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些問題現在還沒有爆發出來,但是龐勁東認爲應該未雨綢繆,所以有針對性的制定出了很多政策,例如極力淡化果敢政府的華人色彩,以極力避免未來出現這樣的分裂,至少讓可能發生的衝突不會那樣的劇烈。
當整個撣邦歸於果敢政府一統之後,攻克滾弄的任務就提到日程上來了。
由於當地果敢人的大量外逃,果敢共和軍在各個方向上的節節勝利,現在的滾弄已經不再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再加上守衛滾弄的只是一批緬甸政府的殘兵,因此主攻滾弄的只是第一集團軍第一師下屬的一個旅,第七軍團在側翼助攻。
這個旅的兵力只有三千餘人,裝備很一般,負責指揮的人卻不一般,是龐天寵的三兒子龐仰林,現任第一師副師長。
龐仰林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但是一直以來都被大哥沈佩紱的光輝蓋過,但是現在機會卻來了。隨着果敢共和軍的日漸強大,需要越來越多的人來擔當重要職位。龐天嘯一脈的人已經沒有機會了,龐天彪一脈的人也不再爭奪什麼,龐天懿只有一個女兒,圍繞着權利和地位的只有龐天寵的幾個兒女。
在龐仰林的身上存在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名字的意思是仰慕和學習民族英雄林則徐,林則徐的虎門銷煙力圖讓國人擺脫毒品的戕害,而他此前一直負責果敢共和軍的罌粟種植。
“報告副師長,前方已經偵查過了,沒發現有敵人!”旅長跑過來,氣喘吁吁的向龐仰林彙報道。
“那也要加強警戒,以防萬一!”嘆了一口氣,龐仰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說:“政府軍怎麼可能沒有設置一點伏擊……”
軍隊正在一座峽谷裡面前進着,步兵迎着猛烈的陽光快步前行着,在前面開路的是六輛來自Z國的老舊五九式坦克。這種定型生產於1959年的中性坦克仿製自前蘇聯的T54,共生產了將近六千輛,已經服役了半個世紀之久,嚴重磨損的部件和遠遠落後於時代的技術,已經遠遠不能滿足於現代化戰爭的需要,於是其中相當一部分被Z國甩給了果敢共和軍。
也只有在這種落後戰爭中,五九式坦克才能派上用場,儘管發動機巨大的噪音幾乎可以撕裂人的耳膜,而且噪音的頻率毫無規律,讓人擔心它隨時都會停下來,排氣管噴出的濃厚廢氣能將後面的步兵淹沒。
就在龐仰林思考着下一步作戰策略的時候,兩側的山嶺上突然傳來了幾聲“悶響”,緊接着前面的五九式坦克全部發出了猛烈的爆炸,變成了一團團的火球停了下來,履帶也從傳動輪上脫落下來。
龐仰林馬上反應過來:“是反坦克導彈!”
士兵們立即四散開來趴伏在地上,準備進行反擊,然而在發射了幾枚反坦克導彈之後,四下裡變得出奇的安靜,使得士兵們根本就不知道應該向什麼地方開火。
旅長的後背被汗水溼透了,慌慌張張的向龐仰林解釋說:“偵察兵真的進行過偵察,前方的確沒有發現敵人!”
龐仰林擺了擺手,示意旅長不要出聲,片刻之後突然下令:“全旅立即全速向前方突進!”
旅長對這個命令感到十分驚訝:“可是現在看起來前方有埋伏!”
龐仰林看了看兩側的山嶺,果斷的重複了一遍:“聽我的命令,全速前進!”
按照龐仰林的命令,全旅迅速向前方開闊地帶突進,正在猛烈燃燒的坦克成了障礙,極大地延緩了速度。
就在部隊大部分進入開闊地帶的時候,天空中突然傳來密密麻麻的“嗖嗖”聲,給部隊後面帶來一連串猛烈的爆炸,一連串的火焰和硝煙將還滯留在峽谷裡的部隊徹底吞沒。
“是重型火炮!”龐仰林冷靜的觀察着爆炸的場景,冷笑了一聲,下令說:“全旅立即做好戰鬥準備!”
