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個小戰士,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這纔將那木刺拔出,而那鮮紅的血液,也在與此同時,如同噴泉一般,噴涌了出來!……
“呃!……”栓子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早已痛得滿頭大汗。他卻咬緊牙關道:“準備開炮!……目標村東!……二鬼子的指揮部,以及炮兵陣地!……直線距離,四百米至五百五十米,橫向縱深三十米,全覆蓋!……”
“栓子哥!你的傷,還在流血,……”
“不要管它!我一時半刻,還死不了!趕緊開炮!……”栓子將身旁的戰士推到了一旁,卻再度吃不住那巨力,單膝跪倒在地上。
“栓子!……”幾個戰士,眼見如此,頓時打算再度上前,而此時的栓子卻吼道:“快去!是我一個人重要?還是所有老爺嶺的戰友重要?……快去!……”
“唉!……”幾個戰士,被栓子這一聲怒吼,徹底的吼醒了!因爲栓子說得沒錯,二鬼子的炮火依舊猛烈,正在向老爺嶺瘋狂的進攻着,而每一時、每一刻,都會有戰士受傷,都會有戰士犧牲,所以他們不能再耽擱,他們要用這有效的彈藥,對敵人造成最大的傷亡,也只有如此,才能再一次,阻斷敵人的進攻!
此刻,每一個戰士,皆是如此敏捷,調整每一門炮口的方向,火炮的角度,甚至用炮兵所獨有的手勢,勾畫着炮彈落點的可控面積,分配着各自的任務!……
而那栓子呢?卻正一步一挨的,走向這一處臨時的炮兵陣地。這是在一處較爲空曠的院落裡,周圍有矮牆與房屋擋着,所以看起來,較爲隱秘。雖然這裡的視線不夠好,但栓子,卻早已未他們定格好了座標!……
“滴答!滴答!……”
鮮血不住的流淌着,順着栓子的傷眼滴落。一點一滴的砸在了地上,滲進了泥土中,但稍後,便被一隻腳拖得無影無蹤,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以及一個碩大的血腳印。
也就是說,此刻的栓子的身上,不僅是眼中在流血,他的腿上也在流血,他的身上以及胳膊上,也是一同流血,他整個人,便如同被血染的一般,即便那面色,也蒼白的如同白紙一般。他的身子,一直沉浸在那顫抖的搖晃中!
“哐啷!……”
栓子眼前一黑,跌在那院落的門框上,但此刻,他卻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將自己打醒,因爲即便要倒下,他也要親眼目睹,僞軍的臨時指揮部,被炮兵摧毀的那一霎那!
“都準備好了沒有?……”栓子瞪着染滿血絲的眼睛問道。頓時看得所有戰士,再度哽咽了。
“準備好了!……栓子哥!你就下命令吧!……”幾個戰士一同回答,卻盡是一腔的悲憤,所以這聲音難免有些尖銳。所以聽在人的耳中,略顯刺耳。然而這卻正是此刻,該有的聲音。因爲在如此悲壯的戰場上,倘若還能保持那一份平緩,而沒有情緒波動的話,恐怕也只有久經沙場的老戰士才能做得道。當然了,他們這會也不算是新兵了,但距離那老戰士,還是太過遙遠了。即便這面色略顯沉穩的栓子,他也算不上是老兵,而說起來,他的軍旅生涯,或許也僅有三、四個月,但在這一戰打下來,他卻成長了許多,也成熟了許多。
所以有的時候,成熟也未必是一件好事。然而,什麼是成熟?其實也沒有人說得清楚。而最爲貼切的成熟,也僅是在自己心靈受到傷害,獨自和着唾液,自己的傷疤罷了!……
一個人,獨自承載誤解、承載失落、承載絕望,承載自己所失去的一切,但最終仍然站了起來,這便是成熟!所以說,倘若能不成熟,還是不要成熟了,因爲成熟本身,便是一種痛苦!……
言歸正傳!此刻,眼望一個個戰士,那毅然決然的表情,以及眼角仍在閃爍的淚花,栓子流露出一抹溫暖的微笑,淡淡的道:“開炮!……送那幫二鬼子,回去!……”
“是!……開炮!……”
十幾個戰士,一同吶喊,那將是何等的壯觀,而這一聲咆哮,更是充斥在老爺嶺每個戰士的耳中,使他們再度看到了希望,原來他們還有炮兵,他們還有炮彈,他們可以反擊了!……
“吱!……吱!……吱!……”
一聲聲,明亮而又悅耳的聲響,劃過了這黎明前的夜空,衝破了所有黑暗,徑奔村東的陣地而去!……
“該死!土八路的炮兵還在!……他們怎麼就有這麼多炮彈?……。通知炮兵,趕緊轉移!……轟!……”那阿岱,原本以爲這炮彈又是奔着自己炮兵去的,剛要吩咐人,去叫炮兵躲開。然而就在此時,一顆炮彈卻飛過他的頭頂,落於他的身後。
“四爺小心!……”正準備傳令的那個僞軍,果真是忠心耿耿,竟然在這最爲緊要的關頭,將阿岱撲倒。但就在此時,一聲聲猛烈的爆炸,卻接連響起,就如同起了什麼化學反應一般,將這一處陣地,盡數籠罩於,一片炮火之中!……
“轟!轟轟!……”
無盡的爆炸,引燃了整個僞軍陣地,燃起了熊熊火焰,而在這火焰的吞噬中,卻再度引爆了一箱閒置的手榴彈,於是一場更爲猛烈的爆炸,便接踵而至,將那一個個不知所措的僞軍,直接送上了西天!……
“轟!……”
伴隨着,這最後一聲巨響的棲止,那洶涌的硝煙也隨之散去,而**出的,卻是遍地狼藉的屍體,以及那哭爹喊孃的僞軍!……
“啐!……破!……來人,統計傷亡情況,通知前沿部隊,以及三爺,告訴他們,暫且後退一里,重新休整部隊!……”阿岱不住的晃悠着腦袋,從泥土之中鑽了出來。而那撲在他身上的僞軍,卻未能再度站起來,如同一灘爛泥一般,堆在了原處。
而這個小子,說起來死得也夠冤的,他原本以爲這是一個機會,倘若自己救了四爺,一定會有升官的機會,但不曾想,就在他撲到阿岱的那一刻,炮彈便爆炸了,一塊彈片,整嵌進他的後心。所以他,便帶着遺憾,這麼走了。倘若他早知道會如此,想必一定不會這麼做,因爲想當官,那也得有命在才行,而這會,連命都沒了,即便給他官,他又能享受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