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邊很快便陷入了沉默。
江南聖手輕輕的擡手扶上了茶杯，指尖竟然有些輕輕的顫動。說實話，他在聽到了白靈這番話之後，糾結程度不下於她！
雖說白靈是白家的孫女，可她也是江南聖手的愛徒。再加上這丫頭卻是討人喜愛，隱約間，江南聖手也將她當做是自己的親孫女了。
故而在猜到了白七爺的想法之後，江南聖手並沒有跟白靈說什麼。雖然他知道白七爺這麼做不太地道，但面對着白靈這麼一個可愛的徒弟，江南聖手也就選擇了保持沉默！
就連前兩天白七爺召喚他回濱海的事情，也是出於此種考慮。
在外人看來，林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竟然當得起濱海武者三大家族之中的兩位家主出面，這份榮耀簡直是羨煞旁人。
可只有江南聖手知道，這是白七爺故意而爲的，七爺這是爲了加重外人的印象錯誤：林夏與我白家的關係非比尋常。
如此一來，在外人看來林夏和老白家就是一起的。等到將來萬一有了些變數，衆人的怒火無法向白家爆發，卻可以朝向林夏傾瀉。
誰叫你和老白家的關係這麼好呢？
也正是因爲這樣，江南聖手才放開了京城的重要事情，千里迢迢的趕回了濱海。若非如此的話，他豈會因爲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子出面？
“師父？”
白靈的聲音忽然打斷了江南聖手的思緒，轉頭看去時，自己這個徒兒正在一臉期待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滿心糾結之下，江南聖手搖了搖頭：“靈兒，現在距離宗族大比還有一段時間，待爲師好好想想，再給你一番建議如何？”
其實他這是個囫圇話，身爲白靈的師父，他又豈能給出白靈什麼建議呢？
白靈顯然對師父的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她動了動嘴脣還想說點什麼，可很快江南聖手便岔開了話題：“靈兒，這段時間師父不在，你的功課做得怎麼樣？”
所謂的功課，便是江南聖手交代給白靈的“任務”。
江南聖手是濱海乃至於華夏都赫赫有名制器大師和丹藥大家，且他素來以嚴謹聞名，故而白靈的從師之路也頗爲嚴謹。
無論他在不在濱海，白靈的丹藥任務卻是從來都不曾落下的，隔一段時間，江南聖手都要檢查一遍白靈的煉藥水準。
“未曾落下！”
滿腦子都是心事，白靈隨口回了一句，下意識的便朝着兜裡邊摸了過去——她有個習慣，師父交代下的功課，在煉製完成之後，都會隨身攜帶於一個小布兜中。
眼見師父詢問，白靈便順手掏出了小布兜，遞給了師父。
“待爲師看看！”
江南聖手接過了這個熟悉的小布兜，淡淡一笑。他徒弟衆多，可只有白靈這個小女娃娃，纔會做出此等精緻之舉。
其他徒弟，哪個不是隨便便將丹藥裝在身上，若不是這些丹藥本就是地級品等，早就被這種舉動給糟蹋了。
“師父，你不在濱海，靈兒的功課可不敢落下。這顆勁氣丹，是師父交代讓煉製數遍的，這是靈兒自覺最爲成功的一枚。”
思緒轉移到了丹藥上，白靈的臉上便露出了幾絲得意。
在師父的幾個徒弟之中，雖然她的年紀是最小的，可丹藥之術卻是遠甚於那幾個師兄弟，就連師父都經常誇獎於她呢。
“哦？”
江南聖手輕輕的拉開了小布兜，將丹藥倒在了手心，低頭望了過去時，結果只是一瞥，他的眼珠就瞪大了起來：“靈兒？”
“嗯？”
“這就是你煉製的丹藥？”
“對啊，師父，有何不妥？”
“這，這……”
