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龍城城的命根子。
爲了孩子,她寧願去死,無論怎麼死,哪怕是被活埋後,再被人挖出來奸——由此可以看出,兒子在她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她恨不得把兒子團巴,團巴,再裝進肚子裡去。
可現在,師母卻說要帶走孩子,還“假惺惺”的問她有沒有意見。
龍城城當下已經淪落到隨便被人欺負的份上,師母要想奪走孩子,那就是輕而易舉的,卻偏偏問她有沒有意見,這不是假惺惺,又是什麼?
她張嘴,剛要說誰也不能帶走我的孩子時,卻驀然發現師母望着她的眼裡,帶着森森冷意。
師母是個善良的女人,自凡是認識她,和她交往過的人,都會這樣說。
就像龍大少這種紈絝,再怎麼混賬也有他堅守的底線那樣,善良的師母,也有別人不能碰的逆鱗。
龍之逆鱗,觸之必怒!
她的南方,就是她的逆鱗。
李南方死在海外的消息傳來後,師母有多麼的悲痛欲絕,傻子也能猜得出。
從那之後,她就像着了魔那樣,經常夜半醒來,披衣下炕,不顧老頭有什麼反應,快步走出屋子,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遙望着帝王谷方向,喃喃地說她的南方沒有死,已經回來了,去了帝王谷——可惜,她不能去。
對妻子這樣的反應,老頭很害怕,幾次找謝情傷手商量,問問能不能把某些事告訴她,都被老謝嚴詞拒絕了。
有些事,善良的師母永遠不知道,要遠比知道更好。
只因有些事的真像,是相當殘忍的。
師母大病了一場。
病好後,她就像變了個人那樣,再也不愛像往常那樣笑了。
她更愛呆坐在沒有陽光的屋子角落裡,許久都不動一下。
唯有在楊甜甜去找她閒聊時,纔會強打起精神招待。
畢竟楊甜甜是整個八百,唯一不知道李南方已經死了的人。
師母這般狀態,最着急的莫過於老頭了。
可他偏偏又無計可施,唯有每天變着花給她做好吃的,陪她說話,哄她開心。
師母卻把他的竭力表現,視爲空氣,猶自沉浸在唯有她知道的世界裡。
直到某一天,謝情傷從外面急匆匆趕回來,說龍城城爲李南方生了個兒子後。
師母的整個人,就活了。
她的南方,有後了。
孩子,從來都是父母生命的延續。
李南方只要有後,那麼從某個理論上來說就是,他沒有死。 щщщ¤TTkan¤C〇
於是,從那之後師母就天天的企盼,能把李南方的孩子接到八百——她會像撫養李南方那樣,把那小子撫養長大。
又是老頭的極力勸說。
大體意思呢就是,雖說你很希望把孩子抱來撫養,可剛喜得貴子的龍城城,會同意嗎?
真要用蠻力把孩子搶來,估計龍城城會得失心瘋,就此毀掉的。
師母是個善良的女子,她當然不能因爲她要撫養李南方的兒子,就把龍城城逼成瘋子,唯有抓着老頭,催問他有什麼好的辦法。
老頭掐指一算——就把老謝給他分析的那些,轉換成他的語言,給妻子講解分析。
從那之後,師母就盼着龍老快點駕鶴西歸——
在師母抱歉的詛咒聲中,龍老的身體越來越不好。
消息傳到八百後,老頭立即帶着妻子,二愣子等人,火速跑來了明珠,靜候某件事的發生。
老頭等人的消息,終究晚了一步。
等他們得知龍老已經仙逝,立即連夜趕來福壽山後,龍城城已經搶先一步抱着孩子下山了。
不顧老頭讓她在山上等的勸說,師母極力要親自追來。
上蒼被師母對李南方的偉大母愛給感動了,才讓龍城城在最危急的時候,二愣子三人及時趕到。
把孩子抱在懷裡,看着他脆生生的咯咯笑着時,師母就彷彿回到了二十五年前,懷裡抱着她的南方,滿心的祥和。
可龍城城,卻不想她把孩子抱走。
師母的逆鱗,再次被觸動了。
發怒的師母,也是相當可怕的。
沒看到老頭,二愣子三個人,忽然都屏住呼吸,悄無聲息的後退了幾步?
清晰感受到師母驀然間爆發出的強大敵意後,龍城城醒悟了。
事實證明,她有生兒子的本事,但卻沒有保護兒子的能力。
如果兒子繼續跟着她,無論她逃到天涯海角,早晚都會被岳家的人追上,剷草除根。
要想兒子平安,必須要把他交給強大的人去保護。
師母只是個平常的女人,可她身邊的人強大啊。
二愣子他們在眨眼間就秒殺五個人的血腥手段,足夠能保護孩子能平安長大的。
更何況,嶽清科臨走之前,也已經說要把這件事告訴嶽梓童的了。
嶽梓童對龍城城有多麼的不感冒,她心裡比誰都清楚。
本來就恨她恨的要死呢,現在又站在“道義”的高度上,她又給人家死去的未婚夫生了個兒子——唉,岳家主不把這孽種切巴切巴,放上辣椒,丟在炒勺裡炒熟了後再去喂狗,纔怪呢。
想清楚這些後,龍城城如果還繼續堅持要回孩子,那麼她就是個殺人犯了。
殺害她親生兒子的犯人!
