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亮很特別,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格外清涼,雲層隔住了風,卻隔不住那份淡定溫柔的執着。周圍的燈火不知疲倦地閃爍,象從不曾熄滅,月光冷漠地穿過夜幕,高傲地顯示着自己的特別。
酒店門前,劉憬攔了輛車,殷勤地將兩位老人送上。沈夢自行坐到前面,關上車門的一瞬,向他投以深深的一眼,清澈而明亮,彷彿今晚的月亮。
小老虎三言兩語就被她牽走,劉憬有些怏怏不快。
沈夢無外乎給他個警告,同時小出口氣,可任何男人都不想自己的女人被搶走,即使對方是女人,還是大姨子。
劉憬不是個色情的人,只是想毫無遮攔地和喜歡的人擁抱,這不是爲了淫慾,是爲了安靜地享受兩人間那份歡愉,那份相愛的人,都應該享受的歡愉。
“好了,別鬱悶了,快上車吧。”芳襲取過電動車,有些不忍地對他說。
劉憬嘆了口氣坐到後邊。芳襲擰了擰車把,電動車從慢到快,衝上夜幕中的街道。
“夢姐也是好心,我們剛認識,還不熟,她只是想親近親近。”芳襲騎着車,安慰着悶悶不樂的愛人。
“什麼好心,好心就可以裝傻嗎?”劉憬稍往前挪了下,緊了緊手臂的力量。小老虎酒後的嬌軀很溫熱,在清涼飛馳的夜風中擁抱,他覺得這種感覺很美。
“人家怎麼裝傻了,我們畢竟是姐妹了嗎?”芳襲左右爲難,也有些打不起精神,但還是熱心地爲新姐姐說着好話。
“無所謂了。”擁着小老虎的身體,劉憬振奮了許多,貼着她耳邊說,“反正你媽走了,你家的房子也空着,大不了我們瞞着她,天天到那去偷情。”
“去!什麼偷情?”芳襲既羞且喜,回頭嗔了一眼,“我們光明正大,幹嘛要偷偷摸摸?你喜歡,我多陪陪你好了。”
“對,我們就當着她的面親熱,以後我天天去,氣死她這個沒男朋友的三八。”劉憬咬牙切齒,興奮而惡毒地詛咒着。
芳襲咯咯笑着,路燈映着她羞紅的臉,身上的手臂摟得好緊,她臉上脹脹地發熱。兩人相處雖不久,可已有好多親熱,她迫不及待地想享受被愛人佔有的那種幸福。
夜晚的城市很熱鬧,電動車輕快地穿越,到處是熱烈的燈火,喧囂的人流,夜市隨處可見,叫賣聲嘈繁蕪雜。城市在太陽落山以後,依舊顯示着蓬勃的生命力。
兩人身體緊貼,說着情話,偶爾還會打打啵,電動車拐了個彎,進入一條小吃街。象每個夏天一樣,店主們在門前擺了很多桌椅,人們乘着涼,享受着廉價的地產啤酒和可口的燒烤,大聲說笑,盡情地宣泄着工作一天的疲憊和心情。
似憶起那次浪漫串燒,芳襲左右看着,眼中閃出熱切幸福的光采。
“老公,我想吃肉串?”
“不是剛吃完飯嗎?”
“我想吃嘛!”芳襲嘟嘴嗔着他,放緩了車速。
“那咱就吃。”劉憬很痛快地答應了,還有什麼理由比老婆想吃更充分?任何時候,滿足老婆的要求,都是男人的責任,也是男人的驕傲。當然,前提是老婆夠貼心,懂體諒,不提超出荷包範圍的要求。
芳襲停好,劉憬下車,兩人前後探看,想找家合適的店面。一塊藏族烤肉的招牌吸引了劉憬,他揮了下手:“走,去那邊那家,我領你嚐嚐藏族烤肉。”
芳襲點了下頭,推着車子跟隨:“藏族烤肉有什麼特別?”
