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方不想死,更不奢望能在他們的合力夾擊下,會拼出一條血路來。
能夠在他們面前逃走,不是羞恥,而是一種榮耀!
據到目前爲止,除了龍騰二月胡滅唐之外,還沒誰能在與他們浴血拼殺一場後,仍能安然遠遁。
李南方自問,他實在沒資本去學胡滅唐,去領取這份榮耀。
要不然,荊紅命在問他還有沒有未了的心願時,他不提別人,而是單說龍城城懷着的孩子了。
誠然,孩子是每一個父親最大的牽掛,但卻絕不是李南方該說出來的,畢竟那孩子還沒出生,他現在最大的牽掛,不是師母,或者嶽梓童嗎?
他故意這樣說,目的就是爲了激怒荊紅命。
一般來說,人在憤怒中爆發出的殺傷力,會更強大好幾倍。
但荊紅命卻不會這樣——他平時太冷靜,太冷血了。
冷靜而冷血的荊紅命,纔是最可怕的。
憤怒中的荊紅命,反倒會影響他自身的正常發揮。
李南方是這樣認爲的,也可以說是在賭。
他賭贏了。
荊紅命憤怒下的那一拳,誠然讓他右臂直接脫臼,但最讓人害怕的殺氣,卻被怒氣代替了。
怒氣的破壞力很大,卻又遠遠不如殺氣那樣,能一擊致命。
李南方還敢打賭,如果荊紅命是在相當冷靜的情況下,打出這一拳,那麼就會發揮出致命性的角度優勢,一拳就能把他手腕震碎。
右胳膊被震的脫臼這種事,對李南方來說真心不算什麼,藉着在地上翻滾時,就已經左手託着右肘,喀嚓一聲復位了。
逃!
必須逃回我的地盤!
他們雖然厲害,可還沒有厲害到兩個人,能橫趟幾百條槍的地步。
腦子裡只有這個念頭的李南方,沒頭蒼蠅似的,往亂林裡鑽。
哪兒林子密,哪兒的光線黑,他就往哪兒鑽。
他還能聽到秦玉關的笑聲,那麼浪:“草,這小子一點都不蠢嘛,懂得先激怒你,再趁勢逃走。哈,哈哈,我喜歡。我更喜歡殺這種很聰明的人。多一個聰明人,就對我天下第一聰明人的名頭,形成一份威脅啊。”
秦大爺,我真心不想和你爭奪天下第一聰明人的頭銜!
我發誓!
你老婆的,就別追我了。
心中大罵的李南方,很有些欲哭無淚,實在搞不懂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自戀的男人。
關鍵是,這超級自戀的傢伙,還能活到現在。
邪惡呢?
爲什麼不跳出來,把秦老七給收走?
低頭在亂林中狂奔的李南方,想到這兒時,腦袋砰地一聲,撞在了一棵樹——不對,不是樹。
他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超級自戀的秦老七,居然不知什麼時候,鬼魅般的出現在他面前,擋住了他的逃亡之路,蒼井阿姨那張色色的笑臉,在透過樹葉灑下來的斑駁月光下,看上去是那樣的詭異。
沒有絲毫的猶豫,李南方半轉身,再次斜刺裡狂奔出去。
只跑了三四米,他就停住了腳步。
戴着笑面蠱神面具的荊紅命,雙眼冷森森的望着他,擋在了他前面。
這兩個男人已經四十多歲了啊,不都說紅顏薄命,英雄易老嗎,他們年輕時比豹子還要強壯的身體,本應被歲月,以及女人給掏成渣的啊。
卻怎麼,還這樣牛逼?
牛逼到,讓李南方深陷絕望。
“李南方,你逃不掉的。”
荊紅命的聲音,再次恢復了可怕的波瀾不驚。
“那就不逃了。”
李南方擡手,用力擦了下嘴巴,笑着回答。
剛纔他全力與荊紅命對拳時,不但被震脫了臼,也稍稍受了點內傷,嘴角有血絲淌了出來。
秦玉關在後面說:“看在你很聰明的份上,你自栽吧。我們會把你的屍體,送回八百,交個你師母。”
李南方慢慢後退,後背倚在了一棵樹上,與荊紅命倆人形成品字形,搖了搖頭說:“我不能死。”
秦玉關沒覺得他這樣說,是蠢話,反而認真地說:“給我們個理由。”
“除了師母說讓我去死,我可以去死外,誰都不能讓我去死。”
李南方深吸一口氣,胸脯急促起伏了起來。
他背靠着的那棵樹,樹葉稀少,擡頭就能看到銀盤般的皓月。
皓月的清輝,在他擡起頭來時,灑在了他臉上,也倒映在了他眼裡。
李南方的瞳孔,開始慢慢地變紅,再說話時的聲音,就彷彿從地下很深處傳來:“秦七叔,荊紅十叔,你們可能早就知道,我以往在暴怒,或者殺人時,眼睛會變紅。”
荊紅命沒說話,秦玉關點頭:“是。這種情況不常見,卻也不怎麼稀罕。當年我們在南越對陣猛虎連時,我就曾經看到別人的眼,都變成了瘋魔的紅色。那是因爲,深藏在人類骨子裡的殺戮,被激發了出來。”
頓了頓,他又說:“就像女人傷心哭泣時,雙眼也會變紅。”
李南方桀然一笑,低頭看着秦玉關:“可你們肯定不知道,我的眼睛發紅,不是因爲骨子裡的殺戮被激發了。更不是像女人那樣,傷心哭泣才導致。而是因爲——我身體裡,藏着一條龍。”
無論是秦玉關,還是荊紅命,在李南方說出這句話後,身子都明顯輕顫了下。
李南方卻呆愣了下:“你們,早就知道?”
