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米,是李牧辰在緬甸這邊重金聘用的採礦師.
吉米這個採礦師,與灰色谷那些採礦師不同,他只負責給老闆挑選半成品的原石,倆人已經配合兩年了,李牧辰仗着他的好眼力,曾經在去年年底,中彩了一塊碗口大的極品玻璃種,轟動一時。
每當爲老闆中彩一塊翡翠,吉米都會從中提取不菲的抽成,這就相當於在給自己搞外快,那麼他在挑選原石時,能不打起全部精神來嗎?
李南方等人沒來之前,吉米就已經在原石堆裡轉老半天了,用他豐富的挑石經驗,反覆篩選後,才用三十萬美金的價格,選中了這塊原石。
這塊原石,也就是磨盤大小,身上佈滿了新鮮的切痕,看來剛被切割師切割沒多久,露出了翠綠色的熒光,就算再不會挑選原石的人,也會覺得這裡面會包藏翡翠。
只是它高達三十萬美金的價格,讓一般玩家都望而卻步。
原石裡肯定會有玉石,可誰能保證玉石是玻璃種,冰種的呢?
萬一是豆種之類的,豈不是要賠大發了?
如果只是三十萬華夏貨幣左右,會有很多人搶購,就算最終只切割出大路貨的豆種,虧損也不是很多。
只要不是李牧辰這種一擲千金的豪客,就算大衛也得好好衡量下,纔會決定要不要賭一把。
李南方說話之前,吉米正拿手指在心口比劃着,請上帝看在他第七房小老婆要想買輛跑車的份上,能夠讓他中彩,時隔一年後,再次給老闆切割出轟動性的極品玻璃種。
誰成想,卻有人說這是一塊單純的石頭!
那就是說,吉米大師千挑萬選的這塊原石,就是中看不中用的廢料了。
這不是在挑釁吉米在採礦師領域的權威,又是什麼?
“這誰呀,敢這樣說?”
聽到李南方這樣說的人,不止是吉米一個。
在吉米大師押護着原石過來時,就已經有很多好事者湊過來,準備親眼目睹傳說中的轟動盛況了,這廝的這句話,就像一瓢冷水,當頭澆在了大家腦袋上。
正熱情似火着呢,當頭被人澆冷水後,誰會舒服?
吉米大師更是臉色發黑,用極度不友好的目光,狠狠瞪着李南方。
要不是大老闆在,不好發脾氣,吉米大師肯定會跑過來,擡手先給他幾個大嘴巴,再長者模樣的慈祥勸導,說年輕人啊,在賭石這個行業,我老人家走過的橋,可比你走過的路,還要長啊。
想當然的,始終把李南方當做空氣而無視的李牧辰,黑紗下的秀眉微微皺了下,回頭看向他時,淡淡地問大衛:“你的人?”
李老弟,你已經成功引起了女神的注意力。
只是,這代價稍稍高了點啊,註定會被弄個灰頭土臉了。
不過這也沒什麼,無論你懂賭石,還是不懂,你只是針對原石來說話的,談不上對李總冒犯,所以我也沒必要緊張了。
大衛微微一笑,剛要說什麼,格拉芙卻搶先說:“李總,那不是大衛的手下。是、是我聘請來幫忙挑選原石的。”
看,這就是好人有好報了。
李南方對格拉芙的尊敬,很快就得到了收穫,知道他不想暴露真實身份,這纔給他安了個採礦師的頭銜。
也唯有專業採礦師,纔有資格對別人挑選的原石,評頭論足的。
這就好比會下象棋的,看到別人對弈廝殺時,忍不住指手畫腳那樣。
儘管這一路走來,格拉芙也能從李南方與大衛的談話中,知道這廝對挑選原石一竅不通。
但這有什麼呀?
資質再深的採礦師,不是也經常的失手?
反正感激李南方的格拉芙,在站出來爲李南方說話時,就決定哪怕把私房錢,都拿出來給他霍霍掉,也要證明他就是個採礦師!
大衛這麼聰明的人,當然能聽懂格拉芙爲什麼這樣說。
他自然不會拆穿,也沒覺得格拉芙這樣做有什麼不妥。
因爲就算格拉芙不這樣說,他也會這樣說的。
果然,聽格拉芙這樣說後,吉米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下,無聲冷笑道:“年輕人,你看上去很陌生的樣子啊,踏入這行有多久了?知道什麼是假皮殼,假窗口,假心子嗎?”
所謂假的皮殼,窗口,心子,都是賭石中的術語。
皮殼是原石的外表,窗口是原石的切割面,心子,自然是已經露玉了。
經驗豐富的採礦師,就是從這些小方面,來斷定原石內有沒有玉,又是什麼樣的玉種的。
這幾個最基本的術語,也是賭石客常提到的,但卻被吉米用來,問一個採礦師,這擺明就是諷刺了。
對他的諷刺,李南方並不在意。
有道是知之而知之,不知而不知,這纔是做人要誠信的根本,不懂卻偏偏裝懂的,那就是傻逼。
李南方可沒興趣去當傻逼,所以人家孩子在數十雙滿含譏諷的目光中,很誠實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他這三個字出口後,格拉芙的臉一下子紅了。
她可是剛對李牧辰說,李南方是她聘請來的採礦師,誰知道這廝卻坦言承認,連她都懂得的幾個術語,都不知道。
李南方的誠實,讓格拉芙很想捂住臉,說我不認識他。
至於圍觀的吃瓜羣衆們,自然是鬨堂大笑。
甚至有人還鼓掌,幸災樂禍的大叫着,這纔是賭石的高手啊!
