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我也想往她身邊湊,卻發現這些綁着我們手腕的鐵鏈,給我們劃定了一個距離,如果不是對方也想和我接觸,鎖鏈的長度,根本就不足以觸碰到對方。
畫地爲牢。
這是牢裡面的牢啊。
看清楚形勢後,我反而冷靜了下來。首先,我至少要知道,我和這些女人,到底是爲什麼會被關在這裡,是要煉化我們,還是爲了她們肚子裡的孩子。
畢竟,這麼多孕婦,絕不可能是巧合。
“大姐,你也是被抓來的嗎?”我儘可能的湊近她,小聲問。
“對,我是被拐子拐了,賣到這裡的,我們都是,”她的聲音非常虛弱,很明顯,是因爲關的太久,營養不良造成的。
“大姐,你知道,咱們爲什麼會被關在這裡嗎?”我從她的肚子判斷,她的孩子至少有八個月大了,她又知道這是地牢,可見,她在這裡至少待了半年以上。
“唉……”大姐嘆了口氣,明顯不願意提。
我也不再追問,坐在地上四處打量。這些女人都穿着破舊的衣服,每個人,都因爲懷孕時的營養不良,瘦的可怕。
但是,我右手的牆角邊兒,卻有一個女孩兒,她的穿戴打扮明顯比其他人好,而且,她比別人都丰韻一些。
我挪到離她近一點的位置,想和她聊聊天,但她卻一句話不說,不僅不說話,也一直動也不動,蜷縮在角落。
我不再掙扎,只在心裡一遍遍的呼喚水修,自救不能,只能希望他發現我走丟,會來救我出去。
地窖裡,沒有白天夜晚之分,時間似乎凝固在這裡。
我的四周,永遠都只有黑暗,和一個個好像黏在了地上,只會發出嚶嚶哭泣,卻一動不動的女人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唯一的那扇鐵門,伴隨着一陣陣吱呀聲,被推開了。
昏暗的光從門宣泄進地窖,一時間,我竟然睜不開眼睛。
先進來的,是一輛兩層餐車,車輪並不靈活,吱呀呀響着,左搖右擺,很像是從火車上淘汰下來的。
推着車的是個男人,揹着光,我看不清楚他的模樣,一直到進門,給離他最近的孕婦放下飯菜,我纔看清楚他的臉,居然是白悠然。
其實我並沒有太意外,從他那天突然出現在凌晨的街上,被人挾持開始,我其實就對他產生了懷疑,但直到我脖子被猛擊,我才確定,他也是共犯。
知情是知情,我還是很憤怒。
“白悠然,你爲什麼這樣對我!”我掙着鐵鏈,想衝過去扇他,可我現在就只是一個沒有靈力也沒有符咒的普通女人,這個鐵鏈完全禁錮了我。
他好像沒聽到一樣,繼續在孕婦面前放碗筷。
“白悠然,從一開始你就是故意的嗎?是你把這些女人劫持到這裡來的嗎?你受誰的命令,爲什麼這麼做?!”
我完全得不到回答,他背對着我,沿着牆一個孕婦一個孕婦的發着食物。快到我面前時,卻突然繞開,走到我右側最遠的那個孕婦面前,繼續發飯。
我看着左側大姐面前的兩個碗,一個碗裡裝着稀粥,一個碗裡是鹹菜、泡菜和一個饅頭。
這麼差的飯菜,給孕婦吃,別說孩子的營養,恐怕她們自己的營養都跟不上。那天在村長家裡,桌上的飯菜有肉有酒,這個村子也不是非常窮,那麼,他們恐怕是故意讓孕婦吃的這麼糟。
也就是說,他們根本就沒打算讓這羣孕婦活着!
白悠然繞了一圈,在我面前放下一碗燜飯和一碗肉菜,悶聲說了一句“對不起”匆匆跑了出去。
門關上,但地窖大門上的窗戶,卻比往常亮了很多,好像是爲了方便所有人吃飯,故意開了一盞大燈一樣。
我看着自己面前的兩個碗,有菜有肉,比其他吃的不知道好了多少,但這豐盛的飯菜,卻引不起我的任何食慾,在這樣的境況之中,我根本就吃不下任何東西。
我隔壁的大姐,早已經吃完了她的鹹菜饅頭,這會兒正可憐兮兮地盯着我的碗,她雙眼直勾勾的看着那碗肉,一下一下的嚥着唾沫,卻不敢開口問我要。
“大姐,你吃吧,我不餓。”我把碗推到她面前讓她吃,當初我懷秦中寶的時候,一天能吃六七頓飯,她只吃饅頭喝稀粥,根本不可能吃的飽。
“謝謝,謝謝!”大姐端起碗,大口大口的扒拉着飯吃。很快,碗就見底了。
大概是因爲我把飯讓給了她,大姐對我比昨天更熱情了一些,挪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半躺在地上跟我聊天。
“妹子,我跟你說,這村子的人都是惡魔!”大概是吃飽了,大姐的底氣足了很多,咬牙切齒地說:“他們把我們拐來,不是爲了生兒育女,就是爲了折磨死我們!”
