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將剩勇追窮寇、天翻地覆慷而慨。”得釋愛人背叛,小老虎暴怒不已,窮打不捨,把家裡搞得天翻地覆。
劉憬遮攔不住,連連求饒;多多握着奶瓶,小嘴咧得老大,樂得嘎嘎不止。看熱鬧不怕事大,小孩子也不例外。
郭蟈正在衛生間刷牙,聽到裡邊動靜不對,到門邊一看,把牙刷牙缸一扔,不顧滿嘴的泡沫就衝了進去。
“快住手,給我住手!”郭蟈又急又怒,連揪帶扯,奮力把小老虎弄開,不顧一切地攔在心上人身前,小腰一掐,“你發什麼瘋!想把他打死呀!”
“你知道什麼你就打抱不平?”小老虎嫉怒中燒,滿腔悲憤,“他做了那麼不要臉的事,死一百遍都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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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他做什麼,我就是不許你欺負他!”郭蟈推了下眼鏡,慷慨激昂,當仁不讓。
“你……”芳襲氣得渾身直抖,眼淚立時流下。
劉憬忙從郭蟈身後探出頭:“芳襲,你先別哭,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那樣是哪樣?我耳朵又不聾!”芳襲淚水淋漓,往牀邊一坐,捂着臉就開哭,“我真傻,那麼相信你們,被你們騙了那麼久,騙得我好苦啊。”
阿姨哭了,多多也不樂了,重新把奶瓶叼到嘴裡,傻兮兮地望向另一個阿姨。郭蟈雖不清楚怎麼回事,但知道不是自己說話的時候,就把孩子抱在懷裡,安靜地坐到一旁。
劉憬既感動,又心酸,更慚愧,但還得硬着頭皮扯下去,於是挪到小老虎身邊:“芳襲,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小孩子的話,你得分析着聽,總不能不分青紅皁白,上來就大打出手?”
“她那麼小,能撒謊嗎?”芳襲流着眼淚,心裡是深深的哀苦。
“她是不能撒謊,可她那麼小,表達能力肯定不夠嘛!”劉憬攤着雙手,這個無辜。
提到表達能力,這也不無道理,芳襲也希望另有隱情,於是止住眼淚:“好,你說吧,她怎麼表達錯了?”
“她說的是沒錯,但那個人不是我。”劉憬很嚴肅地說。
他就是再不濟,也不至於被小老虎打得體無完膚,毫無還手之力,主要是想讓她發泄一下,同時爭取時間思考對策,好歹讓他想出來了,雖然需要冒險。
“你不就是她爸爸!不是你還是誰?”芳襲哭着問,劉憬道:“我是她現在的爸爸,可她說的應該是她生父,我猜是。”
“生父?!”芳襲掛着淚眼,呆住,她沒明白,怎麼跑到生父那去了?劉憬往前湊了湊:“我也是猜的,你要不信,我問她幾個問題,你聽聽就應該明白了?”
芳襲冷着眼瞧着他,沒說話。劉憬轉過身,開始冒險:“多多,你告訴爸爸,你還記得以前的爸爸嗎?”
多多果着奶瓶,小臉一陣茫然,先點了下頭,隨後又連連搖頭。是否記得並不重要,劉憬沒理,繼續問道:“多多,跟爸爸說說,以前的爸爸做過什麼?”
“以前的爸爸連我和媽媽都親。”多多得意了,放開奶瓶,叭叭叭說了出來。這是玉瑕鑽被窩那天早上問過的,即使記不住生父,也一定記得這幾個問題。
劉憬瞥了一眼;小老虎哼了聲,不以爲然。
“以前的爸爸還做過什麼?”劉憬又問。
“以前的爸爸還抱我和媽媽。”多多答得比上次還利索。
劉憬再瞥,小老虎皺了下眉,不耐煩了。
“還有呢?”劉憬暗喜。
“還有……還有我最乖了,以前的爸爸和媽媽睡大牀,我都睡小牀!”多多一如既往地表現着自己的聽話和乖巧。
“你閃開,我來問!”問來問去都是沒邊的,如劉憬所料一樣,小老虎在第三個問題的時候耐不住了。
劉憬退到一旁,心裡仍忐忑;郭蟈不動聲色地瞥了瞥,輕輕一哼,把頭扭向旁邊。
芳襲緊張而矛盾,好不容易壓制住情緒:“多多,告訴阿姨,現在的爸爸和媽媽怎麼樣?”