江南聖手的語調忽然奇怪了起來，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他的說話聲忽然帶了幾分急促，隱約間似乎還帶着幾分稀奇：
“這，這是勁氣丹？”
白靈卻沒感覺到什麼不對：“對啊師父，上次完課之後，不是您讓我煉製勁氣丹嗎，我看看……啊，這是什麼東西？”
結果等白靈看清楚師父手心的那枚丹藥時，眼珠子瞬間瞪的比師父都要大了。
只見烏漆墨黑的一枚丹藥，靜靜的躺在師父手中。
說是丹藥卻其實也不太準備，因爲這玩意長得實在是太醜了，除了顏色有些不對勁之外，形狀還是那種不規則的多邊形。
除了那股還算是不錯的藥香之外，它幾乎不具備一枚丹藥所需要的品質。
“師父，這，這不是我的丹藥？”
很快，白靈脫口而出辯解了一句，可話說了一半，她便察覺到了師父那糾結無比的目光，當即便閉緊了嘴巴。
不是我的丹藥？這話說出去誰信啊？小布兜是從自己兜裡面摸出來的，難道還能是別人放進去的？白靈只覺得腦子都要懵了。
“靈兒，怎麼回事？”
江南聖手仔仔細細的打量着這枚不像是丹藥的丹藥，出乎意料的，他竟然沒有像往常一樣發火，竟然是輕輕的詢問了起來。
白靈正在急速思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一時半會，她哪裡又能想的出來到底怎麼弄的？此時，江南聖手提醒了一句：“靈兒你想想，是不是你跟誰的丹藥弄錯了？”
“弄錯了？”
聽到這句話，白靈兒將腦袋埋了起來，誰能跟自己的丹藥弄錯呢？
不同於師父的其他徒弟，她煉丹的時候一般都是在白家老宅的古屋，那裡可是白家的禁地所在，除了爺爺之外可是沒人能進的去的。
難道是爺爺煉製的，不對不對，爺爺可是不懂丹藥之法的……嗯？對了，林夏，我怎麼就把他給忘記了！
電光火石間，一個白靈兒絕對意識不到的名字從腦海中跳了出來。她猛地記了起來，去過古屋的人，還有一個林夏。
再細細一回想，似乎這個傢伙當日還真的練過丹——或者說是糟蹋過藥材，對了，她記起來了，這枚黑不溜秋的玩意，貌似是林夏煉製出來的。
而且當日爲了安撫林夏，她還編了個謊，說是會將這枚丹藥帶給師父江南聖手品鑑。可沒想到，她竟然將這枚丹藥放進了自己的小布兜中。
“師父，確實是弄錯了，這不是我煉製的丹藥。”
記起了此事，白靈滿臉通紅。她實在沒想到自己竟然把林夏那傢伙弄出的殘次品，和自己的丹藥混淆了起來，竟然還交給了師父。
真是太丟人了！
念及此處，白靈下意識的便要從師父手中拿過那殘次品，豈料江南聖手輕輕躲了躲：“這玩意是誰練出來的？”
“師父，這個徒兒就不告訴您了！”
白靈滿臉羞愧的擺擺手，她總不能說是完全不懂丹藥之法的林夏鼓搗出來的吧！萬一被師父知道了，再告訴了爺爺，豈不是麻煩大了。
要知道當日林夏可是糟蹋了不少名貴藥材啊！
“這玩意……”江南聖手疑惑的看了白靈一眼，他將這黑不溜秋的玩意捏在手中，舉到鼻子跟前聞了聞，說了三個字，臉上忽然多了些異樣的神采。
“師父，我知道，這根本就是一枚殘次品，無論從品相上還是顏色上，根本都無法稱之爲丹藥。是我拿錯了，師父請見諒。”
白靈臉上的慚愧之色更濃了，她聽着師父語言不詳的話，只當是師父糾結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好是低着腦袋鬱悶的道歉。
心裡面，她早就將林夏給罵了。
死林夏，爛林夏，你說你不會丹藥之法就好好的呆着唄，鼓搗着殘次品幹什麼？這下倒好，連帶着我也在師父面前丟人。
卻不料，江南聖手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讓白靈一愣：“靈兒，你錯了！”
