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陳梓陽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有着很大勢力的金融家,這讓幾個警察不得不陪着小心。
事實上陳梓陽現在的確很想把他們當作泄憤的標靶,只不過畢竟還是個明白事理的人,所以最後把火強壓了下去:“回去告訴你們的領導,這件事情不可能就這樣算了,我會追究到底的。”
警察見自己擺脫了干係,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陳先生放心,我一定回去轉達。”
龐勁東此時也平靜了下來,冷冷的看着警察,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滾吧!”
警察早已經習慣於被人尊重甚至懼怕,從來沒有遭到過這樣的對待。但是他們轉念想了想,覺得屋子裡的人都不是普通的小警察可以開罪的,只得把火氣強壓了下來:“那麼我們告辭了……”
沒有一個人再對警察說話,更沒有人起身去相送。等到他們走出門之後,陳梓陽猛地一腳踹在茶几上,恨恨的說:“這他媽是什麼社會!”
陳梓陽從沒有過這樣過激的舉動,更是從不說半個髒字,弟弟的死卻讓這個溫而文雅的中年男人,變得像是發情期的老虎一般狂暴。
龐勁東心痛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茶几,寬慰說:“陳先生節哀順變,我相信真相早晚會被查明,相關責任人也一定會得到懲處!”
陳梓陽豁然站起身來:“我現在就要去公安局……”
“不!”唐韻也從房間裡出來了,快步走到陳梓陽的面前,果斷地說:“你現在什麼也不要做!”
陳梓陽知道唐韻是龐勁東的助手,也知道唐韻有着敏銳的洞察力和深沉的心機,就連龐勁東往往都要傾聽她的意見。雖然陳梓陽現在正在暴怒之中,但是並沒有喪失理智,立即奇怪的問唐韻:“爲什麼?”
唐韻冷冷的問:“想聽實話嗎?”
陳梓陽十分肯定的回答:“當然!”
“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自己的這個弟弟,有可能脫胎換骨重新做人嘛?”
陳梓陽不需思索,便無奈的承認道:“不可能……”
“陳梓風現在還不能擺脫謀殺你的嫌疑,退一步來說就算真的是冤枉的,我可以肯定他在出獄之後,會把自己遭受的一切對待都遷怒於你,再加上過去的種種,肯定還會對你下手!”深深吸了一口氣,唐韻繼續說:“你捨不得割斷手足之情,將這個混賬弟弟大義滅親,所以有人替你動手是件好事!”
龐勁東擔心唐韻的這番話會激怒陳梓陽,但是陳梓陽只是傻傻的看着唐韻,一句話沒有說。
“我知道這話說出來很絕情,但是道理的確如此!”唐韻說到這裡緩和了語氣:“我認爲陳梓風的死與你們家族近期的一系列事件是緊密相連的,等到我們找出真兇之後,也就自然而然的爲他報仇了!”
陳梓陽默然了許久,最後沉重的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所以,現在你需要做的就是什麼也不做,至少在表面上接受警方的說法,然後等待着真兇慢慢浮上水面!”
龐勁東看了看唐韻,又看了看陳梓陽,說:“我現在給賀國文打個電話,看看他有什麼說法和意見!”
龐勁東緩步踱到院子裡,撥通了賀國文的電話:“賀局長,忙些什麼呢?”
“還是忙工作唄!”龐勁東本來想客套幾句,然後把談話切入正題,但是賀國文卻沒有這個耐心:“你們大概已經接到通知了吧?”
“你說的是陳梓風的死?”
“對!”
“我給你打電話就是爲了這件事!”
電話裡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賀國文顯然不太方便說話,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纔告訴龐勁東:“我老實告訴你,拘留所的那幫王八蛋根本就是在撒謊,他媽的躲貓貓也能死人,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呢?!”
賀國文此時說話無所顧忌,破口大罵了起來,與其身份不太相符。不過他本來就不是斯文人,這番話倒也表現出了一種正義感。
龐勁東嘆了一口氣,說:“我認爲陳梓風是被人除掉的!”
