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0年,華夏國,劍南省,巴中山區,小鎮白石。
自十年前考上大學走出了這片大山後,雙親早喪的王文斯是第一次回來。
他是回來參加葬禮的,姑母和姑父的葬禮。兩位長輩在山裡面採摘松茸時不幸遇到了山洪,他們的屍體於前不久飄到了通江河南段河道,被當地政府送回了白石鎮。
夏季的巴中山區就是如此,降水集中,並時常引發山洪、泥石流等自然災害,年年都有一些命不好的民衆遇難。
王文斯小時候居住的政府安置房就是被泥石流沖塌的,結果一個好端端的三口之家瞬間就剩他一個了。
那時他才十三歲,也是從那時起,他發誓一定要走出這裡,走出這片貧窮且擇人而噬的大山!
十年了,經過艱苦的打拼,他總算如願以償,在東部沿海的寧安市紮下了根,有了一個三室一廳房貸二十年的小窩。
雖然他在白石鎮有着並不美好的回憶,但故鄉就是故鄉,在鎮汽車站一下車,熟悉的鄉音和清新的空氣立刻讓他熱淚盈眶。
“娃兒,你是不是老王家的小寶子?”
這時,一個衣着樸素上了年紀的大媽走上來拉住王文斯問道。
‘小寶’是王文斯的乳名,他頓時一個激靈,忙問道:“是李嬸嗎?”
這個李嬸是他姑母的鄰居,正是她找到王文斯的電話,告知了姑母姑父雙雙蒙難一事。
“對,對!”
臉胖胖的,看上去很和氣的李嬸發現找對人了後,顯得很激動。
“快跟我走,咱回家再說。”
她一把抓住王文斯的手,領着王文斯來到一輛停在車站門口的平板三輪車面前。
王文斯哪敢勞煩長輩騎車載着他,趕緊把行李箱放到車上,一個箭步竄到車座子上,喊道:“嬸兒,我來騎。”
雖然一晃十年了,但白石鎮的格局變化並不大,王文斯憑藉印象,幾乎沒用李嬸指路就找到了姑母的家。
此時姑母的家門大開,一眼就能看見院子中央擺的兩副棺材,那黑沉沉的顏色,讓人不由的心生壓抑。
“小寶快進來,我領你見見你表妹玲玲。”李嬸招呼道。
玲玲是王文斯姑父姑母撇下的獨女,今年十一歲,全名高玲玲,剛念五年級。
關於玲玲的事,李嬸之前在電話裡提過,有意讓王文斯收養她。因爲玲玲的父親是三代單傳,並無知近的親屬,而玲玲的母系那邊同樣人丁不興,就王文斯一個表親,所以不找他找誰?
假如王文斯狠心不管的話,那小玲玲唯有送當地孤兒院一條路可走。
但王文斯能不管嗎?先不說他在雙親遇難後被姑母撫養過兩年,就憑玲玲和他如此相似的身世,他也不會置之不理!
何況做人要對得起良心,縱然以前打拼時過的很苦很苦,他卻從未做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情!他敢拍着胸口保證!
所以在通電話時他便一口答應下來,等辦完姑父姑母的葬禮,就帶玲玲離開這個讓人傷心的地方!
不過說來慚愧,王文斯這十年來除了和姑母一家通過幾次電話,寄過幾次禮物外,就再無其它,甚至沒見過表妹玲玲的照片。
“玲玲,玲玲開開門,你表哥來啦。”李嬸大力的拍打着玲玲的臥室門,然後略帶歉意的跟王文斯解釋道:“這孩子自小就有些孤僻,經常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呆就是一天,而且..而且.....”
“李嬸不必忌諱,直說就好。”王文斯謙和的回道。
李嬸的手指來回的交扣,最終打定主意,如實說道:“玲玲患有精神分裂,白天的她和晚上的她性格截然不同,完全判若兩人。”
“精神分裂?”王文斯頓感壓力,“能具體說說嗎?”
“其實白天還好啦,就是個不太愛講話的小姑娘,但到了晚上,她就變的有些瘋瘋癲癲,跟中了邪似的!經常說些我是什麼什麼女神之類的話。”李嬸說的很小聲,生怕讓臥室裡面的玲玲聽到。
女神?呵呵,莫不是中二病?王文斯不禁樂了。
他覺得表妹很可能不是精神分裂,只是患有一定程度的中二病而已,這在大城市的青少年羣體中很常見,都是動漫、小說看多了的緣故。
這時臥房的門被打開了,一個披散着頭髮,穿着白色孝裙,一眼看去就讓人心生憐惜的可愛小姑娘出現在王文斯和李嬸面前。
看着這個僅到自己胸口高,臉色憔悴無比的小姑娘,王文斯強忍住哀傷,擠出一抹笑容道:“玲玲你好,初次見面,我是王文斯,你的表哥。”
當他試着去撫摸玲玲的頭時,玲玲像只受驚的小鹿一般,猛地往後一縮,躲到了門後面。
半響後,玲玲大着膽的伸出頭,弱弱的道:“我是玲玲..表...表哥。”
人與人之間由生變熟總是需要一個過程,王文斯也不急,笑容變的更加和煦的說道:“嗯,我是你的表哥,你是我的表妹,而且從今以後,我們便是相依爲命的一家人了。”
相依爲命,這是一輩子的承諾,王文斯生怕小玲玲聽不懂,又補充道:“就是說,你可以把我當作依靠,有任何問題任何困難任何心事,都能拿來找我解決。我會照顧你,撫養你,疼你愛你,就像你的父母至親一樣。”
這番話他是發自真心的,他也自信能負擔起玲玲,給她一個正常的城市孩子的生活環境。至於帶着玲玲會不會影響自己找對象結婚的終身大事,回鄉的這一路上他已慎重考慮過,並且徹底說服了自己:真正的夫妻是可以彼此包容的,假如是個連玲玲都容不下的女人,那自己根本沒有娶她的必要!
李嬸也在一旁幫襯道:“玲玲,你表哥是個可靠溫柔的好人,一定會對你好的,以後你去了城裡,日子比在咱鎮上強多了。”
“是..是嗎?”玲玲滿懷期待的擡首看向王文斯,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王文斯用行動證明了真心,蹲下去將她緊緊擁住,擁住了這個跟自己一樣孤零零的女孩兒。
“玲玲,等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後,哥哥立刻帶你走,去一個能看見大海,綠水環繞的美麗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