負責防守滾弄的是通萊,這個自視甚高的軍事奇才在遭受了接連的失敗之後,終於有些後悔了,開始懷疑自己從一開始就做錯了。
不過後悔是沒有用處的,避免滾弄落到果敢共和軍的手裡纔是耽誤之急。通過偵查瞭解到龐仰林旅的具體情況後,通萊在前方道路上設置了伏擊部隊,但是這些部隊距離龐仰林比較遠,所以偵察兵沒有發現。
通萊將所有的遠程火炮鎖定在這個峽谷,然後又把反坦克導彈集中在一起,在這個峽谷發射擊毀龐仰林旅的坦克。通萊預計龐仰林必然顧忌前方有更大的伏擊而停止前進,這個時候用遠程火炮進行轟擊可以造成極大的殺傷。如果龐仰林部隊想要逃出火炮的攻擊範圍,前方被擊毀的坦克就會成爲障礙,如果向後退卻又會引發混亂。接下來,通萊就可以讓伏擊部隊發動全面進攻,一舉全殲龐仰林旅。
如意算盤打得雖然不錯,但是龐仰林技高一籌。
在反坦克導彈發射之後,龐仰林想到偵察兵既然沒有發現敵人,說明這裡的伏擊陣地規模必然很小,目的可能只是拖住自己。龐仰林正是基於這種分析,才命令部隊不顧一切加速前進,事實證明這個推測是正確的。
通萊的伏擊部隊很快就發動了進攻,然而這個時候龐仰林旅已經佈置好了陣地,頑強抗擊了進攻。遭受了當頭一棒的通萊部隊在丟下了大片屍體之後,向滾弄方向退開了一段距離,戰鬥由此僵持住了。
這個世界上最容易誕生奇蹟的地方就是戰場,往往出現許多本不可能、或者不應該的事,甚至可以說,戰爭經常被一些意料之外的微妙因素所改變。
龐仰林旅本來可以發動反攻,徹底擊潰這支伏擊部隊,一舉收復滾弄,然而讓人驚訝莫名的事情發生了,一顆流彈洞穿了龐仰林的左胸,準確擊碎了心臟,讓龐仰林當場死於非命。
龐仰林是果敢共和軍開戰以來陣亡級別最高的人,他的死讓一種不祥和憂愁的氣氛降臨到果敢共和軍高層的頭上。所有人都顯得憂心忡忡,本來對戰爭前景無比樂觀的人,這個時候開始變得悲觀起來,因爲他們切身感到戰爭帶來的傷痛。今天發生在龐仰林身上的事情,明天有可能發生在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的身上。
人世間最悲哀的一件事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按理說這個時候最悲痛的應該是龐文瀾和龐天寵,但那是這兩個人卻表現出了無比的堅強,淡定而從容的指揮着,並作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決定,那就是對龐仰林的死保密。
他們的這種堅強感染了所有人,擺脫悲痛重新投入戰鬥,儘管悲觀的情緒一時不會消除,但是至少對滾弄地區的緬甸政府軍立即進行了報復。陸軍航空兵二十四小時不停的進行空中打擊,就在龐仰林死後的第三天,由阿帕奇射出的一發機槍子彈穿過一所房子的屋頂,神奇的將通萊的天靈蓋掀掉了。他當時正低頭在作戰地圖上分析戰場形勢,還沒有來得及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便回了老家。
通萊之死很快就被果敢共和軍知道了,果斷的發動了全面進攻,幾乎沒怎麼費力就攻克了滾弄。
這個時候的滾弄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模樣,到處是一片殘垣斷壁,其間偶見無力逃走的老弱婦孺,帶着漠然的神情和木訥的眼神,看着果敢共和軍源源開進。
在滾弄被攻克的同時,作戰指揮室裡的龐文瀾長長嘆了一口氣,眼角不禁噙上了一絲老淚。
“爺爺!”一聲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把龐文瀾從悲痛中喚醒。
龐文瀾緩緩回過頭去,發現身後站着一個女孩,大約二十七八的樣子,黝黑的皮膚就像其他當地人一樣。不過她長着一雙大眼睛,還是雙眼皮,鼻樑高高的,倒是很符合漢人的審美觀點。對於漢人來說的中等身材,在當地也算是高個子了。總的來說是十足的一個黑美人。