賀國文當即贊同道:“有這個可能……”
有一些事實是賀國文沒說,但是龐勁東卻也知道的,那就是在拘留所和監獄裡面長期存在暴力,產生的原因多種多樣,有的是牢頭獄霸爲了確立自己的地位,或者向犯人逼要好處而施加的;還有的則是警方爲了獲取破案線索,而暗示其他犯人迫害暫時羈押的犯罪嫌疑人,也就是犯人代替警方實施了刑訊逼供。
這種現狀是由當前的司法體系造成的,雖然時常會造成嚴重傷害,但是極少會出人命。在正常情況下,陳梓風的死有可能是犯人間的暴力行爲造成的意外,但是在當前卻可以排除這樣的可能性。
龐勁東試探着問:“你有什麼看法?”
“這個案子現在已經引起社會和媒體的關注了,其實就算是大家不關注,我也要查個明白!”
“你打算怎麼做?”
“我成立了一個調查組,已經前往拘留所對整件事進行徹查!如果拘留所的人裡面有敗類,務必揪出來嚴辦,那些參與進來的犯人更要嚴懲!”
由於陳梓風目前只是犯罪嫌疑人,並沒有正式定案並經過了法院審理,所以是羈押在拘留所而不是監獄。監獄歸屬監獄管理局管理,拘留所則由市公安局負責,所以賀國文是有這個權利的。
龐勁東很高興賀國文會這樣做,但是卻不得不潑點冷水:“我認爲你最終查出的只是一些小蝦米,真正躲在幕後的真兇是很難抓到的!”
“你說得對!”賀國文很有自知之明,苦笑了兩聲說:“能把這些小蝦米給辦了,我就已經滿足了,至於更大的魚就由你來釣了!”
“沒問題!”龐勁東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的說:“我現在已經卷入太深,只能繼續走下去!而且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我不可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就算是有機會我也不會退出!”
“對了……”賀國文突然想起一件事,試探着問:“陳梓陽現在情緒如何?”
“很激動!”
“我建議他什麼都不要做……”或許是擔心龐勁東誤會自己的意思,於是賀國文立即又補充說:“我倒不是怕他責怪我們,而是現在他不管做什麼都於事無補,還很容易讓事態變得更加複雜!”
“我明白!”
掛斷了賀國文的電話之後,龐勁東回到了客廳裡,發現唐韻快速的來回踱步,螓首低垂在想着什麼。屋子裡的其他人,包括陳梓陽父女,都在緊張的看着她。
“錯了……錯了……”見龐勁東走了進來,唐韻突然擡起頭來說:“我們都錯了,我也錯了!”
“難道你找到真兇了?”
“對!”唐韻果斷的點了點頭,然後附到龐勁東的耳邊說出了一個名字。
龐勁東皺起眉頭,若有所思的問:“怎麼證明?”
“很簡單……”唐韻恢復了往日的樣子,不再像剛纔那樣焦慮,嫣然一笑說:“如果他真的是元兇,那麼下一個死的肯定是陳梓雲!”
“爲什麼?”陳梓陽聽到這句話頓時打了一個激靈,急忙問:“陳梓雲現在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爲什麼還要殺他!”
“原因很簡單,因爲他姓陳!”唐韻靠到沙發上,點上一支菸,對着天花板吐了一個菸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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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梓雲蒼老了許多,過去滿頭的烏髮現在已經泛着一些白,堅實的背部似乎也駝了下來。最近的這一天在他的身上起到的效果,彷彿是十年的時間一般。
現在的陳梓雲家已經不像往日那樣生機勃勃,不但再也沒有應接不暇的客人,陳梓雲還把所有的傭人都打發走了。整棟別墅因而死氣沉沉,豪華的裝修透露着落寞,倒像是靈堂一般。
陳梓雲的雙臂緊緊地摟着自己的妻子和兒子,感嘆道:“不管怎麼說,我們現在全家人能在一起是最重要的……”
“你這個人啊,總是不知足,現在差點把自己老婆和孩子都賠進去……”陳梓雲的老婆用手指點着陳梓雲的頭,恨恨的嗔怪道,不過手指並沒有用力。
“算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要了……”陳梓雲長長嘆了一口氣:“回頭把這棟別墅買了,咱們到海南去安度餘生!”
