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修示意我稍安勿躁。
那個小鬼也挺吃驚的:“你們不要我帶你們去鬼村嗎?”他轉了轉眼珠子,笑眯眯地討好我們,“我可以帶你們去哦!不要糖也行哦。”
他這急切的樣子,讓我心裡不由咯噔了一下。
因爲救寶寶心切,我並沒有懷疑過這個小鬼的話。現在看來,這分明就是個圈套。肯定是那個羅夫人,讓他來騙我們的。
我心裡恨得發癢。
由種種跡象我推測,這個羅夫人,大約是跟羅家有關係。只是不知道是羅老鬼的妹妹還是什麼人。
她想爲羅老鬼復仇,卻奈何,打不過我們,於是,就趁寶寶落單,綁架了他。
決不能原諒!
如果她單只是爲了羅老鬼報復我們夫妻,我還不會跟她計較太多。
可是,她竟然把主意打到我們的秦中寶身上。
沒有任何當媽的,能原諒別人傷害自己的孩子。
她這是徹底的激怒了我。
極度的憤怒下,我倒是開始冷靜下來。水修剛纔朝我示意,肯定是心中已經有了成算,我要配合他。
我捏了捏水修的手,示意他我已經準備好了。
他扶住我的腰,嘆了口氣:“我們也想立刻跟你去救孩子。可是你阿姨的身體一直不好,我們出來找小弟弟很久了,我擔心她受不了。”
“不,我沒事!我們……”我故作倔強地扯住他的袖子,身體假裝暈眩地晃了一晃,而後被水修順利成章地攬進懷裡。
他關切地看着我,我推開他,繼續假裝逞強地和他爭吵:“不行,我們必須救孩子!鬼村這種地名,一聽就有很多危險的惡鬼,我們怎麼能讓寶寶在那種地方多呆一分一秒?”
“不一定吧,不也有這位小朋友這樣,熱心的好鬼嗎?”水修平靜地反駁我,眼風掃向那個小鬼,“所以說,回去休息一天再去,也沒什麼吧,對吧?”
小鬼沒想到戰火會燒到他身上,愣了一瞬,遲疑着回答:“那個,那個,村子裡很多惡鬼的,好鬼,幾乎沒有……”
“哦,這樣啊。”
水修瞭然地點了點頭,然後在小鬼期待的目光裡,跟我說,“既然那裡有很多惡鬼,就更需要你回去休息好身體,然後再去救寶寶?不然你拿什麼跟對方打?”
“哎,哎?”
小鬼瞪圓了眼睛看着我們。
我蹲下身子,摸摸他的頭,淺笑道:“我丈夫說的對,我這樣去,肯定打不過那些人。對了,你叫什麼?”
“我?我叫王鑫鑫。”
“鑫鑫,我們回家休息準備下。你明天九點再來這裡,帶我們去吧。”
他還想說些什麼,水修把我拉起來,:“拜託你了。在我們去之前,幫我們照顧好孩子。”
他扶着我往回走:“走,我們回家。”
任那個小鬼在身後喊我們,我們也不理會。
走到小鬼視線看不到的地方。
水修捏了個隱氣符,把我們倆的氣息隱藏了起來,然後帶着我藏了起來。
藏了沒一會兒,那個小鬼罵罵咧咧地走了。
水修連忙帶着我,悄悄跟上去。
小鬼可能是因爲沒完成任務,心情不是太好。一路氣哼哼地拽着沿路的樹葉發泄。
越走,越入山裡,最後,消失在了一處山壁前。
“啊,他怎麼不見了?”
我從草叢裡跳出來,焦急地跑到那塊山壁前。
密密的藤草覆蓋在山壁前,形成一道翠綠的瀑布。
我撥開藤草,只見後面竟然是硬邦邦的石壁,急得眼淚就要忍不住了。
水修走過來,抱住我:“丟丟,別急,既然他是在這裡消失的,就肯定是這裡有路。”
“嗯……”儘管知道他說的是對的,我還是哭了出來。
他親親我的額頭,牽着我,把先前被我扒開的藤草,繼續向周圍扯。當石壁的下半部也露出來時,我們發現了一塊石碑。長滿苔蘚的青黑石體上,用紅漆寫着一個看起來很是滲人的瘦金體的“鬼”字。
看來,鬼村的確就在這裡。
可是,入口到底在哪裡呢?
我用手仔細的敲擊着山壁,幻想着,這後面會不會有什麼機關。
水修也在這裡摸索着。
“啪啪。”
“啪啪。”
任我如何用力,每一處傳來的都是實心的響聲。
“寶寶,寶寶!”
我絕望而焦急地呼喊起來,眼淚潸然而下,“寶寶,我是娘啊!是娘啊!寶寶!”
沒有什麼,比知道出於危險之中的親人,就在眼前,你卻找不到,救不了,更讓人悲傷瘋狂的了。
水修抓住我拍得通紅的手,禁錮住我:“丟丟,丟丟,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他將我的臉按進他的胸膛,拍着我的背。這半年來,水修的水鬼廟香火越來越旺,有時候一些城市裡的人,也會慕名而來。水修的腔子裡,已經開始有了雖然緩慢,但確實能感到的心跳。
聆聽着他慢節奏的心跳,我崩潰的情緒,也漸漸緩和下來。
“水修,我們該怎麼?怎麼辦?”我無力地住着他的衣服。
“回家等。”
我擡頭看他。他頓了下,接着說,“這裡肯定有入口。這塊碑上鬼氣很重。我們找不出來的話,就等到明天,假裝上當。”
“好。”
我哽咽着答應下來。
不管對方有什麼招數,我敢闖。
將山壁佈置回原來的樣子,我們回到家裡,準備了一些符咒。還讓劉新豐他們四個小鬼,附在紙人身上,裝在了口袋裡,一起帶了去。
入夜,羅老鬼被填平的古墓上方空地上,我偎在水修的懷裡坐着,仰臉看着,月光從斑駁的樹葉中,泄露而下。
“我來了!”