兩人心臟同時懸起,劉憬不動聲色,芳襲睜大眼睛。多多看了看劉憬,迅速說道:“現在的爸爸自己睡,媽媽和我睡大牀。”
呼!兩人心臟同時放下。芳襲全身無力,差點癱在牀上,慚愧而委屈地向愛人望去。
冒險成功了!劉憬的確是個專心的人,至少心理學沒白學。他成功地抓住了大小兩個女人的心理。芳襲在乎的並不是“親媽媽”,而是由此認定的私通問題,他連問了三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後,小老虎果然忍不住跳出來;多多剛答完第三個,也就是有關睡覺的問題,肯定會順延答下去。小老虎得到了核心問題的答案,自然不會再追究細枝末節。
劉憬臉一板:“問哪?接着問,怎麼不問了?”
芳襲可憐兮兮地說:“老公,這也不能怪我嘛!聽到那樣的話,誰……誰能不多心啊?”
劉憬汗了一個:“這我理解,可你總得冷靜點,老是上來就動手?把孩子嚇着怎麼辦?”
“對不起,老公,讓我看看,打疼沒?”小老虎滿面羞慚地上前。
“沒事,我不會怪你。”劉憬愧得更甚,動情地撫住她的臉,“芳襲,別想太多,你沒什麼錯,去睡吧,天很晚了,孩子也撐不住。”
“嗯。”芳襲眼神深深,輕輕點了點頭,摸了下多多臉蛋,開心地去了。她雖然默認了愛人和玉瑕的同居,但心裡仍不安,現在多多證實了愛人的清白,她可以坦然地釋懷了。
劉憬嘆了一聲,轉身把孩子接到自己懷裡:“郭蟈,剛剛謝謝了,你也去睡吧。”
郭蟈慢慢把臉湊到她面前:“劉憬,你是什麼人,我最瞭解了!你騙得了她騙不了我!”
“你說什麼胡話呢?”劉憬閃了下身,警惕地道。
郭蟈輕蔑一笑,笑眯眯道:“反正你現在不是我男朋友,你事越多我越高興;等你是我男朋友那天,哼!哼哼!”小丫頭臉色一變,咬牙切齒道:“看我弄不死你!”
郭蟈說完,趾高氣揚地走了。
同樣的事件,由於不同的位置和性格,造成了不同的結果。芳襲由不安變爲坦然;郭蟈則由懷疑,徹底確認了問題。
兩個女孩兒走了,夜恢復了應有的安靜,劉憬卻無法安心。這只是開始,不是結局,好在他依然樂觀。做人,很多事情需要擔當,而不是迴避,如同萬流歸宗,水千迴百轉而不改其性,他相信,任何波瀾最終都會歸於平靜。
多多一瓶奶已喝光大半,仍睜着眼睛毫無睡意。劉憬搖了搖頭,在她額上戳了一下:“你呀,差點把你媽都害了。”
多多不懂,嘎嘎笑了起來。這晚,她好高興。
教訓啊,偷情不僅要瞞着女朋友,還要瞞着自己女兒!劉憬嘆了口氣,把燈閉了,拉過被子將兩人蓋起。
第二天清晨,劉憬給多多洗澡穿衣,芳襲準備早餐,郭蟈收拾房間,三人分工合作,圍着小寶寶忙了一早上,穿戴整齊地出門了。郭蟈早有準備,頭晚是開着車來的。
三人帶多多去兒童大世界瘋玩一場,又大逛超市,買了很多東西,度過了快樂而充實的一天。兩個女孩兒仍沒完沒了地鬥嘴,放開手腳的郭蟈不氣不躁,無恥至極;耿直率真的小老虎落盡下風,窩火憋氣;劉憬既欣慰,又頭疼。幾年來,郭蟈從未平白無故地找過他,可如今成了身份特殊的“準小姑”,又摸透了小老虎脾氣,以後少不了會時不時插一腳。他不擔心芳襲,但不能不憂慮郭蟈的前程。
劉憬接了兩個電話,一個是玉瑕;一個是老媽。玉瑕問了多多的情況,並告知次日表演後自行趕回;老媽電話很焦急,但他不意外,熱心的賴大媽果然透露了公園相遇的一幕。他如實解釋了,但隱去了玉瑕的情人身份。郭蟈爲了向小老虎示威,還把電話搶走,假模假式地跟乾媽親暱對話了一番。劉憬無奈,又把電話給芳襲,讓老媽在謀面之前,先跟準兒媳說了幾句。三人竟然在一起,老媽在電話裡就跌碎了眼鏡。
生活總有不如意,但劉憬知足,也愜意。
掛了兒子電話,第一次聽到準兒媳的聲音,丁樺憂心忡忡,絲毫輕鬆不起來。她一直認爲兒子是個善良聽話的好孩子,可現在迷糊了。帶女朋友和郭蟈逛街還罷了,還跟個有孩子的寡婦一起住,什麼認乾爹、借房子,這理由她實在沒法相信。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一個失去男人的寡婦,住一個房子,就是真沒事,誰信哪?
