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有點暈乎的秦依依丟進羅繁星車裡之後,我和水修又回到刑隊的車上,直接就去了x報社。
其實這個姓陳的記者,是個很聰明的人。
一般人一定會認爲,這種匿藏的秘密,會被隨身攜帶,藏到家裡,甚至放進保險櫃裡。
誰又能想到,他會把這麼一大堆黑幕,放在人來人往的報社?
而且還是一臺沒有加密,誰都能看,誰都能抱着就走的筆記本電腦。
x報社的人,在看了刑隊的證件之後,告訴我們,陳記者在遺囑裡,把那臺電腦交給了自己的徒弟,而徒弟現在正在外面跑新聞。
我們可以等,也可以,去不遠的地方找他。
不等!
誰能保證,在等的這個時間段內,不會發生什麼事?
“我帶你們去!”聽到我們打聽地方的,一個掛着實習牌子的年輕女孩跑過來。
她一臉雀躍的看着我們這一夥人,炯炯的目光落在了刑隊的身上:“您肯定不認識那個地方,走吧。我帶你們去!”
過分的殷切讓我有點兒沒底。
但是沒走幾步,我就放心了——
她一直在,打探陳記者這個案子!
旁敲側擊的,或者,以她自認爲旁敲側擊的方式,沒完沒了的問着案子的新進展,想從刑隊的口中套話。
實習記者沒什麼經驗,問的過於明顯,刑隊呢,也就非常官方的告訴她:無可奉告。
電梯很快就到了一樓。
門剛打開,我們還沒有出去,有個帶着鴨舌帽的男孩,就低着頭往電梯裡走。
他帶着口罩和眼鏡,把臉擋的嚴嚴實實,就連衛衣的帽子,也聳起來擋住了髮梢。
“咳。”他咳了一聲,吸了吸鼻子。
接着,就好像是才發現電梯裡還有人一樣,他擡頭掃了我們一圈兒,說了句“抱歉”,準備要退出去。
“米白!”實習記者激動的抓住他的手,說:“我們正要去找你呢!
這幾位警察是來要陳記的電腦的,在你哪裡吧?”
衛衣,牛仔褲,大大的眼鏡。
就跟我在回憶裡看到的打扮,一模一樣。
不過因爲感冒吧,他說話的時候帶着濃重的鼻音。和我在陳記者記憶力聽到的,那種輕快的聲音,並不一樣。
而且,似乎他的身材也矮了一點兒。
他一直就站在,電梯比較靠裡面的位置,低着頭,不時咳嗽幾聲。
跟着我們走進報社裡的時候,還用力的,打了一個噴嚏。
感冒的這麼嚴重還出去跑新聞,實在敬業。
“各位,我還要寫稿子,就不送了。”他從櫃子裡取出電腦遞給我們,然後直接坐在自己的電腦前,一副送客的架勢。
刑隊從他手裡接過電腦的時候,我看到他右手腕上,有個青藍紫黑和暗紅編制在一起的手繩。
那個手鍊給我一種,不怎麼舒服的感覺,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一直到走進電梯,我都覺得很奇怪。
先不說,他打噴嚏和咳嗽的時候,仍舊帶着口罩,完全沒有用衛生紙去擦一擦的意思。
就說他臉上的那副眼鏡。
經常戴眼鏡的人,會有一種,下意識的推眼鏡的動作,比如說萬文玉。
但是米白,卻一直任由眼鏡框下滑,完全沒有想過,去推一下。
而且比起實習記者對事件的敏銳和激動,他對我們來拿電腦這件事,過分冷淡了。
就算真的因爲重感冒沒有精神,他也不應該,對自己師傅的案件,一點兒關心都沒有。
我剛想把心裡的念頭,說給大家聽。
就聽到,送我們下樓的實習記者,詫異的聲音:“這個好像,不是陳記者的電腦。
我記得啊,他那臺筆記本上,有個非常明顯的劃痕,這臺電腦看起來好新啊。
會不會是拿錯了?”
有問題!
水修按住電梯,立刻出去按了旁邊的電梯,對我們說:“他不可能比咱們更快,上去追!”
電梯比走路快,也就是十幾秒的時間,我們又站在了報社的門口,正當我們準備進去的時候,水修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盯着樓梯間,轉頭走過去,說:“在這裡。”
樓梯間的門是開着的,那兒也的確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衛衣,牛仔褲,一樣都不缺。
但是吧——
門裡往外冒着陰氣,門口丟着他的帽子和口罩,他又這麼“巧”的,留給我們一個背影。
怎麼看,這都是個陷阱。
但是我們幾個現在根本就沒有選擇。
秦依依這整件事,我們都一直是被動的,被人牽着鼻子轉,轉到這一步,多少有點麻木了。
雖說麻木,可也不代表我看到面前這一切時,能坦然的接受。
門打開,我面前是個深不見底的洞,擡起頭,頭頂是另外一個洞,回過頭,本來是門的地方,也變成一個,冒着寒氣的洞。
我拉着水修的手,無奈的撇着嘴。
這個陷阱,還真的挺用心的。
現在有兩種可能。
一,這只是對方施展的幻術,我一腳踩下去,會發現腳下是樓梯,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二,這是窗戶,或者被接入了另外一個空間,這一腳下去,我跟水修就是肉泥了。
“丟丟,抱緊我。”水修單手攬着我的腰,伸手撐起了一個結界,往前邁了一步。
呼——
雖然眼睛看到的,還是黑乎乎的洞,單手,腳底下踩着的,卻是硬邦邦的地板。
還好是幻術。
只是,爲什麼這個叫米白的徒弟會幻術?