“師、師母,請您一定要照顧好南城。”
龍城城用力咬着嘴脣,緩緩跪倒在了地上,以額觸地,艱難的說出這句話後,就再也忍不住地大放悲聲。
她的哭聲,哭化了師母眼裡的寒冰,輕輕嘆了口氣,把孩子交給了她。
“師母,您、您不帶他走了?”
龍城城狂喜。
“再喂他吃一次奶吧。”
師母轉身,擡頭看着東方的天際,輕聲說:“天馬上就要亮了。天亮之前,我必須帶孩子離開明珠地界。”
原來,只是讓俺喂兒子最後一次奶啊。
龍城城的狂喜,瞬間化爲泡影,呆坐在地上,輕撫着兒子的臉頰。
等兒子第三次吐出奶、頭,表示本少吃飽了,千萬別再塞給我了,要不然我和你急時,龍城城終於恢復了理智。
“在孩子十八歲之前,我會讓你們母子每年見一次。龍城城,很抱歉,我去的那個地方,你不能去。你——你以後好自爲之吧。畢竟,你還年輕。”
師母在抱着孩子臨走前,這樣和龍城城說道。
師母要把孩子抱到哪兒,她又是爲什麼不能去,龍城城並不是太在意。
只要兒子能茁壯成長,一年能看到兒子一次,無論她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都會一口答應。
可師母說她還年輕,這就有些值得耐人尋味了。
擺明了是在暗示她,讓她找個中意的男人趕緊嫁了吧。
反正李南方已經成爲海外遊魂了,她總不能爲他守寡一輩子吧?
她又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就算是!
那又怎麼樣?
死了男人再嫁的女人,多了去了。
可死了未婚夫,又要和未婚夫的骨灰舉辦結婚典禮的女人,就不多了。
而且這位女士的身份,還非同凡響,是京華岳家的家主。
岳家主不但要和未婚夫的骨灰盒結婚,還要遍灑大紅請柬,邀請各方有頭有臉的人士,與五月二十八號,前往京華北郊的秦晉山莊,參加他們的婚禮。
看着大紅請柬上那兩個手寫的名字,花夜神嘴角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大半年過去後,花夜神早就不再是那個重病纏身的花夜神了。
現在的她,就像一朵每天都被雨露滋潤的牡丹花兒,渾身都洋溢着蓬勃的朝氣。
尤其是那嫵媚的氣質,更是讓所有見到她的女人自慚形穢,讓所有見到她的男人,春心蕩漾,只想匍匐在她腳下,把一顆紅豔豔的心兒獻給她,來表示對她深沉的愛意。
就連姿色,身材不輸給她的李牧辰,都有些羨慕她了。
可李牧辰絕不會嫉妒她。
只因她很清楚,花夜神半年時間就變得這樣光彩照人,這都是因爲她被展星神暗算的“百日夫妻”被解除後,又被軒轅王種上了更厲害的毒。
這種毒的毒性,與霸道的百日夫妻恰恰相反。
百日夫妻能把人折磨到覺得去死,都是一種幸福,能讓人在最短時間內,就迅速憔悴起來。
這種毒,卻能讓憔悴到要死的人,很快就恢復健康,並綻放出她的最美麗——就像當前的花夜神,哪怕只是隨便做出個拋下請柬的動作,也能讓人誤以爲她在搔首弄姿。
但李牧辰卻很清楚,花夜神當前的魅力四射,不但是在透支生命,還要每晚子夜時分,遭受萬蟻嗜咬的痛苦。
每晚子夜的萬蟻嗜咬,就像強大的激素,能激發出花夜神深藏在骨子裡的每一分魅力,讓她像煙花那樣不住地燦爛綻放。
受人讚歎的煙花,能綻放多久?
當煙花終於落下時,花夜神就會慢慢地變醜。
可就算是她變醜,深藏在她體內的億萬小粉紅螞蟻,也不會停止在子夜時分,繼續嗜咬她,壓榨她骨子裡的最後一絲魅力。
直到,她骨子裡的魅力都被壓榨乾淨,她人也變得奇醜無比後,那些好像以魅力爲食的小紅螞蟻,纔會紛紛死去。
那時候的花夜神,纔會得到解脫。
但那樣的花夜神,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
“幸好,我不是她。”
李牧辰心中低低嘆了口氣時,花夜神動作嫺熟,且又無比的優雅叼上了一顆煙。
“我現在無論做什麼動作,是不是都很迷人?”
徐徐吐出一個菸圈後,花夜神笑吟吟的問道。
“如果我是個男人,我現在就會犯罪了。”
李牧辰這才把盯着花夜神那張紅脣的目光挪開,放在了天台游泳池內:“神姐,不要再吸菸了。這樣,你的美貌就會被更大限度地透支。”
花夜神又笑了下,忽然問:“知道王上爲我下的這種毒,名字叫什麼嗎?”
“你不知道?”
“如果知道,我不會問你。”
“它叫——紅粉佳人。”
李牧辰猶豫了下,才輕聲說。
“紅粉佳人?嗯,這名字還真形象。”
花夜神眉梢劇顫了幾下:“先是百日夫妻,後是紅粉佳人。王上的毒藥名字,總是這樣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