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穆將軍把大魏皇帝賜給咱們的絲綢香料給燒了……”出了鄴京,又悠悠行了數日,一路向西向北,出了大魏國的關口,眼見離自己的國家越來越近,夷古國皇子長長舒口氣。但他那口氣還沒舒順,就聽到這樣勁爆的消息。
“什麼?!”皇子驚愕,纔剛出了大魏的國境,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遂匆匆前去處理。
劉泠在樹蔭下休息,侍女們搖着扇子,忽然咳嗽一聲,聞到濃煙味,她眉頭不由皺了一下,“怎麼回事?”
楊曄領着侍衛隊探知道,夷古國不愧是荒蠻小國,如此不知禮數,纔剛出了大魏國,就敢燒了我們陛下賞賜的財物。兩位將軍已經帶人去問罪了……要是對方處理不好,咱們直接回京,不嫁了!
劉泠生了興趣,起身,“咱們也去看看。”
中途,遇上一行錦衣衛。
劉泠看到了沈宴,顯然出了這樣的事,錦衣衛不可能當作不知道。
劉泠看到沈大人的身影,眼中神情就變得不太一樣。那種狂烈的溫度,很難不讓人察覺。
楊曄咳嗽一聲,提醒郡主注意一下。但在劉泠癡望的時候,沈大人似有所感,目光擡起了一下,往這邊看來。日光下,他像是一卷黑白潑濺的山水畫,夜間霎有風作,鬆海捲來,驚濤拍岸。他的眉目舒展,由陰影走向陽面,呈現驚魂攝魄般的美感。
劉泠看得移不開眼睛了。
沈美人目光往身旁看一眼,就向劉泠的方向走來。
楊侍衛無奈,只能任勞任怨地與諸侍衛上前,跟上錦衣衛的步伐,好給自家郡主與沈大人的私會提供方便。唯一能讓他稍微不那麼提心吊膽的是,他家郡主無所畏懼,沈大人還是有分寸的。
果然沈宴過來,擋了劉泠那種太顯眼的目光,向她行了禮後,客氣問,“公主也聽到前方的騷亂了?”
嗯對,現在劉泠的身份,由郡主改爲公主。她身邊這些長年服侍她的人習慣稱她爲郡主,正在努力地改稱呼中。沈大人改口得卻很快。
他還替她把禮數給全了。
劉泠才懶得理前面的變亂,但沈大人肯定要去看。爲了多看沈美人兩眼,劉泠矜傲地點了頭,“去看看。”
沈宴和劉泠一起去旁觀。
夷古國皇子在兩國將軍之間週轉,爲己方說情,又向對方道歉。那個穆將軍稱自己管教不力,林中易着火,火勢擴大才燒得東西多了點,他已經親手殺了那個惹火的下屬,請對方見諒。
夷古國這邊認錯態度良好,大魏國兩位將軍討論一二,過來向公主請示。
劉泠立刻看向沈宴。
沈宴輕輕點了下頭。
她才向兩位將軍揮手示意。
不知何時,秦凝站在了後方,突然發出聲音,讓劉泠受驚,“真是奇怪,他們傻了嗎?纔剛出大魏國土,就敢燒陛下的賞賜,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她手搭在劉泠肩上,卻轉頭問沈宴,“沈宴,你真是讓我懷疑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居然不過去問,反而躲在這裡和劉泠卿卿我我……太反常了。”
沈宴不待見她,“和你無關。”
秦凝向他皺了皺鼻子,人家卻根本沒看。她乾脆跟劉泠說,“你相信世上有這麼巧合的事嗎?反正我不信。”
劉泠問秦凝,“你會武功?”
“……”秦凝氣,一個兩個的,有沒有一個真心聽她說話啊?
一個說“和你無關”,另一個乾脆轉移話題……太討厭了。
秦凝哼笑,“我會武功很奇怪嗎?我爹武功高強,世間少有。我身爲他的女兒,又不是撿來的,學兩手走江湖,太正常了吧?就是沈宴少時,也在我爹手下學過不少呢。他能有今天成就,得感謝我爹!”秦凝越說越來氣,“可看看他現在對我什麼態度!”
秦凝說那麼多,劉泠只聽到了她最想聽的:姑娘家學武功,也能學成這種水平啊……
她有些恍然:都說秦凝當年跟一個江湖人士私奔,現在看來,雖然不太屬實,但秦凝是有這個條件的。人家會武功嘛!