時代不同了,她憐惜郭蟈,認了乾女兒,但那是另一碼事,她並不想幹涉兒子的婚事,可一個寡婦,她沒法接受。
丁樺一貫樂天,此刻卻眉頭不展,坐立不安,完全沒了主意。外面門響了,丈夫下棋回來了,她連忙迎出。
“呵呵,今天狀態不錯,連贏了老蘇五把,給他剃了個光頭,他鼻子都氣歪了。”劉偉華在門口換鞋,仍得意洋洋。
“哦。”丁樺心不在焉,隨意附和了一聲,等丈夫換完,扶着丈夫進房了。
劉偉華坐到沙發上,把柺棍放在身旁,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丁樺望着丈夫,滿眼憂慮,不知該如何開口。
“怎麼了?”劉偉華喝了兩口水,終於發現了妻子的異常。丁樺猶豫了一下:“剛剛我給小憬打電話了,他正和女朋友還有洋洋三個人一起逛街呢。”
“那又怎麼樣,都是年輕人嘛。”劉偉華不以爲然,繼續喝水。雖然和兒子沒共同語言,但他堅持年輕人應該婚戀自主。得知老伴認郭蟈做乾女兒的真相,他頗爲不恥。
丁樺想了想,吐露了實情:“他現在還跟個寡婦一起住。”
“啊噗!”劉偉華一口茶全噴了出來,“你說什麼?反了他!”
丈夫震怒了,丁樺忙道:“小憬說了,他就是借房子住幾天,那寡婦家裡動遷,原來的丈夫是警察,執行任務犧牲了,有個四歲的女孩兒,他給那孩子當了乾爹。”
“借什麼房子借房子?哪個警察家缺房子!”劉偉華拿過柺棍,習慣性地在手裡頓着,“一個半大小子,一個如飢似渴的寡婦,湊到一起能有什麼好事?”
丁樺不說話了,擔心地望着丈夫。劉偉華眉頭深鎖,氣得呼呼直喘。他固然主張年輕人婚戀自主,但寡婦卻不同,這沒什麼原因,就是覺得不妥。
丁樺滿腹憂愁,試探道:“要不……我再打個電話,好好問問?”
“問什麼問!他成天一屁倆謊!”劉偉華揮了下手,拄着柺棍在房內逡巡了起來。
“那……那你說怎麼辦?”丁樺又問。男人永遠是家裡的主心骨,哪怕缺了一條腿。劉偉華停住,深吸了一口氣:“問他也白扯,眼見爲實,明天我們去看看。”
“好。”丁樺連忙點頭,“我給小憬打個電話說聲。”
“說什麼說,說完你知道他搞什麼鬼!”劉偉華大手一揮,“明天直接去!”
丁樺沒再說話。劉偉華抓起身旁的電話機,撥通了自己的司機:“小關,你明天早點把車給我開過來。”
次日清早,丁樺駕着丈夫的配車,老兩口上路了。丈夫腿腳不好,她學車很多年了。
幾乎同一時間,劉憬送多多上幼兒園,然後上班,頂着烈日,繼續去推銷那些該死的電子配件。愛心鏈鎖已經可以給他帶來第一筆財富,但錢是賺不完的,聚沙成塔是千古不變的真理,他信。
成熟的人不問過去,樂觀的人不問將來。某些事實悄悄逼近,劉憬仍怡然自樂,積極地爲改善生活奔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