“您說
什麼？師父？我錯……啊，是我錯了，我不該粗心大意的將這沒殘次品拿過來。哎，師父，您就原諒靈兒吧。”
白靈繼續道着歉。
“不，靈兒，我不是說你做錯了，是你看錯了，這枚……丹藥，雖然品相不佳，但是從煉製手法手上來說，卻是妙極啊！”
江南聖手搖了搖頭，阻止了白靈繼續說下去，悠悠的說道：“靈兒，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煉製次丹藥的人，實力在你之上——至少也是真氣武者，對不對？”
“真氣武者？”
白靈想了想，林下那個傢伙雖然能使出來真氣，但貌似只是個內息境武者啊，她搖搖頭：“師父，這次可是您說錯了，那小子不是真氣武者？”
“那小子？”
江南聖手聽到白靈這個稱謂時，皺了皺眉頭：“莫非煉製這丹藥的，是個年輕人？”
“嗯，年紀不大！”白靈據實告知。
她雖然不清楚林夏的具體年級，可瞧着那模樣，頂多也就是二十歲左右。
“咦？這倒是怪了？”
聽見白靈不像是開玩笑，江南聖手臉上頓時就露出了遲疑之色。
他仔仔細細的又打量了一遍這枚丹藥，眉頭微皺：“不應該啊，這丹藥的煉製之人，應當對真氣控制有極爲玄妙的心得。而這種人，怎麼可能是一個年紀不大的人？”
“師父，您是什麼意思？”
白靈可是徹底的愣住了，聽着師父這話的意思，似乎對這沒黑色的殘次品……呃，丹藥還算是滿意，可是，這不是林夏練出來的殘次品嗎？
“靈兒，你不懂！”
江南聖手搖了搖頭，繼而緩緩解釋道：“你現在是內息境，故而師父沒有教過你真氣煉製之法。事實上，真正的丹藥大家，哪個不是控氣高手？”
“就拿師父來說，若是單論丹藥之術，師父或許只能算是個中等，但師父爲何能在江南衆高手之間脫手而出，混的一個聖手的名號？”
“爲什麼？”
“那便是因爲師父在丹藥之法外，又獨屬於自己的真氣控制之術。靈兒，丹藥煉製越是高級，真氣控制之力要求越高，你日後會慢慢得知的。”
江南聖手繼續解釋道：“而我觀察這枚黑色丹藥，若沒猜錯的話，成丹之時，沒有承受來自藥鼎蓋的壓力，可否正確？”
“這個……”
白靈仔細的回想了一下，貌似還真是，當日林夏煉製的時候，最後竟然是拍飛了那藥鼎蓋子，她連忙點頭：“對，師父，是這麼回事。”
“果然如此，此舉雖然大膽，但卻也是實力之體現。靈兒，你知道此丹藥的煉製之人，爲何敢捨棄了藥鼎蓋嗎？”
“不知道？”隱約間，白靈意識到了點什麼，卻還是有些朦朦朧朧的。
“靈兒，此人是自信於其的真氣控制之術。若是沒猜錯的話，最後成丹之時，他是用是真氣壓制住了藥鼎的能量波動，故而不需要藥鼎蓋之力。”
江南聖手眼中忽然多了些許的讚許之色。
白靈目瞪口呆，她沒想到師父竟然透過一枚小小的丹藥，竟然如同是看到了當日的煉丹情形一般，猜到了大致的煉製環節。
不愧是師父啊！
只是聽到這裡，白靈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聽着師父的語氣，似乎對林夏煉製的這枚丹藥很是看好，可怎麼會呢？
林夏那小子，根本就是個門外漢哪？心裡這麼想着，白靈便試探性的衝着師父問了句：“師父，以您看來，這枚丹藥品質如何？”
“此丹藥！”
江南聖手忽然皺了皺眉頭，旋即卻是搖頭道：“若是從品相而言，確實是不太雅觀。但是從藥性來看，如此控氣之法練出來的丹藥，品質絕高！”
“什麼？怎麼可能？”白靈捂着嘴巴驚呼一聲，眼珠都要掉下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