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修還躺着,牛長老坐在他跟前,正在看當天的報紙。
頭版頭條對着我,赫然寫着——經幢無故倒塌。
“牛長老,我什麼都沒打聽到。”我心虛的低着頭,走到了水修的身邊,摸了摸他的臉頰,問:“我丈夫醒過嗎?”
“他沒醒。花市裡的人都不告訴你?”牛長老合起報紙放在桌上,不知是不是有意,頭版那一面朝上放着。
“連花市附近幾個餐廳的人,也都說不認識她。”我拉着水修的手,不敢去看牛長老,我怕他問我經幢倒塌是不是和我有關。
即使我們都心知肚明,這事兒和我們,必然脫不了干係。
“應該是忌憚你們是外地人,不肯說。我找找我們白族裡,有沒有誰在花市混的比較好,幫你問問。”牛長老說完,慢慢站起來,說:“走,吃晚飯。”
呃……
我這才覺得自己情商太低了,讓人家幫我照顧了水修一個下午,我居然沒有主動提出請人家吃飯!
“這房子我弄一下,不會有人來找他麻煩。”牛長老的菸袋鍋,又敲在了我頭上,說:“走吧,吃飯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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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長老選了一個路邊的攤位,點了一些燒烤,抽起了旱菸。
不一會兒,就有人過來,跟他打招呼。
兩人用白族的語言聊了一會兒,那人又叫來了其他人,三個人再次用白族的語言聊着。
人一個接一個的過來,說的話我一個字也聽不懂,他們也都不理我,互相說着話。
我乾脆低着頭,默默地吃起了烤茄子。
路邊攤很是熱鬧,過來過去的人在這裡聊聊天,不僅沒有刻意交流信息的感覺,反而覺得,這應該就是這裡的常態。
這頓飯吃飯,牛長已經大約知道少女來自瀘沽湖。
“我已經讓毒老九他們把你畫的紋飾帶回去問了,再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牛長老一直把我送到門口,嚴肅的對我說:“姑娘,你要記住,我們滇南,好人是很多的。”
我再三道謝,目送他離開。
然後坐回牀上,盯着水修發呆。
他身上那些藍色的符咒還在,一條一條蜿蜒的看着讓我不舒服。我用指尖碰了碰,粘乎乎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做的。
睡覺呢,我肯定睡不着。
我雖然很想看看經幢的後來發展,但是做賊心虛,我連牛長老留下的報紙都當作沒看到。
坐了一會兒,實在是有點兒不知所措,我拿出手機查找關於瀘沽湖的介紹。
“瀘沽湖位於四川省西南角,涼山州與雲南省麗江市交界處,湖岸線三分之二屬於四川。素有‘高原明珠’之稱,以秀麗的自然風景及迷人的母系社會文化聞名於世。”
我看着手機裡關於瀘沽湖的介紹,對母系社會這四個字,有種特別的感覺。
應該在哪裡見過,但是,就是想不起來。
川滇界湖啊?一邊在四川,一邊在雲南。
同時,我還查到,雲南這邊,也是有蠱的,最盛行的是蛇蠱。
越看越是覺得,自己好像疏忽了什麼,但腦子裡跟起了霧一樣,迷迷濛濛的,就是想不起來。
我又亂七八糟的查了一大堆東西,又看了過去的交通路線,看了大致的距離。不知道到了幾點,我抱着水修的手臂,睡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要到中午十一點了。
我看着手機上的時間,一個打挺坐起來,看着身邊熟睡的水修發呆。
奇怪……
明明聽到有人叫我,我纔會被驚醒,我這一晚上都沒做夢,不是水修叫我,又是誰?
“丟丟,開門!開門!”
我愣愣地的看着房門,衝下牀就往門邊撲,急的,左腳絆右腳,扶着牆纔沒讓自己摔的趴在地上。
“萬文玉!”我看着門口一身銀灰色西裝,提着電腦包的屍王,激動的想要尖叫。
“想讓我們進去,快點,這傢伙太扎眼了,一路不知道多少妹子圍着我們。”萬文玉拽着旁邊的人,繞過我進屋。
我眼前銀光一閃而過,接着那銀光,就撲到了牀邊。
“傲吉也來了?你們來的好快,解藥這麼快就配製好了嗎?”我看到他們兩個,就真的看到了希望。
盤踞在心裡的陰霾一下就被撕開,豁亮的不行。
“不算是,但是也能用。”萬文玉推了推眼鏡,從包裡取出一個小鐵盒,說:“我和師兄師姐們徹夜未眠搞定的。今天一早就搭飛機給你送來,這裡真熱啊。”
我趕緊把空調開了,讓他去吹冷風。
“你搭飛機的話,傲吉怎麼來的?他沒身份證啊。”我看着坐在牀邊地上,守着水修的傲吉問。
難道他走水路來的?從老龍灣到雲南,有比飛機更快的水路嗎?
萬文玉吹着空調,悠哉哉的說:“他站在飛機上,吹過來的,髮型居然沒亂,也是厲害啊。”
我次奧了。
那畫面太美,我不敢想象。
“好了,我也涼快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打針吧。”萬文玉站起來,推了推鏡框,說:“午時是從十一點到一點吧,傲吉?”
