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嶺海的冬天夜晚來得很早,剛剛六點初頭黑暗就已經降臨了,一輪彎月也早早的掛上了高空。
嶺海西郊的國道上,一輛軍用悍馬車不疾不緩的行駛着,開車的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副駕駛座上還坐着一位白了半邊頭的中年男人。
車內開着輕柔的音樂,女子一身黑色緊身衣,目光深邃的盯着路面前方。
“你爲什麼要來找我?”車子從國道的一個分叉口,拐上了一條小道,女子關掉了車中的音樂,語氣並不是特別好,不溫不火的問道。
中年男人一身灰色長袍,淡淡道:“我也不想來找你的,只是你知道雪域源需要你……”
“呵呵……”女子冷笑幾聲,臉色突然變得凌厲無比,扭頭衝中年男人吼道,“你可是我的父親哪!你怎麼就忍心將我送進魔窟?難道我不是你親生的?”
中年男人眉宇一動,卻沒有吱聲,女子見他沒有說話,突然就將車速提到了最高,在小路上加速穿梭。
悍馬車駛到了小道的盡頭,女子將車直接開進了旁邊的荒地,悍馬車在上面顛顛跛跛了起來。
……
車內的氣氛很是詭異,中年男人一直扭頭看着窗外,年輕女子卻是緊咬了銀牙,都快咬出血來了,玉手緊緊的握着方向盤。顛跛了十幾分鍾之後,悍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女子也沒和男人打招呼,便下了車,藉着月光快速的往前趕,中年男人暗歎了一口氣,也跟在了他的身後。
兩人的速度很快,儘管腳下是一些雜草亂石之類的,但是做爲修真者的他們速度也只比剛剛的悍馬車差點兒。很快經過了半個多小時的趕路之後,天色更黑了,兩人來到了一座矮山的面前。
“呼呼……”
嶺海雖不是北方,但現在也是冬天,夜裡的風仍舊很冷。冷的年輕女子身子有些微抖,她雖然也有真氣護體,但是她不過是一個築基初期的女修而已,真氣量並不多,哪裡敢用真氣圈來擋風,只能是靠着功法的運轉來禦寒。
“丫丫,你真的考慮好了?”中年男人站在年輕女子的身旁,出聲問道。
即使是有強風,但是中年男人的聲音卻很清晰的傳來到了年輕女子的耳裡,一股薄薄的真氣圈圍了過來,將她護在了真氣之中,隔絕了強風對她的侵襲。
年輕女子此時卻變得異常的冷漠,自嘲笑道:“我還能有別的選擇嗎?堂堂修真界大門派雪域源,數百的女修,都要我去拯救,數百人的性命都在我的一念一間,犧牲我的幸福我的性命我的人生,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可是……”中年男人慾言又止,心中揪痛萬分。
“可是什麼?連疼我養我幾十年的師父都說過了,當初把我救活,就是爲了助今日化解雪域源的一場劫難的……她疼我愛我也只是爲了讓我快樂的成長,保持我最純潔的處子血液……她之所以會疼我愛我只是因爲我是一個工具,一個化解劫難的工具……要是我連這點利用價值都沒有,她當年根本就不會留下我,而是會毫不猶豫的將我丟進滅魂池……”年輕女子的語氣特別的悲涼,耳畔的一縷長髮輕輕的揚起。
“其實事實不是你想的這樣的,丫丫……”中年男人心中痛楚,臉色肅然的搖了搖頭。
“不管事實是怎樣的,下一刻的我將會失去我的靈魂,將我的靈魂獻給醜陋的惡魔,再也不會有人記得丫丫這個名字了。”年輕女子的眼眶中終於溢出了兩行清淚,從她的俏麗臉龐上慢慢的滑落。
她緩緩的擡起了右手,將右手的食指放到了銀牙邊上,輕輕的一咬立即咬出了幾滴鮮血。她將鮮血抹在自己的右眼瞼上,隨即雙手掐印,嘴裡念出一段生澀的話語,兩人所站的這個位置立即開始晃動起來。
中年男人臉色慘白,幾度想上去阻止年輕女子,但他還是忍住了,爲了雪域源的未來他不得不放棄她。他悄悄的將真氣圈給撤掉了,閃到了年輕女子的身後,眼神緊盯着前面長髮猛然飄起的年輕女子,她的頭髮在全部飄起的那一瞬間就變顏色了,變成了綠色。
“轟轟轟……”
年輕女子的雙手合十,抱在身前,美目緊閉微顫,銀牙緊咬,被一股怪力緩緩的擡到了半空之中。大地已經裂開,前面的矮山也轟然蹦塌,發出一陣陣刺耳的響聲,不過在這片荒山野地裡,並沒有人知道在這裡正發生着什麼事情。
矮山沉進了土裡,卻帶出了一條大裂縫,一條寬約一米五,深不見底的大裂縫,從裂縫裡射出一陣白光,直衝上了百米雲宵。
“祭祀魔神大人,我願獻出我的靈魂……”
年輕女子仰頭悲呼,下面的中年男人終於是動容了,大喊一聲丫丫後便想撲上去,可是晚了他已經趕不上了。
“嗞啦……”一聲,天空劃過一道明光,就見一道幾乎凝成黑色固體的光從虛空中滑下,直接劈向了半空中的年輕女子。
“丫丫!”
中年男人大喊一聲,等他再看時,半空中已經沒有了年輕女子的身影了,剛剛出現的一切景象,已經全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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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出現在嶺海搶奪金行令牌的那位雪域源少女,綠娘。
綠娘彷彿做了一場夢,一場先是大喜然後大悲緊接着大絕望隨後又大喜的夢,夢裡她彷彿被一隻巨大的黑色手臂拉扯着,黑色手臂的那頭就是一張血色淋漓的大嘴,露着鋒利的巨牙,那是吞噬靈魂的死神。在魔神的面前,她努力的掙扎着,抗爭着,她不甘就這樣卑微的死去,她想活下去,她在心裡呼喊能夠出現一位英雄,哪怕是下面站着看着她送死的那位冷漠的父親。
即使是他之前說幾句安慰或者鼓勵的話,她也會覺得心裡好受一些,那樣她纔會覺得自己有存在的價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