女孩的臉上掛着淚痕,站在那裡如梨花帶雨一般,聲音沙啞則是因爲哭了太久。一看到她,龐文瀾就感到一陣揪心的痛。
這個女孩是龐仰林的妻子妙亨,出生於緬甸本國的緬族。
與果敢共和軍的另一位緬族將領、現任第二師師長的德欽巴丹一樣,妙亨成長於果敢人當中,能講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和雲南方言,對中華文化的認同程度要更高。不過與德欽巴丹不同的是,妙亨在果敢共和軍內沒有擔任任何職務,
龐仰林與妙亨的結合完全是基於愛情,雖然沒有絲毫的現實需求,不過龐文瀾對這場婚姻是很支持的。就在龐勁東來長箐山之前不久,兩個人才剛剛完婚,按理說現在正應該是卿卿我我的時候,妙亨卻轉眼成了未亡人。
“妙亨啊……你這幾天一直沒怎麼休息過,現在回去睡一會吧……”龐文瀾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想到因爲自己的理想而讓家人跟着付出了那麼多,心中頓時涌起對這個孫媳的愧疚。
妙亨向前走了一步,聲音雖然仍然沙啞,但是卻很堅定:“爺爺,我有個請求……”
“你是說給仰林公開發葬嗎?”龐文瀾搖了搖頭,無奈的說:“其實我也希望仰林能夠風光大葬,不能總把屍體停放在家裡。但是現在不是時候,如果仰林陣亡的消息傳揚開,會對軍心士氣造成嚴重影響。所以現在只能秘不發喪,把這件事侷限在上層範圍內,你要理解爺爺的良苦用心……”
“爺爺,我說的不是這件事!”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妙亨打斷了龐文瀾的話。
龐文瀾沒有責怪妙亨,而是皺起眉頭,奇怪的問:“那你有什麼事呢?”
“我要接替仰林的職務!”妙亨說着,帶着無盡悲傷的目光,堅定的看着龐文瀾。
“你……”龐文瀾沒有想到妙亨竟然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緩緩的站起身來,過了一會才說:“可你是一個女孩子!”
“可是很多姑姑、嬸嬸和姐妹們,不也在指揮軍隊嗎?”
妙亨一直賦閒的原因主要有兩個,一是她本人沒有這方面的要求;二則是龐文瀾不是很放心,因爲她畢竟是緬族。
現在妙亨既然已經提出這個要求,龐文瀾考慮到軍中也有其他緬族將領,因此就打算同意下來,但是還有其他的顧慮:“可是你沒有一點軍隊經驗!”
“爺爺,相信我,我可以學習!”爲了加強語氣,妙亨說着用力點了點頭,倒是有些像日本女孩。
“好!”龐勁東緩緩點了點頭,同意了:“就照你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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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戰局的發展,絕望的情緒在緬甸國家和平與發展委員會蔓延開,每一個人的心都跌落谷底。隨着前方戰敗的消息不斷傳來,大家又發現原來谷底不是真正底,下面還有地獄,而且還是十八層的。在這樣的氛圍之下,大家都不願意多說話,免得一語有失觸怒了上級。
剛開始的時候,前方的軍官試圖隱瞞戰場的真實情況,用一些敷衍搪塞的措辭把戰局描述爲僵持狀態,有的時候甚至還會捏造一些捷報。但是軍政府的高層有着另外的情報系統,滲透了社會和軍隊的每一個角落,可以及時掌握真實情況。
在接連槍斃了幾個作戰不利和弄虛作假的軍官之後,戰局仍然沒有能夠得到改善,軍政府在這種情況下做出了一個必然選擇,那就是全力封鎖戰敗的消息,每天都對社會宣稱政府軍節節勝利,剿滅了多少分裂分子。不過獨裁極權政府的作假手段通常都不高明,如果將被剿滅的分裂分子數量加起來,遠遠超過了果敢共和軍全部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