傲吉把扭過來,點了點頭。
接着他站了起來,把水修的衣服解開,露出他的肩膀。
同時,也露出了牛長老畫的符咒。
“這是什麼?”萬文玉推推眼鏡,深沉的說:“這就是你說的,可以增強鬼氣的符咒?”
“是。”我點點頭,說:“這是白族的長老畫的,比較古老吧。”
“哦?”他左右看看,把水修的上衣完全解開,拿出手機,咔嚓咔嚓拍了仔細的拍了很多張,然後說:“等我以後研究一下怎麼畫,將來或許用得上。”
呃……
學術狂魔。
“擦了吧,我怕會有什麼衝突。”萬文玉看一眼傲吉,說:“傲吉,去拿沐浴液和溼毛巾來,把水修身上的符咒擦乾淨。”
說完,他看着傲吉的背影,鏡片上閃過寒光,小聲說:“被妹子圍堵又能怎麼,還是要幹活!”
這是,對美男子赤*裸裸的妒忌嗎?
我瞄了他一眼,假裝沒聽到,默默的看着他打開小鐵盒。
那裡面放着好幾個化妝品分裝盒,萬文玉拿出其中一瓶粉色的液體,找正在給水修洗符咒的傲吉要了針管。
他看了我一眼,解釋說:“爲了逃過安檢,我臉色煞白,讓他們以爲我吸毒就麻煩了。”
因爲實在太合理,我竟無話可說。
粉色的解藥注射從水修的手腕上的血管注射進去,我們三個都盯着水修,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牀上的水修突然咳嗽起來,然後,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了看我們三個,定定的看着我,說:“怎麼樣?你們找到寶寶了嗎?”
“你那裡疼嗎?會不舒服嗎?”我馬上撲過去抓住他的手,岔開話題。
我不想告訴他,地圖上已經沒有了寶寶的紅點。
“丟丟,我很好。”水修單手撐着牀,坐了起來,說:“龍三的下落查到了嗎?”
我知道我瞞不住他,只好說了實話:“只知道那個少女來自瀘沽湖。”
“屍王,傲吉,你們有沒有辦法找到龍氣?我們跟着龍氣過去找,說不定能找到。”說着,他居然就準備下牀。
“等等!”萬文玉按住他的肩膀,攔住了他,說:“我給你打的,不是解藥,你現在出不去。”
“什麼?”
“什麼?”
我和水修,同時驚愕的看着他。
“不是解藥,我無法完全解開那種毒藥。它不是常規的毒藥,裡面含有大量的魔氣和妖氣等等,還混合了一些靈氣。”萬文玉看看我們,接着說:“那種毒藥,更像是人體炸彈。”
水修用力攥了攥自己的手又鬆開,擡頭看着他,問:“什麼意思?我能用力。”
“但你不能用靈氣,否則這些氣體就會互相沖撞,並在你體內爆炸,就像……”萬文玉摸着下巴想了一會兒,說:“給輪胎拼命的打氣,直到爆胎。”
“那我現在醒來,是因爲?”水修看着他,問。
“因爲我給你打的這個藥,是類似於凝固作用的封印藥劑,能將你所有的力量,封印在你的體內。”
萬文玉說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事發緊急,解藥還沒有徹底研發出來,還得過幾天。”
“都已經封印了,那爲什麼水修不能出去?”我不解。
“這個……”萬文玉躲閃着我的目光,唯唯諾諾的說:“水修是醒了,但是他的靈力被封,修了這麼久就等於白修,他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要附身在紙人身上的鬼魂。”
“附身紙人,那不就是不能見陽光了嗎?”我驚呼,扭頭看着水修。
附在紙人身上,那不是就成了新鬼嗎?
萬文玉硬擠開傲吉,站在我和水修眼前,對我們說:“等解藥出來就好了!相信我,解藥很快就研究出來了。”
“等不及了。”水修抓過旁邊的報紙,邊撕邊疊了起來,說:“如果龍爺他們要的是我和丟丟,小傢伙還安全。但如果他們要的就是我兒子……”
“我去問問牛長老,那個少女具體在瀘沽湖的哪裡。”昨天查了大半夜,我對瀘沽湖反而有一種敬畏和警惕。
“等等,丟丟,我跟你去。”萬文玉說着,就跟上了我。
走到一樓臺階的位置,他突然攔住了我,說:“水修白天不能出門,即使有紙人,也很危險。”
我看着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垂下眼,說:“你沒孩子,不會體會到失去孩子的痛苦。我不會攔着他,因爲我知道,如果今天中毒的是我,需要附身的是我,我會和他做出一樣的選擇。”
萬文玉氣急敗壞地說:“我能看着你們去冒險!你們現在去就是送死!”
萬文玉堅定的語氣讓我有一點點感動,但我還是說:“那是我們的兒子,死我也要去。萬文玉,你是來幫我不是來阻撓我的,對吧?”
他看着我,張了張嘴,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那就走吧,跟我去找牛長老問問,她們具體在瀘沽湖的什麼位置。”我繞過他,往牛長老的房間去走,正好,就看到牛長老準備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