劉泠轉而扯住沈宴胳臂,有了主意,“沈大人,你教我習武吧?這樣我就能每天見到你了……”
沈宴往旁邊站了站,低斥,“別鬧。”
“我沒有鬧啊。我是認真的,我只要跟兩位將軍說一聲,就能把你借過來……”
“抱歉打擾了你的幻想,你借不過來,”沈美人無情地把她往旁邊推了推,似笑非笑道,“我的來去,直接聽令於陛下。就算離開大魏,他們也指揮不動我。”
“沈宴!你能不能有點良心?難道你就沒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嗎?”
“真沒有。”看小姑娘臉氣得發紅,橫眉豎眼就要發怒,沈宴擡手,摸了摸她的頭,這個順毛的動作,瞬時澆滅了劉泠的怒火沖天。他輕笑,“不是每天都能見面嗎?哪裡有隔三秋?劉泠,不要誇張。”
“但是……”
“好姑娘,聽話。”
“那、那你親我一口吧……”
“……”一旁的秦凝,嘴角直抽。所以從頭到尾,她一點存在感都沒有嗎?
話題由她引起,展開後,卻給他們談情說愛提供了好理由?
過來試探沈宴,卻直面沈宴和劉泠的調-情。看沈宴低頭跟劉泠說話,劉泠抱着他手臂不撒手的架勢……秦凝側頭,她不認識這樣的沈宴。
秦凝不禁出神:在她與沈宴那段從沒開始過的感情中,沈宴皮相好,武功文功人品樣樣出色,又不迷戀女色。此人立於衆人間,落落穆穆,青山拂雲般惹人遐想。
那麼多姑娘喜歡沈大人,秦凝當時也挺爲自己幼時的眼光得意。
她後來與沈宴退親,最關鍵的原因,是因爲沈宴對她的好,只能說“湊合”。這永遠達不到她想要的程度。
秦凝想要一個人,無條件對她好,疼她寵她,以她爲第一,把她當世界。
她覺得沈宴做不到。
他那麼驕傲,那麼清貴,又有自己的人生理想。秦凝在他眼裡,根本不可能成爲他的唯一。
一個人再好,不把她放在心裡,秦凝也不喜歡。
秦凝難以想象沈宴會放下他的高姿調,和一個姑娘說笑。但現在,劉泠數次挑戰沈美人的底線,試探一樣,一次又一次,沈宴卻由她鬧,並沒有很生氣。興致來了,他還會主動逗劉泠玩。
原來他不是不會對人好,不是不會低頭,不是不會退讓,他只是沒碰到那個值得他那麼做的人而已。
想到自己跟沈宴那麼多年的青梅竹馬的情誼,在沈宴眼中,自己居然是個“不值得的人”,秦凝覺得心口插,刀,好是疼痛。
她捂着胸口,悵然嘆氣:哎,世事難料,沈宴這樣的人,都能有喜歡的人,真是吃了狗屎運。
被那兩個人之間滿天飛舞的粉紅色泡泡虐得不輕,再看下去一定會羨慕得吐血,秦凝默默退出,再不想圍觀了。
她原先還好心,想幫沈宴擋一擋那位愛慕美色的夷古國皇子。想沈宴這麼可憐,難得喜歡一個姑娘,對方卻要遠嫁他鄉。秦凝腦補了一樁虐劇,爲她的小竹馬唏噓不已。她跟上來,雖然別有目的,但也有給小竹馬最後一程,提供點福利的想法。
但小竹馬看起來完全不需要她的好心,還看到她就皺眉,一副嫌棄得不得了的樣子,甚至總問她“你什麼時候走”這種問題……
哼!就讓沈竹馬去後悔吧!她再不管劉泠和那位夷古國皇子的事了!就讓沈竹馬看看,沒有她秦凝在,夷古國皇子會有多煩,會怎樣天天纏劉泠!
秦凝的存在,確實很重要。當她萬事不管時,沈宴才意識到,他家阿泠……的美貌,有多惹人覬覦。
夷古國皇子本就是被美色所迷,向陛下討要劉泠。如今見了劉泠本人,更覺得她美。劉泠在大魏國就是一等一的美人,還因爲年少,沒有完全長開。十六歲就這樣漂亮,可以想見她完全長開後,會有多豔壓羣芳。而這樣的小美人,竟真的會成爲他的皇妃!