可李南方接下來說出來的話,卻像切割機那樣,一下子把這些呱噪給切斷了:“我只能看出哪塊原石內有翡翠。知道這些術語,很重要嗎?”
靜。
以原石爲中心,向外輻射三十米的區域內,靜悄悄的連落針聲都能聽到。
你們這羣傻逼,就算你們熟記賭石的各種術語,倒背如流,那又怎麼樣啊?
你們誰敢像老子這樣,敢直言說這塊原石裡有沒有玉?
沒有?
草,那就都給老子閉上鳥嘴,一邊呆着去!
這些,就是李南方剛纔說的這句話裡的,中心思想。
大衛心中讚歎,李老弟真能裝逼,如果我不是知道他從沒接觸過這個行業,單看他氣定神閒的模樣,肯定把我也能唬住。
就連李牧辰,都對他感興趣了,伸手掀起禮帽上的黑紗,那雙比星辰還要更像星辰的眸子,在他臉上來回掃着。
四目相對時,李南方連忙禮貌的笑了下,人家馬上放下了面紗——
被李南方几句話,給噎個半死的吉米,終於緩過氣來了:“這位先生,你敢和我賭一把嗎?”
李南方看着他,靜靜的,我就不說話。
吉米只好說:“剛纔你說,這是塊廢料。現在我們就可以現場切割,如果真是如你所言,那我個人給你十萬塊,美金。反之,你給我!”
“好,好!”
“對,對!”
那些清醒過來的吃瓜羣衆,再次踊躍歡呼起來。
李南方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多不好意思?老爺子,你看上去得有六十了吧,還是多留點錢養老吧。如果連你的養老錢都要,老天爺會對我腦袋打雷的。”
“你!”
吉米剛有點血色的老臉,頓時被氣得再次發黑。
這廝看似說的客氣,其實是挖苦他呢。
李牧辰忽然說話了:“如果吉米大師輸了,我替他拿這個彩頭,你就不用不好意思了吧?”
李南方可沒想到,李牧辰會站出來,代替吉米和他打賭,稍稍愣了下,笑道:“那我就更不好意思了啊。欺負老頭子會遭雷劈,欺負美女則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就算你欺負我,我也會在閻王爺面前替你求情,赦免你的。”
看出這廝很有調戲的意思後,李牧辰聲音變冷,對吉米說:“就這樣定了。吉米大師,準備切割吧。”
“好!”
早就按耐不住的吉米,立即點頭答應,吩咐搬運工把原石搬下來,放在了切割機。
能把一塊石頭,賣出價值三十萬美金的賣石場,所僱傭的切割師,也是灰色谷此行業中的頂尖人物,根本不需要吉米指導什麼,就知道該從哪兒下刀。
水花飛濺,機聲轟鳴,在高速運轉的砂刀下,那塊原石的邊角,像被削蘋果皮那樣,被一片片的切割了下來。
第一層毛料被切下來時,綠茵茵的玉色,明顯重了些,這證明距離核心玉石近了一步。
吉米精神大震,看着叼上一顆煙的李南方,微微冷笑了下。
第二層毛料,很快也被切下,玉色更勝。
這時候,原石纔剛剛瘦身兩圈。
吃瓜羣衆裡,有人在低聲議論:“靠了,看這窗口,心子會這樣大?”
如果再切割一層就能露玉,那麼這塊玉石差不多會有小臉盆那般大了。
臉盆大的玉石,哪怕是豆種,也能賣個天文價格的。
一旦是冰種,那就是——無價之寶啊。
在灰色谷上千年的開採歷史上,好像纔出現三次臉盆大小的玉,被王室所收藏了,後來因戰亂等因素,不知道被誰偷回家藏起來,音訊全無了。
難道說,今天在場各位,要親眼目睹千年盛況了?
吃瓜羣衆都這樣想了,更別說吉米了,這會兒老臉漲紅,自然是激動的了,雙手都開始發抖了。
就連把賭石當兒戲的大衛,李牧辰倆人,也都集中精神,目不轉睛的看着原石。
這會兒,沒有誰還記得,這是一場對賭了,都被即將出現的罕見翡翠所吸引。
唯有李南方,吊兒郎當的樣子,擡手捂着嘴,打了個很突兀的哈欠。
驚到了別人,很厭煩的橫了他一眼。
“該露玉了!”
切割機的刀片,第四次從邊角小心切下時,有人忍不住的低聲叫道。
吉米更加激動,一個勁的囑咐切割師小心點,千萬別切壞了那塊即將轟動全世界的世紀之玉!
嗡、嗡嗡!
明顯有些緊張的切割師,在最後一點毛料小心切下來後,緩緩的擡起了砂刀。
他希望,他是第一個看到世紀之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