“折磨死你們?”我驚愕的看着屋裡所有的孕婦,我只知道,龍四可以煉化小鬼,難道孕婦也可以煉化?
難不成,有什麼邪門歪道的法子,是把懷孕的女人和她腹中的孩子,一起煉化,同時控制他們的嗎?
還是因爲龍四死了,他們需要新的媽媽來控制小鬼?
“對,把我們活活折磨死!”大姐說完這句話,像是想起什麼可怕的場景一樣,渾身微微發抖,目光呆滯的望着前方,半晌也不說話。
我也沒有再逼問,這是一個人痛苦的回憶,她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大概也猜到幕後黑手,以及她們遭遇過什麼事。
“他們逼着我們懷孕,但是卻又把孩子活活從肚子裡掏出來,孩子掏出來的時候還有氣,會哭。他們不剪斷臍帶,舉着孩子,當着孩子的面把媽媽活活打死,刺死,再把孩子捂死、掐死,有的甚至活活燙死。”
大姐自己說完,嚎啕大哭起來。
她的這番話讓我渾身發抖,不僅是我,所有被鎖在這裡的女人,都開始絕望的痛哭哀嚎。
唯一一個沒有反應的,就是我右手邊,那個比其他人丰韻的女孩。她完全不在意四周環境似的,木然的吃着飯。
“你是怎麼被抓來的?”我湊到離她近一點的地方,試圖和她聊天。
她還是一樣不理我,也不理周圍哭泣的人,慢慢地嚼着手裡的饅頭,一口又一口,動作幾乎沒有變化。
一羣將要被活活折磨死的孕婦,一個毫無反應的女人。
這種詭異的場景讓我越來越怕,我也忍不住流下眼淚。我好希望,這裡有和夕妃墓一樣的機關,能讓水修從我的淚水裡浮現。
我在心裡一遍遍的呼喚水修,希望他快點找到我,救我們出去。
周圍的女人們哭的累了就去睡,睡醒了想到自己的悲慘再哭,一遍遍的輪迴着,不知道經過多少次,水修還是沒有出現。
不能被救,就要自救。
但我試了很多次,仍舊無法凝聚出一點兒靈力,而我一個二十出頭又不怎麼鍛鍊的女人,別說掙脫鐵鏈了,在這種陰暗潮溼滿是黴味的環境裡站一會兒,都會覺得頭暈。
我決定,設計白悠然,他對我說過的那句“對不起”證明,他還有良心,我要利用他僅存的良心,幫這些女人和我脫離苦海。
我不知道他多久來送一次飯,但他第二次來的時候,飯我還是讓給了大姐。一方面,我真的吃不下,另一方面,我在等一個機會。
“白悠然,我胃好疼,好疼。”
終於,我又等到白悠然來送飯,他一開門,我就伏在地上捂着肚子喊疼。
他果然湊到我面前不遠不近的位置,問:“你怎麼了?”
“她有兩頓飯都沒吃了,讓給了我,這個兄弟,你叫個人來給她看看吧,胃疼的厲害也是會死人的。”旁邊的大姐適時開口,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遍。
“很疼嗎?”白悠然果然上當,走到我跟前,想把我拉起來。
我抓過大姐的碗打碎,把碎片架在了他脖子上。
鐵鏈的距離不夠,我只能一手拽着他讓他跪坐在我面前,另外一隻手用碎片抵着他的脖子。
其實是這是個很危險的姿勢,他只要稍微掙扎幾下,就能擺脫我的禁錮,甚至可以抓着地上其他的碎片殺了我。
但是我賭他還有良心,會放了我。
“怎麼了怎麼了!”
外面傳來一陣喧鬧,進來幾個舉着洋叉的青壯年男人。
完了,我沒想到外面還有人!這一步,我走的太錯了。
“沒事,我失手打碎了碗。”沒想到,白悠然推開我,擋在我面前收拾東西,替我遮掩了一切。
那幾個男人不懷好意地往地窖裡瞄了幾眼,又走出去了。
“白悠然,你到底爲什麼要害我?”我看着低頭收拾東西,一言不發的白悠然,決定和他談談。
“對不起。”他收拾東西的動作很慢,一片一片的撿起瓷片,慢慢的放回那輛破舊的餐車上。然後又慢慢的,給其他人分着今天的飯。
“你們這個村子,爲什麼這麼奇怪,爲什麼要拐這麼多孕婦回來?”我盯着他的背影,壓低聲音問。
他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你跑不掉的,這個地窖只有一個入口,不分晝夜有人把守,他們都是幹農活的莊稼漢,你一個女人,不,你們這一羣女人也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