昨天的那個鑫鑫,再次舔着我給寶寶買的不二家的棒棒糖,從樹後走了出來。
我緊張地一下子從水修懷裡蹦了起來:“走!快帶我去救我兒子吧!”
鑫鑫被我嚇了一跳,狐疑地看我們一眼,又故作無事地斜着眼角,打量着周圍。好在,他只是個小鬼,沒發現藏在水修袖子裡的羅新豐等鬼。
還是昨天入山的那條路。
大約是完成了任務,鑫鑫的心情很好,一路哼着小調,蹦蹦跳跳的。就在快到昨天那塊墓碑時,他卻帶着我們彎上了一條岔路。
這是,要帶我們去陷阱嗎?
他在一棵老柳樹前,停了下來,笑着跟我們說:“到了哦。“
橢圓的柳葉,在月色中交織,佈置出一張陰暗的網,向我們伸出了手臂。
我咬着脣,剋制着自己想要逼問他的衝動,扭臉看向水修。
水修衝我點點頭,別有所指地說:“我們一定能救回寶寶。”
“嗯。”我仰臉看着他神色堅毅的眸子,牽着他的手,一起像那棵老柳樹走過去。
果然不出我們所料,一走過去,那顆老柳樹就發動了攻擊。
千百條柳枝同時朝我們襲來。
水修連忙推開我,伸手一劃,劃掉十幾條柳條。
我心急如焚,卻也清楚,不能敗得太容易了,不然對方會懷疑我們。
於是我配合着水修,表演了一下,“拖後腿”和“豬隊友”的名字解釋。
在我們孜孜不斷的努力下,碧綠色的大網終於還是將我們網住了。
緊繃的柳條,就像沾了水的牛筋,死死地勒進我們的血肉裡。
見我們落網,一羣厲鬼歡呼着,從草叢裡蹦了出來,然後用根棍子,將網住我們的那張大網,扛了起來。
可能是相信了,我們真的落敗了,他們沒有蒙我們的眼睛。
一羣人挑着我們,來到了昨天王鑫鑫消失的石壁前,然後站在了那個刻着紅色鬼字的石碑前,踏腳走了進去。
墓碑之中,像我們家水鬼廟一般,另有乾坤。
木色的小船,載着我們順着一條飄着黑色花瓣的河流,向遠方散發着甜膩香氣的黑色花林中走去。
穿過林中小道,我們進入了村中。
看到惡鬼們擡着我們回來了,一隻拿着刀戟守在村口的獨角鬼,立刻敲響了村頭的大鐘。
咚。
咚。
沉悶的鐘聲響徹整個空間。
不少惡鬼,歡呼着從屋裡跑出來。
我和水修被押送到一張祭臺上。
一個穿着黑色牡丹花絲袍的中年女鬼,搖着扇子,在衆鬼地簇擁下登場。
她坐在我們對面的牡丹花鏤空金絲楠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上,用骷髏傳成的手串,狂傲地冷笑:“你們也有今天!”
“你是誰?爲什麼要算計我們一家?”我竭力冷靜我遊走在暴走邊緣的壞脾氣。
對方顯然對我這個回答很不滿意,一投手,示意她的屬下,給我一巴掌。而後,才緩緩說道:“你還記得羅老鬼嗎?:
我點點頭。
“我是他夫人。”
她說的淡然,我內心已經是吐槽瘋了。
“你有過孩子嗎?”我質問她。
她皺眉,不解地看向我。
“你知道,失去孩子,是什麼感覺嗎?”我咄咄逼問。
她從座位上站起來,厲聲到:“你做了什麼?”
水修用力一陣,抱着我,跳到她跟前,同時袖子一揮,劉新豐他們四個,就嘿嘿嘿嘿笑着,跑了出來。
羅夫人的娘色驟變。她很顯然,也是知道我們實力的,不禁連連後退,聲厲內荏地吼道:“你們不要孩子的命了嗎?”
與此同時,衆厲鬼紛紛包圍到她身前,形成一片鬼身盾牌。
水修冷笑,他自從上次在龍宮唱過一次神歌之後,功力大爲飛昇,加上趙老闆的指點和水鬼廟心中的供奉,這一羣厲鬼在他眼中,真不算什麼。
他默唸着咒,拿着鉢兒,一邊敲,一邊往前走。
金色的字符,從他的嘴裡不斷地飛出。每一個敢上前的厲鬼,都被他擊飛。羅夫人想逃跑,被劉新豐四個給攔住。
我仗着各種符咒,還有龍宮的法寶,走到她跟前,盯着她的眼睛,冷聲質問她:
“寶寶不在這裡,他到底在哪裡?”
母子連心,加上我是龍王,但凡是有寶寶的地方,我總是非常輕易地,就能感覺到他的氣息。
從一進這個鬼村,我就發現了,這裡並沒有寶寶的氣存在。
一想到,她可能把我的寶寶藏到了別的地方,或是做了其他什麼手腳,我就憤怒地幾近失去了理智。
“我的寶寶,你藏到了哪裡?”
磅礴的龍氣,從我身上奔涌而出,化成一條光帶,緊緊地勒住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