原本對來大魏有排斥之心,現在有了劉泠,皇子心情愉悅,覺得什麼都可以妥協。
之前有秦凝逗他玩,秦凝雖然沒有劉泠美,但那個姑娘自有她的魔力,一嗔一笑都吸引人。現在秦凝躲着不見人了,夷古國皇子有了空閒,想起他的未來皇妃,便天天來探望。
“公主,離開大魏,您身體吃得消嗎,有沒有什麼水土不服?若有,一定要告訴我。”衆人停車歇息時,皇子又是讓人遞水又是拿美食的,甚是殷勤。
劉泠站在一旁,黑山白水般乾淨,遙望遠方,萬般景緻落在她一雙黑色眼眸中。那麼靜,那麼淡。皇子說得口乾舌燥,她只淡淡看一眼,便走向一旁。
夷古國皇子早在鄴京時,就打聽過劉泠。他知道他這位未婚妻脾氣有多麼怪,連當時求娶時,大魏皇帝都委婉提醒過他,“阿泠性子怪,不會討好人,有些端着,皇子不如考慮別人?”
若非夷古國皇子求娶的心意甚堅決,皇帝也不想劉泠嫁過去。他對這個小姑娘的成長環境太清楚不過了,那種脾氣,哪裡受得了委屈。她要真受了委屈,拉着你同歸於盡都是輕的。皇帝覺得吧,劉泠下嫁比較好,去和親?別開玩笑了。
但夷古國皇子就是愛慕劉泠的姿色。
皇帝又不好意思說我們家的長樂郡主可能腦子有點毛病,不適合和親;不光他不會說,爲了阿泠閨譽,他也絕不可能讓下面的人說錯話。
所以到最後,劉泠就和親去了。
到現在,夷古國皇子都在欣賞劉泠的美貌階段,殊不知他給劉泠帶去了多少煩惱。
看到他,劉泠就想翻白眼。
如果在遇到沈宴之前,有人對她這麼殷切,她會有好感,一來二去,也會順意和對方發生點感情。但現在有了沈宴了。
她見到了最好的。
沈美人把標準一下子拔得太高,劉泠仿若雲中間,放眼望去,萬物渺小,每個出現的男人和沈大人一對比,都是渣。
什麼都不如沈美人,連臉都不如沈美人,她怎麼可能喜歡?
只是她身爲奉命和親的公主,不能表現得太明顯。頂多就是皇子來煩她時,她裝作聽不見看不到,希望藉此打消皇子的念頭。
但這對於一根筋的皇子來說,完全沒用。
劉泠的一天十二個時辰,除了睡覺的時間,都快被夷古國皇子全權徵用了。
她好想哭。
又一晚,蓋好帳篷,劉泠匆匆吃了飯,就往帳篷的方向去,希望躲避皇子的糾纏。
“公主,您晚飯吃的那麼少,這可不行,對身體不好。”皇子跟在後面喋喋不休。
“……”劉泠差點摔個跟頭。
她轉身,客氣又淡漠,“我要休息了,不要跟着我。”
皇子露出興致勃勃的表情,“公主都要嫁給我了,我還從未看過公主的閨房,不如……”
“不行。”旁邊橫插一道聲音。
太熟悉的低涼聲線。
劉泠身子輕輕一顫,壓制住強烈的歡喜,側身看去。
“原來是沈大人。”一路同行這麼久,皇子也認識了這位極難說話的沈大人。
和兩位將軍比起來,沈宴年輕,原本皇子不把他放在眼裡。後來一路相處,條條框框壓下來,那兩位將軍還裝作不知道。每次皇子生氣地去質問,將軍就無奈解釋,錦衣衛和他們的職責不在同一邊,錦衣衛也監視他們百官,他們不敢得罪沈大人啊,對皇子的遭遇很抱歉,但是不敢得罪就是不敢得罪……
看到沈宴神出鬼沒,皇子臉色有些難看,“我與我的未來皇妃說話,沈大人也要管嗎?”
管一路儀仗規格,管用膳制度,管對公主的稱呼和請安……皇子難以理解,這個人事怎麼這麼多?!
現在連他跟未來妻子說話都要管?