如果他們不是早就知道,就不會在李南方爲活命,把最大的秘密說出來時,做出那麼明顯的震驚反應,而是會嗤笑,滾尼瑪的蛋,以爲你是魔幻裡的男主呢,還身體裡藏了一條龍。
荊紅命不答反問:“它,現在要控制你了?”
“是。”
李南方艱難的點了點頭,看着自己開始微微發抖的手:“每當我遭遇我人性無法承受的兇險時,它都會控制我——放我走吧,我不想它殺死你們。”
秦玉關笑了:“你確定,它能殺死我們兩個?”
“基本,能確定吧?”
李南方再次擡起頭,看着天上的銀盤,雙眼中的紅光越來越盛,全身都顫的厲害:“今、今晚,是月圓之夜。每逢月圓,它的魔性就會擴大好多倍。”
“聽起來,好像西方傳說中的狼人。”
秦玉關摘下了臉上的面具,對荊紅命笑着說。
荊紅命也摘下面具,隨手扔在一旁,淡淡地說:“我先來。”
秦玉關不服氣的問:“爲什麼是你先來?”
“因爲你的老婆太多了。”
荊紅命這句發人深省的話音未落,獵豹般撲向了李南方。
“嗷!”
雙眼閃着妖紅的李南方,猛地轉身張嘴,吼出了一聲怪嘯。
嘯聲,就像一條看不見的黑龍,以此爲中心,電閃般的速度向四面八方盤旋而去,引起羣山迴應,驚起了夜鳥無數。
“嘎,嘎嘎!”
一隻夜鳥驚叫着,從上空橫掠而過時,一灘灰白色的鳥糞落了下來,吧嗒一聲,落在了仰面看向遠處的葉小刀的額頭上。
他卻像沒任何知覺那樣,依舊呆望着長嘯聲傳來的方向。
坐在他左邊的馬刺,忍不住地提醒:“姐夫,你臉上有鳥屎。”
葉小刀沒理他。
馬刺以爲他沒聽到,湊過來說:“姐夫,你臉上有鳥屎。”
葉小刀終於聽到了,反手在額頭上抹了有把,順手擦在了馬刺的臉上。
馬刺想躲,卻又不敢躲,只能任由他姐夫,好像給他搓防曬霜那樣,均勻的抹在他臉上。
葉小刀問他:“我臉上還有鳥屎嗎?”
馬刺連連搖頭,縮回了脖子。
“記住我怎麼做的,下次別麻煩我提醒你。”
葉小刀淡淡地說了句,叼上一顆煙又看着那邊發呆。
隋月月卻在看着他們倆發呆。
前天晚上,她還在李南方租來的房子裡大牀上,做着她幸福的十三奶美夢,今天醒來後,卻發現已經來到了這鬼地方,看到了這兩個傢伙。
如果不是看到葉小刀倆人的穿着很現代,也用標準的普通話交談,隋月月肯定會懷疑自己穿越了,來到了工業文明不發達的封建社會。
她醒來後,肯定會先茫然,這是哪兒呀?
然後再害怕,騰地翻身坐起,雙手緊緊抱着膀子,看着葉小刀倆人顫聲問,你是誰?
再然後,她就懷疑自己被綁架了,被這兩個採花狂魔,黑人看她時的眼神裡,帶着旺盛的求愛意思,幸虧被葉小刀拿巴掌劈頭蓋臉抽了一頓後,再看她時,就老實多了。
最後,隋月月才知道她既沒有穿越,也沒有被綁架,而是在熟睡中,被他們給偷運到了金三角。
她問,爲什麼要把我搞這地方來?
“你不是自稱是李南方的十三奶嗎?那你就必須擔負起你十三奶該擔負的職責。希望,你能真心喜歡上你的職責,並利用你的聰明才智,來做好這份工作,別讓我們大傢伙對你失望。”
葉小刀扔給她一疊厚厚的資料,說:“這上面,有你所有想知道的問題。仔細看看吧,哪兒不明白的來問我。”
厚厚的資料上,詳細介紹了金三角的氣候特徵,四大罌粟種植區,各大區的勢力分配,南區現任老大李南方的“前世來生”。
以及,她爲什麼會被偷運到這兒來,即將擔負的使命。
“看完後,我會給你整整八個小時的時間,用來讓你考慮清楚,你願不願意接受這份職責。如果願意,那麼恭喜你,以後再見你時,我會喊你一聲十三嫂。十三嫂,也是你在南區的名字,就像剛被燒死的蝴蝶夫人。”
葉小刀告訴她說:“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強迫你,更不會傷害你,只會讓你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來後,你又回到了青山,繼續做你的十三奶美夢。”
瞪着那邊呆愣了片刻,葉小刀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扭頭看向了隋月月:“八小時到了,一秒都不差。你決定當十三奶,還是十三嫂?”
隋月月深吸一口氣,輕聲說:“葉小刀,以後請叫我十三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