
“大師兄……”
林硯沉默片刻,說道:“大師兄,龍門館如今被外人佔據,我與你一同回去一趟吧。”
臧威搖搖頭:“我昨日去探查過了,不過是個腌臢小幫派,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我自己就能解決了。”
“如此也好。”
這時,臧威眼底閃過一絲悵然,說道:“另外……我跟飛燕,將要成親了!”
“什麼?這麼突然?”林硯臉上露出一抹驚喜。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其實早該做了。只是一直得不到師傅的消息,我不願唐突飛燕。如今,龍門館正需要我們承擔起來,倒是不能再拖了。”
“恭喜大師兄!”
臧威與龐飛燕青梅竹馬,自然是良選佳配了。
“我們決定,再過幾日,就在龍門館成親,順便再開龍門館之名,到時,你一定要來捧場!”
“大師兄說的哪裡話,必定到場!”
臧威搖頭一嘆:“這山裡,人越來越多,魚龍混雜。林師弟,你也趁早回城裡吧,龍門館一直有你的位置!”
說罷,臧威轉身離去。
林硯微微沉默,大師兄說的很有道理,山中清苦,比不了城內的便捷繁華。
而且如今,由於鎮魔司推進探索毒霧的舉措,山中人比之前還更多。
目測定等天才戰時,人會更更多。
“確實該回城裡去了。只是接下來的定等天才戰,外城無數強龍過境,勢必衝擊定安城內秩序。也不知道,柳掌會定個怎樣的章程……”
過不多久,謝靈煙也來了。
“謝姑娘,你也要回城去了?”
“你猜到了,我還有諸多師弟師妹,不能不管他們。如今定安城內叛亂平復,秩序恢復,我該回去了。”
“你也要重開青虹武館嗎?”
謝靈煙卻是微微一嘆:“沒有青虹武館啦!”
“嗯?”
謝靈煙指了指定安城方向,紅脣輕啓:“定安城中,內城的九個坊,許多樓閣、屋舍,都被那新來的鎮魔司徵用了,青虹武館,便在徵用之列。”
徵用內城九坊?
柳掌這是,打算把所有外城的人,都安排在內城九坊?
謝靈煙指了指腰間:“倒是給了足夠的銀錢補償,師傅沒了,武館沒了就沒了吧。接下來,我打算以客卿教習的身份,帶我的師弟妹,先併入龍門館內再說。”
林硯點點頭:“如此也好。”
第二日,臧威、龐飛燕與林硯約定好了七日後的婚期,便跟謝靈煙聯袂一起離開。
隨他們帶走的,還有虎娃等幾個幹練少年少女,俱都是從附近村寨中聞名而來的。
“哥哥,我們還能再見到飛燕姐姐和謝姐姐嗎?”小芷昂着小腦袋,小嘴抿得緊緊的,泫然欲泣。
林硯揉了揉小芷的頭髮,漸漸作出決定:“很快就會再見的。”
——————
七日後。
定安城,鎮魔司正式宅邸。
林硯等在鎮魔司女眷區外。
不多時,身後款款走來兩人。
“林硯。”
轉過身,林硯心臟噗通一跳。
陳鳶今日特意梳了妝發,雪白襦裙款款而立,青絲迎風輕輕飄舞,明豔動人。
小芷從她屁股後頭冒出腦袋,昂着小腦袋,臉頰羞澀。
陳鳶把她也打扮了一番,穿上了一身淡黃色的小裙,粉雕玉琢極爲可愛。
“陳師姐,我們走吧。”
陳鳶美目剜他一眼:“你就穿這身?”
林硯上下打量,確信自己已經換下了巡防營官服,疑惑道:“怎麼了?”
陳鳶苦惱地撓撓腦袋:“也罷,反正不是你成親,走吧。”
出到門外,一輛馬車已經等候多時,趕車的人,面相端方,甚是英俊,竟然正是,宋家宋元思的長子,宋天。
宋天見到林硯出來,趕緊拱手道:“大人。”
林硯擡擡手:“宋公子,我只是需要馬車,你不需要親自趕車。”
“大人說的哪裡話,您如今是隊正,爲您趕車,是我分內之事。另外,上下尊卑有別,您還是稱我爲宋天吧。”
眼看宋天一臉堅持,林硯無奈地扶着陳鳶上了馬車,然後把小芷也抱上去。
“駕!”