沈宴淡聲,“我不管。”
皇子鬆口氣,心想還算沈宴有點良心……下一瞬,沈宴就輕描淡寫地給他一個爆炸消息,“但聽說夷古國穆將軍喝了酒,謾罵我國……”
“什麼?!”皇子大驚,沒想到穆將軍又給他出了事,再顧不上跟公主培養感情,匆匆去處理正事。
人走後,劉泠走到沈宴身邊,探頭,目光追着皇子離去的方向。
“看什麼?”沈宴平聲問。
“看那個皇子啊。”劉泠隨口道。
沈宴沉默了一瞬,聲調有些怪,語速也慢一些,“……你看他做什麼?”
“情難自禁啊沈大人。”劉泠笑。
情、難、自、禁!
沈宴面無表情。
劉泠擡眼皮瞄他,見他眼底肅黑,什麼情緒也看不出。
她嘆口氣,有些失望。
轉了身,“我回去歇息,你呢?”
“稍後有任務,我待不了多久,”沈宴道,在劉泠暗下去的眼神中,他又說,“先送你回去。”
“嗯。”劉泠嘴角揚了揚。
一路寂靜,侍女侍從分侍兩側,提着明燈,踩在草地上,偶聞夜中的寒鴉聲。劉泠與沈宴一前一後地走着,劉泠覺得這樣靜,靜到極致,她也沒有跟沈宴說話的心情。
心情持續低落。
她與夷古國皇子那樣,沈大人都不生氣。她故意拿話刺他,他都沒表示什麼。纔跟她說了兩句話,就提有別的事,暗示她別沒事找事。
劉泠很是委屈,淚光就在眼中眨,卻執拗地低着頭,呼吸輕微,不讓沈宴發覺自己的情緒不穩。
等到了她的帳篷,劉泠進去,沒有理會沈宴。按照她與沈大人相處的習慣,她不用招呼他,他送她到地方,有心情的話會陪她一會兒,有急事的話就直接走了。現在,沈大人肯定掉頭就走了。
但是她進了帳篷,發覺身後人跟着一同進來。
沈宴聲音低淡,“在外面候着。”這話顯然不是對劉泠說的,而是針對劉泠的下人們。
青年反手一個匕首橫插過去,帳篷簾子被刷的拉上,木簾在風中磕撞了一下。
屋中暗黑。
劉泠立刻轉身。
但她還沒有完全轉過去,腰肢便被身後人摟住,身子被往帳篷上一推,滾燙的軀體壓了下來。她頭微微後側,他的呼吸在後,一個溼潤灼熱的吻落在她耳後。那樣的溫度,酥麻感一下子從脊樑骨竄上去,劉泠的身子萎靡軟下。
“沈宴!”她叫道。
下巴被托住,黑暗中,青年的臉湊了過來,與她脣角相貼,加深了這個吻。
他的力道太大,劉泠腿軟,被他撲倒下去,兩人滾到地上。
黑夜中,男女的喘息聲時輕時重。
翻厚的衣裳被扯亂,劉泠哼一下,後背一陣麻。她卻想笑,“你吃醋了?”
心情變得前所未有的明媚。
那個皇子,還是有點用的嘛。
沈宴覆在她身上的身子僵了一下,呼吸噴在她出了汗的脖頸上。
劉泠悶笑,“別壓我啊,讓我起來。”
身後一輕,她被翻轉過去。低下頭,劉泠看着身下的沈美人。
這裡沒有光,但兩人都在黑黝黝中呆了一段時間,已經能適應這種暗。暗光中,劉泠伸手捧着沈宴的臉,她看着他的眼睛,還是那雙黑眼睛,其中的火焰卻洶涌,透着紅血絲。
他動情了。
衣衫凌亂,腰帶已被扯開,長髮汗溼,清淡的眉目有了溫度,正在濃濃燃燒。月光照進來一點,在他脖頸上,他的發在亂中,貼着修長的頸,黑白葳蕤,一路向下蜿蜒。
驚心動魄的美。
動情的沈美人,看着更加秀色可餐。
劉泠儘量矜持地看着他,只看一眼就移開視線,但她看了一眼又一眼。他躺在她身下,目光沉沉地回望她。睜眼又閉眼,身下的美人還是那麼好看……劉泠喉嚨中那口強忍的血,被忍得差點吐出來。
沈宴起身,上衫向下滑去,鎖骨也露出來了……
劉泠實在忍不了,一把將沈宴重新推回去。那麼突然的力道,又重又狠,沈宴意外地被推倒在地。然後,劉泠低頭,毫不猶豫地掀開他的上衣,露出他線條流暢、肌肉緊實的上半身。劉泠手撐着他的胸口,俯身咬上那顆暴露在她眼皮下的小茱,萸。
沈宴猛地弓起身,抓着她手臂的手一下子用力,喉嚨中發出一聲隱忍的喘。
劉泠仿若感覺到身下那具身體裡血液的歡暢流竄,過電般激烈。
黑夜中,好像一道光乍然亮起。
劉泠身子被一翻,再次壓到了下面。刺啦一聲,上衣被拉扯下去,溼漉漉的脣舌,貼上她光裸的後背。沈宴乾燥的手,也從後向前,摸向了她小腹。劉泠呃一聲,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沈大人……沈大人!”