“藏族烤肉都是燻烤,也算別有味道。藏族人很尊敬竈神,他們認爲直接在火上烤東西是對竈神的不敬,會招來災禍。”劉憬不失時機地賣弄着自己有限的民族常識。
“哦。”芳襲眼中綻出光彩,象每個熱戀女孩兒一樣,對愛人盲目地崇拜着。
兩人鎖好車,在門前選個桌子坐下,一高大強壯的店主迎出,體型跟魯秋陽有幾分相似,看樣子還真是藏族人。
兩人剛吃過東西,劉憬點了盤薰牛肉,點了幾個肉串,給小老虎要了瓶啤酒,自己沒要喝的。店主記好後問道:“我們有特製的青稞酒和犛牛奶釀的酒,要不要嚐嚐?”劉憬連連搖頭。青稞酒還罷了,跟米酒差不多,犛牛奶酒酸哄哄的,他實在不習慣。
店主去了,兩人左右望了望,可能是價格的原因,相對於周圍,這家藏族店客人並不多,只有左手邊一對情侶,右手邊三個高中生模樣的小流氓。情侶溫聲軟語地吃着肉串;三個小流氓大口饕餮,擺了一桌子東西,什麼鴿子、薰兔,羊腿,應有盡有。
“現在的學生真他媽有錢。”劉憬很是不平,暗暗發了句牢騷,把目光收回。
芳襲很享受這份小調調,眼中閃着光說:“老公,我跟你說,上大學時,我雖然不想找男朋友,可看到別人談戀愛,一起吃東西,一起逛街,也挺羨慕的。”
“那有什麼可羨慕的?”劉憬拍着胸脯道,“以後我都給你補回來,你想吃什麼,想玩什麼,想要什麼,都跟我說,只要你喜歡,什麼我都會陪着你。”
“算你好啦!”芳襲很開心,湊到他臉上就啵了一個。
兩人說說笑笑,旁邊那幾個臭小子似被小老虎吸引,個個閃着賊眼,頭湊着頭說着什麼。漂亮女孩兒總是難免被注目,小流氓們又明顯喝高了,劉憬看了一眼,沒當回事。
東西很快上來,兩人欣賞着路邊的風情,和很多人一樣,邊吃邊聊,享受着生活最尋常的快樂。
不多時,左手的情侶結帳走了,右手的小流氓們比比劃劃,一個個紅着眼珠,不停往嘴裡倒酒,時而拍桌子大叫,時而賊眉鼠眼地低語。
兩人都不餓,臭小子們又太吵,而且天色也不早了,芳襲有些煩。劉憬喊店主結帳,並吩咐把吃剩東西打包。
拿了東西,點好了找的錢,兩人起身準備離去。
“呀!”經過小流氓們身邊時,芳襲忽然一聲尖叫。
“怎麼了?”劉憬忙轉過身。
“沒……沒什麼。”芳襲捂着屁股,回頭瞪了某小流氓一眼。
三個臭小子一臉壞笑,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操,被吃豆腐了!