陳梓雲的妻子立即說:“明天就走吧!”
俗話說“家有賢妻,男人不做橫事”,陳梓雲的老婆是個很明白事理的人,所以陳梓雲並不是一個特別壞的人。在失去了一切之後,尤其是野心破滅之後,他甚至開始關心自己的哥哥:“大哥把龐勁東找來幫忙,未必是一件好事,雖然以此擊敗了我們,但卻可能請神容易送神難……”
“還管那麼多幹什麼,先把自己顧好了再說吧!”陳明騏想起自己被綁架時的情景,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儘管他已經是個半大小夥子,但是長年來養尊處優的生活和周圍人的尊崇,使得他根本沒有經歷過任何磨難,所以心理素質極差。
就在陳梓雲一家商量着如何開始新生活的時候,龐勁東帶着幾名僱傭兵從牆頭悄悄地翻了進來,然後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陳梓雲剛一看到龐勁東,當即吃了一驚,身體就像是得了瘧疾一般抖了起來。他對龐勁東既恨又怕,恨是因爲龐勁東給出的價格實在太低了,怕則是因爲很清楚自己不是龐勁東的對手。
不過在最開始的一剎那,陳梓雲還是一度想衝過去與龐勁東拼命,就算討不回自己的股份,也要出上一口惡氣。但是當看到龐勁東身後跟着十幾名僱傭兵的時候,他不得不冷靜下來,磕磕巴巴的問:“你……你怎麼來了?”
“別擔心……”龐勁東毫不客氣的坐到了陳梓雲一家的對面,緩緩的說:“咱們之間的事情已經瞭解了,我這一次來是爲了救你的性命!”
陳梓雲皺起眉頭,難以置信的問:“救我的命?”
“當然!”龐勁東點點頭:“其實我本來可以不來,但是我佔了你那麼多的便宜,總應該爲你做些事情!”嘆了一口氣,龐勁東補充說:“而且陳梓陽先生始終還是放不下你這個弟弟!”
如果龐勁東只提自己,對陳梓雲是絕對缺乏說服力的,但是陳梓雲卻直覺的相信自己的大哥:“你說的是真的?”
龐勁東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後,交到了陳梓雲的手裡:“讓你大哥親自說!”
陳梓雲顫抖着舉起了電話,聽到陳梓陽在那邊說了一句:“老四,一切聽龐勁東的安排,他是絕對不會害你的!”
“大哥……”陳梓雲的聲音變的顫抖起來,倒是與身體的顫抖保持了同步:“究竟出什麼事了?”
“幾句話說不清楚,我現在還有其他事,總之一切聽龐勁東的就對了!”陳梓陽說罷就掛斷了電話。
陳梓雲看了看妻子和兒子,而這兩個人則都在看着他,顯然是等着他來拿主意。他思索了片刻,最後告訴龐勁東:“好吧,我聽你的!”
“那就好!”龐勁東拍了拍手,僱傭兵們拎着三個巨大的黑色塑料帶走了進來,然後一起扔到了陳梓雲的面前。
龐勁東嘆了一口氣說:“我們拎着這麼三個東西翻牆進來,實在是累壞了,有沒有水給我們喝點?”
“我去給你們倒!”陳梓雲的老婆說罷站起身來,想泡茶又沒有足夠的杯子,最後索性從冰箱裡拿出十幾聽可樂,分給了龐勁東和僱傭兵們。
龐勁東碰都沒碰,告訴陳梓雲:“別喝可樂了,對健康沒好處,支持一下國貨涼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