“嗯?”他的聲音懶洋洋的。
“你不是有急事嗎?你這樣好嗎?”
“……”沈宴的手顫一下,僵住不動了。
他慢慢起身,離開她的身體。
劉泠笑眯眯地坐起,裹住自己的身體,仰頭看他,欣賞他此時的難堪。
青年揹着她,把衣裳一件件穿起來。劉泠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和身體狀況,但剛纔那樣的情況下,她太有感覺了。劉泠心中得意:她最想要的,就是沈大人對旁人性、冷淡、對她性、飢渴的樣子。抱歉她從來沒感覺這麼深過。
直到今晚,被人一激,出於嫉妒,沈宴對她下手,還動情到忘了正事,需要她特意提醒……
劉泠臉上帶着笑,咳嗽一聲,“你好了沒?”
沈宴沒理她。
“那個,要不要我脫下衣服,讓你看一看?我聽說啊……”
“收起你的聽說,”沈宴冷冷打斷,“閉嘴。”
劉泠乖乖閉嘴。
但只過了一會兒,她看他還僵坐着,就深深同情他。便一點點捱過去,“那個,需不需要我幫你……”
“別鬧。”沈宴起身,離她遠了點。
他垂着眼,看都不敢看她,“你乖一點。”
劉泠便安靜下來,黑暗中,她用溫柔的目光看着沈宴。看他揹她而立,在風口站了許久,纔出去。劉泠心中一片溫熱,在他出門時,低聲問,“我晚上給你留門,好不好?”
沈宴沒答,取匕首的動作停了一下。
劉泠溫柔道,“我好想念你,沈宴。”
沈宴回頭看她,她抱膝垂坐,長髮散如夜中綢緞,一身衣衫不整,看起來很不端莊。可她看他的眼神,又那麼美,那麼動人,足以讓人原諒她所有的小心眼。
劉泠說,“我知道,那個穆將軍有問題,對不對?不然他不可能總出意外……我都不過問,我的所有事情都可以交給你處理。但是你記得來看我。沈大人,我特別想你。”
一天不見,一個時辰不見,一炷香不見,她都想念沈宴。
難以忍受的想念。
“晚上給我留門,”沈宴道。
劉泠嘴角揚起淡淡的笑。
他拉開門簾,月光照拂,人已經落在清輝中,漸要遠去。
劉泠聽到他低語,“我也想念你。”
劉泠驚喜站起,追上前兩步,門簾落下,沈宴已經離開。劉泠執着地拉開門簾,看到侍女們等在外面,一排錦衣衛也在等候。排排燈火中,搖搖曳曳地向外,照耀山河。沈宴回頭,沉沉看着她。
那目中深深淺淺的溫度,讓她沉淪。
原來意亂情迷的感覺,這樣的美好。
劉泠和親這一路,意外頻出。在鄴京那一邊,徐時錦已經從殿下手中暫時接管這一場戰役佈置,全權與前方負責,爲殿下做好一切戰前調動。軍隊,糧草,百姓安撫,炮火……一樁樁,一件件,徐時錦冷靜地處理一切。
但她知道,殿下雖然把一切交到了她手中。他們之間的信任,卻出現了裂縫。
尤其是最近,徐時錦明明知道,徐家和殿下開始暗中聯絡,但無論是徐家,還是殿下,都沒有告知她一聲。
真是可悲。
下了雨,徐時錦獨自撐傘,走在鄴京街上。她茫茫然地走着,前路坑坑窪窪,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
便站在雨地中發呆。
“姑娘,有位公子邀請你上樓坐坐。”發呆中,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在身後喊了她一聲。
徐時錦疑惑地順着她的手勢仰頭,看到招搖燈火中,青樓上,雅緻公子醉臥美人膝,身邊皆是美人。卻遙遙的,衝她笑了一笑。
沈昱。
徐時錦怔然: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