劉憬大怒,將芳襲扯到旁邊,把手裡的東西遞過,一言未發,咣一腳將桌子踢翻,扯着那小子頭髮一按,兩腿猛踢不止。
劉憬並不野蠻,但卻是男人。男人有些事不能退縮,就比如女朋友被人吃豆腐。雖然芳襲怕他吃虧,沒說什麼,但他卻不能不做出反應,否則這輩子的形象都會打折扣。
劉憬不野蠻,同樣不愚蠢。雖然對方都是小屁孩兒,又喝了酒,但畢竟是三個人,所以他先踢翻桌子,把另一端的兩個短暫隔開,力求以最快速度,把這個罪魁禍首幹倒。
三個傢伙顯然沒想到他會突然動手,被揪住的小子兩手捂臉,被踢得嗷嗷亂叫,劉憬毫未留情,死死按着他頭髮,兩腳交替,對他臉部、胸前、腹部猛烈招呼。
“哎別!……別打了,劉憬,快走吧!”芳襲同樣沒料到,在一旁連聲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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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倆小子回過神,立刻搶上前。劉憬把手裡的小流氓一推,接住當先一個的手腕一擰,把他踢翻,又操了個板凳砸向另一個。
三個傢伙瞬時被打翻,劉憬操着板凳,連踢帶砸,哪個想起來,就一通暴打。小老虎急得不行,大呼小叫。
一個臭小子學乖了,滾到一旁站起,也抓了把椅子跟他對砸;另一個藉機起身,從腰間抽出皮帶。劉憬呼呼幾下將拿椅子的迫退,不顧一切衝上前,把拿皮帶的砸倒。
打架驚動了店內,店主和兩個大漢從門內衝出,其中一個居然是魯秋陽。劉憬大喜,把板凳一扔,扯着小老虎就退到了一旁。有魯秋陽在,哪還用得着他動手。
魯秋陽見是他,二話沒說,揪着拿椅子那傢伙後脖子一轉,砰地一拳。這小子眼冒金星,鼻孔穿血,本能把椅子扔了去撫臉。魯秋陽抓着他胳膊一擰,小臂架着他後頸,平着就給扔了出去。
兩同伴見魯秋陽動了手,也沒閒着。一個將拿皮帶的傢伙拋到街邊;最先被劉憬踢翻那小子滿臉是血,仍躺在地上打滾,店主把他提到路邊,跟另兩個臭小子扔到一起:“都給我滾,以後別來了!”
三個傢伙互相攙扶,抱頭鼠竄而去。整個戰鬥過程,還不到一分鐘,除了引來少數注目,連圍觀者都沒招來幾個。
“秋陽,你怎麼在這兒?”劉憬牽着小老虎,興奮地走上前。
“我跟個族人吃飯。”魯秋陽也很興奮,指了指身後的大漢,向小老虎望去。
劉憬剛要給兩人介紹,店主走了過來,友好地向他點了下頭,他不無歉意地看了一眼。雖然臭小子們無禮在前,但畢竟是他先動手,又砸壞了人家東西。
魯秋陽回過身,用藏語跟店主和那同伴說着什麼,邊說還邊指着他,那兩人不時對他點頭。小老虎驚魂未定,不解地望着愛人,劉憬笑着安慰了她。他只聽懂了一個詞,就是“阿入”,藏語兄弟的意思。
魯秋陽說完,劉憬上前對店主道:“老哥,真不好意思,把你這兒弄成這樣。”
“沒事,你是喀鬆桑布的兄弟,以後多來幾回就行了。”店主憨厚大度地笑着。
“我會的。”劉憬看了魯秋陽一眼,感激而熱情地點了個頭。他砸了人東西,那幾個臭小子又沒結帳,他很想賠償損失,但這不僅外道,而且不厚道。
衆人一起動手收拾了一下,店主送了些酒菜,和那大漢進去了。
魯秋陽等重新落坐,劉憬道:“秋陽,這是我女朋友鄭芳襲;芳襲,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哥們,魯秋陽,算是藏族人吧。”
“你好。”芳襲禮貌地笑了下,感激而羞赧。
魯秋陽沒說話,只是拘謹地點了個頭,沒有意外,也沒有表現出應有的熱情。在他看來,劉憬和郭蟈才應是一對。
劉憬明白怎麼回事,換了個話題道:“秋陽,聽說你開房地產公司了,怎麼樣,順利嗎?”
“還行,地差不多快批了,現在還差銀行貸款。”魯秋陽熱切地望着他,眼中透着深厚而含蓄的感激之情。
“你這傢伙,不變則已,這一變還大肆上了,幾天不見,當上老闆了。”劉憬打量着他,在他肩頭重重捏了一把。
“還不是虧了你和郭洋。”魯秋陽嘿嘿笑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給他和小老虎各撕了塊羊腿肉,“怎麼樣,你有沒有興趣,咱倆還一起幹?”
“嗯,不了。”劉憬揪了條羊肉放在嘴裡,大嚼着道,“我這人不是當老闆的料,比較喜歡上班下班的平常生活,等你以後發了,記得多罩着我點就行了。”
魯秋陽沒勉強,給小老虎倒了杯青稞酒,總算表現出點熱情。劉憬又道:“小欣怎麼樣了?聽說你要結婚,日子定了嗎?”