還是說,坑我們的是龍爺?
他的目的其實是那臺電腦,現在我們找到了,他就出來搶?
根據以往的經驗,這混蛋還真有可能背信棄義,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
“啊!!!”
背後是秦依依的尖叫聲,水修看我一眼,問:“你們都進來了嗎?是幻術,閉上眼睛,摸着牆向天臺走。”
然後捂住了我的眼睛,抱着我一步步向上走。
大概上了一層樓,四周的黑洞消失,面前變成了,正常的樓梯間。
“沒事了。”水修口中這樣說着,臉上卻仍舊是一副緊張的表情,抱着我的手,也絲毫沒有鬆下來。
“對方早就預料到咱們回來,不然不可能,在短短數秒之間,做出這麼大的幻術。”刑隊的臉都皺成了橘子,他明顯比我們更緊張。
“兵來將擋。”水修說了這一句後,加快了爬樓梯的速度。
就在我們又上了一層之後,咚咚咚……
有什麼東西,從樓上滾了下來。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十幾個陰森森笑着的小男孩,把我們圍在了中間。
他們咧着沒有牙齒的嘴,衝我、墨冉和秦依依笑着,突然——
“媽媽,媽媽,媽媽……”
就像唸咒語一樣,呼喚聲此起彼伏。
聲音不大,但是一聲疊着一聲,讓人心裡煩躁的,恨不得用任何方式,讓他們閉嘴。
水修的冰錐雖多,滾下來的這些嬰靈,卻更多,到處是噗噗噗的,嬰靈被打散的聲音,可即使這樣,我們居然才上了一層樓。
我心裡很着急,無論是一開始的幻覺,還是現在的嬰靈,對方放出的,都是很容易對付的東西。
再明顯不過的拖延時間,讓拿着真正電腦的米白逃走。
一旦他成功逃走,我們不僅無法得到當年事件的真相,更是可能,抓不到真正的兇手!
大家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就連一直鬧事的秦依依,連一聲尖叫都沒有發出。
“我有辦法!”
我看着那些不斷滾下來,怎麼都砍不完的嬰靈,抓起一張火符,又拿出一張風符,對水修說:“火借風勢,我把火從這裡一直吹到樓頂去,破掉所有的咒法,你等下,幫我滅火!”
“恩。”水修讚許的看了我一眼,收起冰錐站在我面前,掩護我。
從符咒裡噴出的火,像是一條游龍,藉助風力,呼一下,直衝頂樓。
水修滅了火之後,樓梯間裡終於乾淨了,這一路再過去,就容易的多了。
幸虧報社的樓層高,再上五層,我們就到了天台上。
天台很大,周圍是一層水泥圍欄,地上丟着一些,像是建築垃圾的東西,從樓梯間往外看,誰都不在。
不可能……吧?
就算我秦丟丟是個渣,會判斷失誤,但是路是水修帶的,我相信我老公的能力!
但其他人,卻都是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水修。
水修什麼都沒說,走出樓梯間,往天台的那一邊走。
剛繞過去,就看到一個穿着長衣長褲的長髮女孩兒,背對着我們。
她身上揹着一架滑翔翼,身體微微前傾,明顯準備,從天台上飛下去。
比起滑翔翼,對於我來說,她右手手腕上的那條青藍紫黑和暗紅色的手繩,更加刺眼。
米白是女的?!
還是她,假裝成了陳記者的徒弟?
不過現在,關鍵是她逃走的方式,太……
報社這棟樓有三十多層高,前面是條馬路,旁邊有個公園,她這樣下去,不僅可以躲開走電梯的我們。
更是有可能,藉助滑翔翼逃的遠遠的。
唉……果然是知道我們來,早就部署好了一切。
“就是她!!她是米白!!”
我大喊一聲,抓出木符丟向她。
藤蔓落地生根,在地上鋪成一片飛快的往她腳邊衝過去。
她左右躲閃了兩下,輕蔑的看着我,縱身一躍。
嘭——
被藤蔓給彈了回來。
“你當我傻啊?明知道你準備跳樓逃走,還把你往下逼?”我嘻嘻奸笑着,揚了揚手裡另外一張木符,說:“你眼前是障眼法,這東西,我也會。
說吧,你是誰,陳記者真正的徒弟,在哪裡?”