皮鞭揮舞,馬蹄長嘶,車行粼粼向前。
車內裝飾簡約而不失華貴,不愧是前定安城豪族之一的宋家的馬車。
林硯坐在車裡,隨車搖晃,透過掀起的簾布看看一臉認真的宋天。
他一個下坊九流幫派佬的子嗣坐在車內,豪族公子卻心甘情願,在外面爲他駕車。
人生世事,實在無常。
幾日前,權衡思考再三之後,林硯還是決定,回定安城。
山間清苦,原本化外清淨之地,也因爲越來越多人慕名投獻到紀家寨,而變得不那麼清淨。
而定安城內,鎮魔司柳嵐青大刀闊斧,一改過去城主府甩手掌櫃的姿態,組建了強勢無比的巡防營,掌管定安城內民事安定。
短短時間內,便肅清了許多黑幫毒瘤,威壓定安城內諸多宵小,使得整個定安城秩序爲之一清,面貌大改。
也正因此,林硯才決定回定安城。
而定安城內,最安全的莫過於鎮魔司,鎮魔司內,最安全的莫過於女眷區。
畢竟整個定安城最厲害的高手,柳嵐青就長駐其內,哪怕是蕭野和秦象,也不敢在此放肆。
所以爲了小芷的安全,林硯最終回到定安城,還順便成了鎮魔司巡防營的,第五隊隊正,也即是隊長。
他接任時候,是稀裡糊塗的。
沒想到當天晚上,就有無數定安城內的豪門差客上門拜訪,都被他拒在門外不見。
他才知道,這小小隊長,如今在定安城內,是如何的熾手可熱。
巡防營總共也只有五隊,柳嵐青兼任營長,吳青雷兼任副營長,且主管巡防營事務。
前面四隊,分別由秦象、蕭野、範小鵬、和一個林硯不認得的鎮魔衛擔任。
其走的是精英模式,每一隊都不超過十五人,核心由鎮魔衛組成,其餘大半成員,都是定安城內各大豪族門派,投獻、戴罪立功、主動投靠的高手。
特別是秦象、蕭野手下的一隊、二隊,更是有豪境武師加入,一旦出動,輕易能滅定安城一個豪族。
而林硯這一隊,卻是原本沒有的,完全是吳青雷後備湊數硬加上的。
明顯是不想放過林硯這麼個戰力,隨便給了他一個隊正頭銜。
所以,他手底下目前只安排了小貓兩隻,一個副隊長寧小卉,負責監管他,真正的下屬,只有宋天一個。
“好在,如今其他四隊人手充足,根本沒有我什麼事,每日早晚巡邏一次,兩天就算一小功,白賺。
“只是,等到外城之人慢慢到了,怕是不可能再這般清閒了啊……”
“籲!”
馬車停下:“大人,我們到了!”
林硯掀開簾布,攙扶小芷、陳鳶走下馬車。
眼前,正是龍門館院落。
門牆張燈結綵,喜氣洋洋,貼滿喜字。
其上的匾額已經煥然成新的紅木匾額,依然還是熟悉的“龍門館”三個大字。
林硯擡首一看,微微覺得一瞬恍惚。
半年不到之前,他也是這般,站在這塊匾額之前,彷徨焦慮,等待着自己命運的抉擇。
而如今,時移世易,彷彿滄海桑田。
“走了,進去吧。”
進到廳內,燈籠紅繩,窗花囍貼,處處高掛,大師兄身穿紅袍,正在迎送往來賓客,見着林硯,趕緊過來。
他們是過命的交情,自然不用多言,幾句話後,臧威將他引到主桌之上,讓他坐下。
陳鳶、宋天則有另外的座次安排,小芷也跟着陳鳶去了。
坐下下,林硯環顧一週。
這一桌坐的,都是些氣度不凡、德高望重之輩,無論男女,俱都華服貴衣,目蘊精光,氣勢昂揚,且多是身處高位的氣質。
這種氣度……這一桌坐的,全都是前輩級別的豪境高手。
見着臧威居然把林硯引到這桌,好幾個人,都將目光匯聚到林硯身上,審視懷疑不一而足。
“竟把個後生仔安排在此桌,這臧威,不懂禮數……”
有一個面相很急,左臉生痦子,雙拳大如鬥碗的中年賓客,與旁邊另一賓客嘀咕了一句。
林硯只是靜靜坐着,沒有說話。
賓客逐漸入場,良辰吉時逐漸臨近。
興許是等的煩惱起來,對面那面相很急的中年賓客,忍不住又跟邊上的人搭起話來。
“這臧威忒也不懂禮,就把咱們這些前輩晾在這裡。”
“別這麼說,賓客進門,新郎官總得去迎吧,後生的大喜日子,咱們安靜看着便是。”
“大喜是大喜日子,但安靜地看,怕是不行。”語調意味深長。
“嗯?洪老哥,這是何意啊?”
整桌上的人,目光也俱都彙集過來。
那痦子臉賓客老神在在,敲敲桌面:“你們還記不記得,昔日城東的四聯幫?”
“四聯邦?這不是三年前就解散了嗎?嘶,你是說……”
有幾個賓客紛紛露出思索神情,也有幾人老神在在,似乎並不意外。
“四聯邦當年,是在龐胤龍的威逼之下,被迫解散的,這口氣,趙、吳、孫、王四個家族一直都憋着呢。”
痦子臉賓客開玩笑似地說道:“龐胤龍出事後,這四個小家族又重新暗中聯合起來。龍門館再立,他們可一直都盤算着,想來找麻煩。”
右側一個精鑠的銀髮老嫗不屑道:“找麻煩?龐館主是死了,可我們這些老傢伙可沒死!”
她本以爲自己這話,會激起周圍其他人的響應,卻沒想到,說完之後,周圍其餘賓客,竟然全都凝神不語,不由面色微微一變。
“你們?呵呵,在座各位,可都是受過龐館主恩惠之人!”
衆人依然沉默不言。
左側一個光頭漢子突然開口道:“我聽說,那四家中的吳家,去年有一人突破至豪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