“定了。”魯秋陽咧着大嘴笑了,“下月六號,在藏族會館,到時候你們一定要去。”
“沒的說,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魯秋陽沉吟了一下,露出個詭詭的笑容:“結婚倒沒什麼要幫忙的,不過……過段日子我可能要找你幫點忙,哥們一場,到時候可千萬別跟我裝?”
這傢伙的笑容明顯不懷好意,劉憬警惕地問:“到底什麼事?你先把話說清楚?”
“到時候再說,反正是好事。”魯秋陽自飲一杯,甚爲神秘。
“你能有什麼好事?”劉憬謹慎地說。雖然魯秋陽整個人已經乾坤大挪移,但想到以往種種,他仍不無懷疑。
“你就別問了,現在跟你說也沒用。”魯秋陽這關子賣到底了。
“但願吧,到時候要不是好事,別怪哥們不講交情。”劉憬沒再多問,但見他一臉的笑樣,怎麼看怎麼不象好人。
“放心吧,我還能壞你咋的?”魯秋陽晃着龐大的身軀,彷彿已經吃定了他。
三人聊了會兒,時候不早了,劉憬準備走人。
魯秋陽看了看兩人,從脖子上揪下條鏈子放到他手裡,若有深意地道:“劉憬,這兩個嘎吾都是開過光的,我從小戴到大,現在送你,怎麼用你知道,你自己看着辦。”
劉憬沒說話,重重握在手裡。魯秋陽跟芳襲點了個頭,徑自進店。
小老虎看了看魯秋陽背影,急切地要看那東西。劉憬攥在手裡,拉着她就走了。
街邊路燈下,芳襲取過電動車立在一旁,扯住他道:“劉憬,那什麼東西啊,你幹嘛不讓我看?”
劉憬暗暗一嘆,把鏈子放到她手裡。
芳襲眼光熱烈,輕輕拎起,鏈子底下有兩個銀製的小東西,只有香菸過慮嘴大小,在燈下閃着神秘奪目的光彩。
“這什麼呀?”芳襲好奇地問。
“這叫嘎吾。”
“做什麼的?”
“嗯,就是一種護身符。”劉憬看着她歡喜的樣子,笑着說,“你要喜歡,就送你吧。”
“算了吧。”芳襲不捨地放回他手裡,“你朋友從小戴到大,肯定是很重要的東西,你還是自己留着吧。”
劉憬溫柔地撫了撫她的臉,把東西收起。芳襲跨上車子,劉憬坐在後面,兩人離開,留下依舊閃亮的街燈。
嘎吾的確是護身符,但劉憬解釋得不完全。兩隻嘎吾裡面都是空的,可以打開,不過不是自己戴,而是送人用。按藏族的傳說,只要寫下一句相同的話放在裡面,一個送給錯過的人,一個送給相與的人,三個人都會吉祥如意,得到理想中的幸福愛情。
劉憬明白,魯秋陽把東西送他,是想讓他慎重考慮郭蟈,可錯過就是錯過,與思考的權力無關。嘎吾代表着人們千百年的美好願望,但並不意味着感情真能實現。
劉憬家樓下,夜風暖暖,兩人擁抱吻別。小老虎摟着他脖子,興奮地道:“老公,你今天好厲害,一個打三個耶!”
“那算什麼。”劉憬看着她動人的面靨,笑說道,“我在牀上更厲害,哪天咱再試試?”
小老虎臉色一變,摟着他脖子的雙手驀地揪住他耳朵:“你怎麼知道自己厲害?說,到底跟誰試過?”
劉憬差懸暈倒,忙抓下她雙手,“我就那麼一說,哪個男人能承認自己不厲害?”
“嘻嘻,我逗你呢!”小老虎開心而得意。
劉憬暗暗汗了個。他昨天剛乾壞事,哪禁得起逗。
芳襲歡喜無限,羞羞地貼到他耳邊:“老公,我相信你一定很厲害,我答應你,等我媽走了,我就……我就跟你回家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